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安城，秦府門前。
當陳默與秦書雁的身影出現在秦家大門時，秦家家主秦正陽，臉上堆起誠摯的笑容，快步迎上數步，鄭重地躬身行禮︰
“陳前輩大駕光臨，秦家蓬蓽生輝。在下秦正陽，率秦家上下，恭迎前輩！”
聲音洪亮，透著十足的恭敬與感激。若非眼前這位，秦家商船連同他視若珍寶的孫女，早已葬身玄冰海。
陳默微微頷首，神色淡然︰“秦家主客氣了。此番前來，怕是還要叨擾些時日。”
“前輩言重了。”
秦正陽臉上喜色更濃，腰彎得更深，“能被前輩叨擾，是秦家的福分，前輩快請入內，府中略備薄酒，為前輩接風洗塵。”
他側身讓開道路，姿態放得極低。
秦府的接風宴，規格之高，堪稱傾盡全力。宴席設于府中最寬敞明亮的“聚賢堂”，珍饈美饌流水般呈上。
許多菜肴選用的食材，竟是陳默聞所未聞的異獸靈植，烹飪手法也蘊含匠心，靈氣氤氳，色香味俱全，饒是陳默見多識廣，也覺新奇。
席間，秦正陽親自作陪，秦家幾位核心長老以及年輕一輩中最為出色的幾名子弟亦在座。
這些年輕人個個儀表不凡，談吐得體，言語間對陳默的敬仰崇拜毫不掩飾，卻又不過分諂媚，分寸拿捏得極好。
氣氛融洽，賓主盡歡。
宴罷，陳默被引至府中最為幽靜雅致的客院“听竹軒”歇息。軒外翠竹掩映，清泉潺潺，室內布置並不奢華，卻處處透著用心。
陳默盤膝坐于臨窗的軟榻上，指尖無意識地點著榻沿。窗外月色如水，灑在庭院中，映得竹影婆娑。
“黎安城…倒是個不錯的落腳點。”他低聲自語。
此地商賈雲集，消息靈通，堪稱鸞山郡的情報樞紐。又有秦家這個地頭蛇作為橋梁，行事便利。
只是，寄居人下，即便秦家禮數周全，終非長久之計。秦家上下那份小心翼翼的恭敬，時間久了，雙方都難免不自在。
翌日清晨，陳默便尋到了正在小花園中打拳的秦正陽。
“前輩早。”秦正陽收拳立定，氣息悠長，恭敬行禮。
“秦家主不必多禮。”
陳默開門見山，“秦府招待甚周，只是陳某性喜清靜，欲尋一僻靜之所閉關潛修。不知城中可有適宜院落出售？”
秦正陽聞言，眼中精光一閃，臉上笑容卻愈發熱情︰“前輩這是哪里話，能得前輩暫居，已是秦家福氣，豈敢讓前輩破費購房？”
他略作沉吟，隨即撫掌道，“巧了！我秦家在城西臨月湖畔，恰有一座閑置的別院。名喚‘攬月居’。
那里三面環水，一面靠山，靈氣較城中更為充沛，環境清幽雅致，少有人跡叨擾，最是適合前輩閉關靜修。
前輩若不嫌棄，盡管搬去居住，一應用度，秦家自會安排妥當，絕不敢讓前輩費心。”
他言辭懇切，姿態放得極低，陳默略一思忖，便明白了秦正陽的心思。這既是報恩，更是一種長遠的投資與維系。
自己住在他秦家提供的別院里，這份香火情便續上了。
“如此…便叨擾了。”陳默不再推辭。自己終究不會在此長留，權當暫時棲身之所。
秦正陽大喜︰“前輩言重了，這是秦家的榮幸！”
他搓了搓手，臉上忽然露出一抹赧然和期待交織的神色，躊躇片刻，才躬身低聲道︰“前輩，在下斗膽，尚有一事相求，不知…不知前輩能否點撥一二？”
“哦？何事？”陳默目光落在他身上。
秦正陽深吸一口氣，語氣帶著深深的無奈與渴求︰“在下，卡在這元嬰初期巔峰之境，已逾三十載。根基自認打磨得還算扎實，靈力積累也早已盈滿，可那化神之境的門檻卻如同天塹，始終不得其門而入。懇請前輩指點迷津！”
說罷，深深一揖到底。
陳默神識微動，如春風化雨般拂過秦正陽周身。果然如其所言，靈力雄渾凝練，丹田紫府充盈飽滿，已達此境極致。瓶頸所在，並非靈力不足，而是道不明。
“你的根基無礙，靈力也足夠。”
陳默緩緩開口，聲音平靜，“阻你前路的，是法則感悟的桎梏。元嬰化神，一步登天，關鍵在于‘神’的蛻變，需以自身之道，觸摸並初步駕馭一絲天地法則之力。”
秦正陽連連點頭，眼中希冀更甚︰“前輩所言極是，晚輩亦知癥結在此，奈何這法則玄之又玄，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
在下枯坐經年，觀山看水，體悟天地，卻始終如霧里看花，難窺真容。還請前輩教我，這感悟之道可有捷徑？”
“捷徑？”
陳默微微搖頭，目光深邃如淵，“大道法則，存乎天地，蘊于萬物。它無形無質，不可言說。懂了便是懂了，悟了便是悟了。強求不得，強言反失其真意。所謂‘道可道，非常道’，便是此理。”
秦正陽聞言，臉上瞬間布滿失望，眼神黯淡下去，三十年的苦苦追尋，無數次的失敗，難道真的只能止步于此？
就在他心灰意冷之際，卻見陳默翻手取出一枚古樸的青色玉簡。玉簡表面並無光華，卻隱隱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道韻。
“感悟雖無捷徑，但前人心得，或可為你點燃一盞引路燈。”
陳默將玉簡遞過，“此乃陳某早年偶得之物，記錄了一些關于如何‘觸摸’、‘觀想’、‘契合’天地法則的粗淺心得與體悟方向，雖非具體法門，亦非大道真解，但或許能為你撥開些許迷霧，指明一個方向。能否有所得，全看你自身悟性與機緣了。”
秦正陽渾身劇震，雙手顫抖著接過那枚看似普通的玉簡，如同捧著一件稀世珍寶。
巨大的狂喜瞬間沖散了所有失望，他激動得聲音都變了調︰“多…多謝前輩，前輩大恩，秦正陽…秦家上下，永世不忘。”
陳默擺擺手︰“不必如此。陳某亦有事需勞煩秦家主。”
“前輩盡管吩咐，刀山火海，秦家絕無二話！”秦正陽挺直腰板，斬釘截鐵。
“倒沒那麼嚴重。”
陳默淡然一笑，又遞過去一枚儲物戒指，“這里面有些東西，勞煩秦家商會代為出手，換成靈石。其中所得收益，秦家可取一成，作為酬勞。”
秦正陽下意識就要推辭︰“為前輩辦事是份內之事，豈敢……”
“給你便拿著。”
陳默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我行事自有規矩。況且，後續還需秦家繼續出力。”
秦正陽心中一凜，立刻收聲，恭敬接過戒指。他深知，對這等高人而言，按規矩辦事，遠比一味討好獻媚更得人心。
他分出一縷神識探入戒指空間，下一瞬，饒是他身為一家之主見慣風浪，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瞳孔驟縮。
戒指空間內，堆積如山。
下品、中品法器密密麻麻，怕是不下萬件，雖大多品階不高，但勝在數量驚人。
更有上百件寶光流轉、氣息各異的法寶，刀槍劍戟、鐘鼎塔印，種類繁多，其中幾件靈壓厚重，竟隱隱達到了上品法寶層次。
上百個玉瓶整齊排列，瓶身上貼著標簽——蘊靈丹、紫府丹、回天丹…清一色的三階、四階丹藥。
更有一堆數千塊大小不一、通體乳白、散發著溫潤厚重氣息的奇異石頭，他不認得。
“前…前輩…這…”
秦正陽聲音都有些發顫，饒是秦家商會也算有些根基，如此龐大的一筆資源，也足以抵得上秦家數年的總收入。
他下意識拿起一塊乳白色石頭，入手溫潤如玉，一股精純溫和的能量順著手臂經脈悄然滲入，令他渾身舒泰，停滯已久的煉體功法竟自行運轉加速了一絲。
“前輩，此石是…？”
“此乃地心乳石，”
陳默解釋道，“一種極佳的煉體寶藥，蘊含大地本源精氣。你修習的煉體功法，不妨試試其效。”
秦正陽聞言，毫不猶豫，當即運轉家傳的《玄龜鎮海訣》。功法催動之下，掌心地心乳石中那股溫潤醇厚的能量如同找到了宣泄口，洶涌澎湃地涌入體內。
這股能量至精至純，厚重磅礡，所過之處，筋骨血肉發出舒暢的嗡鳴，如同久旱逢甘霖。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早已停滯多年的煉體境界瓶頸，竟在這股能量的沖刷下，開始松動、軟化，甚至隱隱有突破的跡象。
短短數息，秦正陽便覺肉身力量提升了一絲，氣血也旺盛了不少。
他猛地睜開眼，眼中爆發出難以置信的狂喜光芒︰“這效果…神乎其神，前輩，此物…”
“既有效便好。”
陳默打斷他，語氣依舊平淡，“這些東西，就勞煩秦家主了。另外，還有兩件事需秦家協助。”
“前輩請講！”
“其一，盡可能詳細地收集永恆大陸人族疆域內，所有頂尖宗門、聖地的信息，包括其歷史淵源、勢力範圍、核心傳承、門內強者、近期動向等，越詳盡越好。”
“其二，替我留意收集各種高階靈藥，尤其是五階以上的珍稀品種，年份越高越好。所需靈石，皆從此次出售所得中扣除，若有不足，後續我再補上。”
秦正陽听得心潮澎湃。收集信息，這是要選擇加入大宗門了？
收集高階靈藥？他腦中靈光一閃，脫口問道︰“前輩…莫非還是煉丹大師？”
陳默坦然點頭︰“略通丹道，四階而已。若有五階靈藥練手，或可嘗試沖擊五階丹師之境。”
“嘶——”秦正陽再次倒吸涼氣。
四階丹師，這在鸞山郡已是鳳毛麟角。若能沖擊五階…那將是何等地位？
一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腦海，他心髒狂跳，聲音帶著難以抑制的激動與期盼︰“前輩，不知…不知那能提升元嬰修士沖擊化神成功率的‘降塵丹’，前輩可有把握煉制？”
成了！陳默心中微動。
法則心得是餌，這降塵丹，便是他拋給秦家，讓其心甘情願、竭盡全力為自己奔走的甜頭。
“降塵丹麼…”
陳默臉上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沉吟，隨即點頭，“丹方我確有。只要靈藥品階足夠，年份達標，可放手一試。”
“太好了！”
秦正陽激動得幾乎要跳起來，臉上因興奮而泛紅，“前輩放心，靈藥和信息之事，包在秦家身上。秦家必傾盡全力，為前輩辦妥。”
沖擊化神的希望，近在眼前，這比任何承諾都更能激發他的動力。
“有勞。”
陳默頷首，“若無他事，便讓人帶我去那臨月湖別院吧。”
“是，是，就讓書雁陪前輩過去。”秦正陽連聲應道，立刻傳音喚來秦書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