至少在秦國下 里村,女性的實際地位似乎遠超他的預想。
李斯略一思索,便將此現象歸因于秦國自商鞅變法以來,以“戶”為單位進行管理的國策。在這種制度下,家庭本身就是一個獨立的經濟生產單元。
因此,一個能干的農婦,在鄉里之間非但不會被輕視,反而會贏得必要的尊重。
意識到這一點後,李斯更迫切地想要展現自己超越簡單體力的價值。
他的目光,最終落在了那個簡陋不堪、每日煙燻火燎的灶台上。
這個時代的灶台,不過是用些泥土和石塊隨意壘砌的一個台子,上方架著陶釜或陶罐,下方則直接堆柴燃燒。
每次生火做飯,整個茅屋濃煙滾滾,嗆得人眼淚直流。阿瀅和老嫗似乎早已對此習以為常,但李斯卻難以忍受。
更重要的是,以他後世的知識來看,這種開放式的燃燒方式效率極低,大量熱量隨著濃煙逸散,白白浪費了辛苦積攢的寶貴柴火。而且,長期吸入這種未充分燃燒產生的煙塵顆粒,對整體健康的損害極大,這或許也是此間之人普遍壽命不長的原因之一。
一個念頭在他腦中清晰地閃過︰改進灶台!
計議已定,李斯便開始付諸行動。他利用阿瀅和老嫗都外出勞作的一個下午,仔細觀察了現有灶台的構造,同時在腦中快速檢索、整合著關于古代爐灶技術演變以及現代節能灶的基本原理,如增加進風效率、形成攏火結構、利用煙氣余熱等概念。
雖然手頭沒有任何現代化的工具和材料,但他相信,哪怕只是基于現有條件做一些微小的調整,效果也必將是顯著的。
他先是將灶膛里殘留的灰燼徹底清理干淨,然後從院角撿拾了幾塊大小、形狀相對合適的扁平石塊。
他小心翼翼地在灶膛內部進行“微創手術”︰利用石塊巧妙地調整柴火堆放的位置與角度,在灶膛底部和側壁留出特定的縫隙,試圖構建一個簡易的“二次進風”通道,使得空氣能夠更充分地與燃燒的木柴接觸。
又用和好的黃泥,微調了灶膛的內壁形狀,使其更具有向內收束的“攏火”效果,將熱量更集中地導向釜底,以減少向外輻射的散失。
最後,他還嘗試著用剩余的濕泥巴,在灶膛靠後的上方,精心涂抹、塑造出一個向上微微傾斜的、類似後世“煙囪”雛形的簡易導煙口,期望能將一部分煙霧更有效地引導向屋頂的縫隙排出。
整個過程,他都做得極為謹慎細致,改造完成後,從外部看去,灶台與原來幾乎一般無二,只是內里乾坤稍有不同。
傍晚時分,阿瀅勞作歸來,如常開始生火做飯。當她點燃第一縷細微的火苗時,奇妙的事情發生了。火苗幾乎立刻就歡快地躥高、變亮,並且迅速穩定地燃燒起來!
只消片刻,投入的柴禾便發出“畢剝”的脆響,火勢熊熊。更讓阿瀅感到驚訝的是,彌漫在屋子里的煙霧……似乎變小了許多!
“咦?”阿瀅驚訝地停下了手中的活計,忍不住湊近灶膛仔細看了看,又疑惑地抬頭望了望屋頂透光的縫隙,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的神情,
“今兒個這灶……怎地好像……跟往日不大一樣了?”
正在炕邊整理雜物的老嫗也被這異常驚動了,她挪步過來,翕動著鼻子用力吸了吸,那雙渾濁的老眼里也閃過一絲顯而易見的詫異。
“是啊……好像……是不那麼嗆人了……火頭子也旺了不少……”
婆媳二人圍著這看似尋常的灶台研究了半天,卻始終沒能發現什麼明顯的改動之處。
而李斯,則安然坐在角落的草席上,低著頭,默默地喝著阿瀅剛剛遞給他的一碗溫水,嘴角不易察覺地勾起一抹極淡的微笑。
果然,接下來,老嫗對李斯的態度發生了近乎質的轉變。她開始更主動地關心李斯的冷暖,分給他的食物,也明顯變得更為實在。
李斯心中了然,他在這個家庭內部的地位,已經初步穩固。他不再是一個純粹等待救濟的“外人”,而是一個能夠帶來實際利益的“有用之人”。
然而,僅僅贏得婆媳二人的初步接納,還遠遠不夠。李斯的心中還有一個更大膽的計劃。
省柴又少煙的灶台,在閉塞的下 里村不啻于一件奇聞。消息如長了腳一般,不過兩三日,便傳遍了左近幾戶人家。這日,一個身形壯碩、面皮被日頭曬得黝黑的婦人便找上門來,正是阿武的那個寡婦妹妹阿翹。
“阿婆!”人未至,聲先到,嗓門洪亮。
老嫗抬頭一看,是阿翹,便起身迎了出去。“是阿翹啊,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來瞧瞧你家的新灶!”阿翹快人快語,徑直走進茅屋,一眼就盯住了那個灶台,又拿眼角余光掃了掃角落里正在編草繩的李斯。
“听人說,你家這痴漢子不知怎地開了竅,把灶台擺弄了一下,火旺煙小,還省柴火?”
老嫗含糊地應著︰“哪有那麼神,不過是湊巧罷了。”
阿翹卻不信,她彎下腰,學著阿瀅的樣子往灶膛里添了根柴,親眼看著火舌“呼”地一下卷了上去,屋里果然沒什麼煙氣。她那雙精明的眼楮頓時亮了,再看向李斯時,目光就變了味,那是一種鄉間婦人打量自家中意牲口般的、赤裸裸的佔有欲。
她直起身,拉著老嫗到院里,壓低了聲音卻依舊難掩興奮︰“阿婆,你家就婆媳二人,哪里養得起這般高大的漢子?不如這樣,我回去跟我哥說,讓他做主,把這人領到我家去。我家不缺他一口飯,將來……給我當個家的,總好過他寄人籬下,也算給他一個安身立命的處所,你看如何?”
老嫗的心猛地一沉。姚日者的話還在耳邊,她正盤算著將李斯留下給阿瀅做個依靠,哪成想半路殺出個阿武的妹妹來搶人!阿翹家境殷實,又有哥哥當靠山,這要是鐵了心要人,自己一個無權無勢的孤寡人家,如何能爭得過?
正在屋內漿洗衣物的阿瀅也听見了這話,手上動作一滯,心頭莫名地一陣發慌,抓著衣角的手不自覺地攥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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