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日航程,相對平靜。
陳默盤膝坐于穿雲梭中,一邊以神識操控飛舟跟隨,一邊分心二用,開始整理從蒼玄、武源以及溫景行儲物戒中得來的關于永恆大陸的海量信息。
玉簡、古籍、地圖在他強大的神識梳理下,逐漸勾勒出一幅浩瀚而清晰的永恆大陸圖卷︰
廣袤無垠,萬族林立!人、妖、魔、海族四大勢力割據四方。
東域、北域︰人族疆土,靈氣相對充裕,尤其是核心區域。兩域人族同氣連枝,互為犄角,共同抵御外敵,鑄就了人族如今的強盛根基。
東域臨海,直面玄冰海與更東方的未知海域,也毗鄰南域妖族,是貿易與沖突的前線。
南域︰妖族樂土,山川險峻,叢林密布,多洪荒異種。數萬年前,東域廣闊的疆域也曾是妖族領地。
人族先輩跨海而來,歷經血戰,將妖族主力驅逐至南域,並在連接東域與南域的天然屏障——綿延百萬里的“雲羅山脈”設下雄關要塞。
才奠定了東域人族疆土。兩族在雲羅山脈沿線沖突不斷,小規模摩擦是家常便飯。
西域︰是魔族的地盤,魔域深淵!環境極端惡劣,火山、毒沼、永夜荒原遍布。魔族生性暴戾嗜殺,個體戰力強橫,時常侵擾南域妖族地盤,兩族邊境摩擦不斷。
西域與北域之間隔著號稱“生靈禁地”的無垠“無盡海”,海況之凶險猶在玄冰海之上,天然阻隔了魔族北上之路。
使得北域成為四大域中相對最安全、靈氣也最濃郁的核心之地,是人族祖地,是無數修士心中的修行聖地。
海族︰ 並非統一族群,而是泛指玄冰海、無盡海乃至更廣闊海域中誕生的智慧種族,如鮫人、魚人、深海巨妖等。
他們大多固守深海,極少主動參與大陸紛爭,神秘而強大。
就在陳默沉浸在對永恆大陸格局的認知中時,他那始終保持警戒狀態的神識,猛地捕捉到了來自寶船右前方的異動。
距離此地約六百里外,三艘通體漆黑、船首瓖嵌著巨大猙獰骷髏頭骨圖騰的飛舟,正以驚人的速度朝著“秦”字寶船包抄而來。
目標明確,殺氣騰騰。
陳默眉頭微挑。這三艘飛舟速度極快,隱匿性也頗佳,若非他神識遠超同階,恐怕也難以提前發現。
更讓他奇怪的是,前方寶船似乎毫無所覺,依舊保持著原速前進。難道船上坐鎮的修士,神識竟如此不濟?
還是說他們無懼這些海盜或者另有隱情?
陳默按兵不動,靜觀其變。
當三艘骷髏飛舟逼近至寶船百里範圍時,寶船上這才響起刺耳的警報聲。
“敵襲,是骷髏海盜團!”
“快,所有人就位!”
“防御法陣最大功率,弩炮上弦,快!!”
甲板上瞬間亂成一團,剛才還井然有序的船員們臉色煞白,驚慌失措地奔跑起來。
符文弩炮被迅速推上炮位,閃爍著危險的靈光。操控防御法陣的船員瘋狂地向陣眼投入靈石,淡青色的光罩亮度陡增,嗡鳴聲大作。
更多的船員則手持兵刃,涌上甲板,背靠船舷,組成防御陣型,臉上寫滿了恐懼與決絕。
秦書雁的身影第一時間出現在船首樓閣之上,俏臉緊繃,血色盡褪,手指緊緊抓住冰冷的欄桿,指節泛白。
她目光掃過混亂的甲板,最終落到了後方依舊不緊不慢跟隨的穿雲梭上。
“陳道友!”秦書雁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們是凶名昭著的‘骷髏海盜團’,他們手段殘忍,道友孤舟在外,恐遭池魚之殃。若不嫌棄,還請速速登船,依托大陣暫避鋒芒。”
說話間,她已果斷下令,“開側舷陣門!”
寶船側舷的青色光罩應聲裂開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
陳默看著那道打開的縫隙,又看了看秦書雁那張在危機下依舊不失冷靜、甚至不忘顧及他這個“外人”的蒼白俏臉,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他不再猶豫,收起穿雲梭,身形一閃,便已穿過縫隙,穩穩落在寶船甲板之上。
“秦管事就不怕引狼入室?陳某若也是海盜內應,此刻便是最好的時機。”
陳默站定,目光掃過周圍依舊對他充滿戒備的船員,淡淡問道。
秦書雁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迎上陳默的目光︰“陳道友若真有歹意,這兩日間有的是機會動手,何必等到此刻與海盜前後夾擊?書雁這點判斷還是有的。眼下大敵當前,還望道友……”
她話未說完,便被海盜船囂張的呼喝打斷。
嗖!嗖!嗖!
三艘造型猙獰、懸掛著巨大黑底骷髏旗的飛舟,如同三頭嗜血的巨鯊,呈品字形將龐大的寶船徹底包圍。
每艘飛舟甲板上都站滿了凶神惡煞的修士,粗略看去不下四五十人,他們手持染血的利刃,眼神貪婪而凶殘。
修為以築基期為主,夾雜著七八個金丹期的頭目。而為首的三艘飛舟船首,各立著一道氣息強悍的身影。
兩個元嬰中期,一個元嬰初期。
“是‘裂顱刀’梁魁!‘鬼刺’陰九幽!還有‘獨眼蛟’沙通天!骷髏海盜團的三個當家全來了!”有老船員失聲驚呼,聲音充滿了絕望。
甲板上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秦家的小丫頭。”
居中飛舟上,那光頭壯漢“裂顱刀”梁魁聲如洪鐘,帶著殘忍的笑意,“老子梁魁,念在你們秦家商會往年孝敬還算勤快的份上,乖乖打開防御陣,交出那件東西,老子可以給你們留個全尸。否則,嘿嘿……”
秦書雁強壓恐懼,上前一步,聲音盡量保持平穩︰“梁大當家,我秦家商會每年供奉從未短缺,為何今日要趕盡殺絕?
此次航行,船上裝載的只是尋常的北海玄鐵礦和些許特產靈植,價值有限,定是有人惡意構陷,挑撥離間。還請大當家明察!”
“放屁。”
右側飛舟上的“獨眼蛟”沙通天獰笑著吼道,“小娘皮,死到臨頭還敢狡辯?情報確鑿無誤。那東西就在你船上。大哥,跟她廢什麼話?破開龜殼,殺光搶光。”
梁魁眼中凶光閃爍,顯然耐心耗盡︰“秦書雁,老子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開陣,或者…死。”
就在這時,寶船主艙室的門無聲開啟,一道略顯佝僂卻氣息淵深的身影緩步走出。
這是一個頭發花白、面容清 的老者,身穿一襲青灰色道袍,眼神渾濁卻銳利如鷹。
他身上的靈力波動沉穩厚重,赫然達到了元嬰後期。
“劉叔!”
秦書雁見到老者,緊繃的神經終于稍松,如同找到了主心骨。
老者劉成微微頷首,渾濁的目光在陳默身上停留了一瞬,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疑,隨即轉向海盜船方向,聲音蒼老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梁魁,沙通天,陰九幽。老夫劉成在此。秦丫頭所言非虛,船上並無爾等所求之物。速速退去,老夫可當今日之事未曾發生。若執迷不悟,哼……”
“老東西,就憑你一個元嬰後期,也想嚇退我們兄弟三人?”
左側飛舟上的“鬼刺”陰九幽陰惻惻地開口,聲音如同毒蛇吐信,“東西交不交,不是你說了算,動手!”
隨著陰九幽一聲令下,三艘海盜飛舟上靈光大盛!數門粗大的、銘刻著爆裂符文的靈能炮口開始凝聚刺目的光芒。
“哼,冥頑不靈!”
劉成眼中寒光一閃,身形驟然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已出現在梁魁飛舟上空,干枯的手掌輕飄飄拍下,卻帶著排山倒海般的恐怖威壓。
正是秦家秘傳掌法——碎玉掌。
梁魁狂笑一聲,手中那柄門板大小的猙獰巨刀“裂顱刀”悍然迎上。沙通天也怪叫著揮舞鋸齒大刀,從側翼夾擊。
陰九幽則沒有動,還站在原地,明顯是留下來對付寶船的。
轟!轟!轟!
三位元嬰強者的戰斗瞬間爆發,狂暴的靈力踫撞如同悶雷在海天之間炸響。
氣浪翻卷,三人且戰且走,很快便遠離了寶船範圍,在海面上空激烈廝殺,恐怖的余波震海浪翻滾。
與此同時,剩下的那名元嬰中期海盜“陰九幽”,以及數十名凶悍的海盜,在陰九幽的指揮下,如同嗜血的狼群,驅動著三艘飛舟的弩炮,悍然撞向寶船的防御光罩。
“殺啊,攻破龜殼,財寶女人都是我們的!”
“放箭,用破罡弩!”
“靈爆符,給我炸!”
無數閃爍著各色靈光的箭矢、符 、飛叉、甚至淬毒的飛鏢,如同密集的暴雨,狠狠砸在寶船的青色光罩上。
更有擅長水法的海盜,操控著巨大的水龍卷,不斷沖擊撕扯著光罩。
轟!轟隆! 嚓!
光罩劇烈地波動起來,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表面的符文瘋狂閃爍、明滅。
“頂住,靈石,快加靈石!”
“弩炮,瞄準飛舟,放!”
“火油彈,扔!”
秦書雁臨危不亂,站在船樓高處,聲音清冷地指揮著。
船員們雖然恐懼,但在生死關頭也爆發出血性,奮力反擊。弩炮轟鳴,粗大的符文弩箭射向海盜飛舟,逼得對方閃避。
燃燒的火油彈砸在海盜群中,引起一片慘叫,刀劍出鞘,守在船舷邊,準備接舷戰。
然而,實力的差距是殘酷的。寶船船員修為普遍低下,反擊對海盜造成的傷害有限。
而海盜的攻擊卻越發凶猛,尤其是陰九幽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時不時出現在光罩薄弱處,手中分水刺帶著幽藍的毒芒狠狠刺下,每一次都能讓光罩劇烈震蕩,有死死裂痕擴散。
嚓,一聲清晰的碎裂聲響起!
防御光罩終于承受不住持續不斷的狂轟濫炸,在船首右側位置,破開了一個數丈大小的窟窿。
“光罩破了,殺進去!”海盜們發出興奮的狂吼。
他們飛身而起,爭先恐後地朝著那個破口猛沖而來,猙獰的面孔,嗜血的眼神,雪亮的刀鋒,瞬間逼近。
甲板上的船員們臉色慘白,眼中充滿了絕望。
秦書雁緊咬著下唇,一絲殷紅的血跡滲出,俏臉上滿是不甘與悲憤。她知道,一旦海盜登船,等待他們的將是殘酷的屠殺。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個懶洋洋的聲音,突兀地在秦書雁身邊響起,帶著一種與周圍緊張氛圍格格不入的平靜︰
“秦小姐,要幫忙嗎?”
秦書雁猛地轉頭,只見一直靠坐在船舷邊、仿佛局外人般的陳默,不知何時已站了起來,正隨意地拍打著衣袍上並不存在的灰塵。
“嗯?”秦書雁一時沒反應過來,眼中帶著茫然。
陳默的目光平靜地掃過那即將沖破缺口的猙獰海盜,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討論天氣︰“若陳某能替你打發了這些煩人的蒼蠅,秦管事可否答應陳某一個條件?”
秦書雁瞳孔猛地收縮,心髒如同被重錘擊中,她看著陳默那雙深不見底、沒有絲毫慌亂的眼眸,一個荒謬卻又帶著巨大誘惑力的念頭不受控制地涌現。
他能退敵?
憑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