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金色的光繭轟然爆碎,紛紛揚揚的碎片灑落,光雨中心,一道身影緩緩站起。
陳默!
他周身赤裸,新生的肌膚如同最上等的羊脂白玉,卻又流淌著淡淡的、仿佛與天地共鳴的寶光。
每一寸線條都完美無瑕,蘊含著爆炸性的力量與不朽的意蘊,他站在那里,仿佛就是一座亙古永存的神山,一株撐開天地的神木。
呼吸之間,周身毛孔自然舒張,竟強行牽引著這絕靈之地稀薄到近乎虛無的天地能量,自發地鑽入體內,滋養著這具新生的不朽之軀。
一種前所未有的、源自生命本源的、強大到令人顫栗的舒爽感,如同溫暖的潮汐,瞬間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淹沒了之前所有的痛苦。
他緩緩睜開雙眼。眸中金光璀璨,眼神深處,是歷經無盡痛苦磨礪後的澄澈、深邃與掌控一切的強大自信。
“哈哈哈……”
劫後余生的狂喜,伴隨著如釋重負的長嘯,在這地心深處的礦洞中轟然回蕩,震得洞壁碎石簌簌落下。
“不朽金身訣第五層——天地同壽。成了!”
狂喜之後,是心有余悸的後怕。那淬煉的過程,實非人所能承受。每一次回想,都讓他靈魂顫栗。
他迅速取出一套備用的青衫穿上。
感受著體內那奔騰不息、仿佛無窮無盡的力量,感受著血肉筋骨中流淌的紫金符文和不朽金輝。
感受著壽命大幅增加,衰老緩慢帶來的那種“與山川同呼吸,與歲月共沉浮”的玄妙意境,陳默眼中精光四射。
此地不宜久留!
他揮手收回陣旗,最後看了一眼那已變得黯淡無光、能量耗盡的地心乳髓空殼,毫不猶豫地轉身。
腳步輕點,身影如電,沿著來時開鑿的漫長礦道,向著地面,疾馳而去。
陳默踏出礦洞,重返地表,剛走幾步,腳步微頓。
神識邊緣,三道熟悉的氣息正以極快的速度朝這邊趕來,帶著急切與驚疑。
不過數息,三道身影便出現在視野盡頭,繼而幾個縱躍,穩穩落在陳默前方十丈開外。
為首者正是溫景行,他氣息較之之前強盛了不少,赫然已恢復至化神初期。他身旁是謝長庚,此刻看向陳默的目光充滿了駭然與難以置信。
陳默站在那里,並未刻意釋放威壓,但那股源自生命本質的蛻變氣息,如同沉睡的太古凶獸初醒,帶著令人心悸的壓迫感,無聲無息地彌漫開來。
最後一人,竟是曾被陳默斷臂奪戒的武源,他臉色蒼白,眼神躲閃,站在最邊緣。
“陳…陳道友?”謝長庚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帶著一絲干澀,目光死死盯著陳默,“你這是…找到那傳說中的地心乳髓?還…還突破了?”
他無法理解,一個多月不見,一個人的氣息怎能發生如此翻天覆地的蛻變。
那感覺,已非單純的強大,而是生命層次的躍遷!
陳默目光平靜地掃過三人,才微微頷首︰“僥幸得之,略有所獲。倒是三位聯袂而來,所為何事?”
他語氣平淡,听不出情緒。
謝長庚苦笑一聲,指了指天空,又指了指陳默身後礦洞的方向︰“陳道友,你弄出那般大的動靜,自己竟毫無所覺嗎?
就在不久前,一道璀璨奪目的金色光柱沖破地殼,直貫那鉛灰色的天穹!金光中似有神山虛影沉浮,道音轟鳴,異象持續了足足半炷香。我等正是循著這異象源頭,才匆匆趕來查看!”
他臉上依舊殘留著震撼。
陳默微微一怔,隨即了然。自己突破“天地同壽”之境時,肉身涅盤,生命本源升華,引動天地交感,在這絕靈之地竟也激發出如此異象,倒是意料之外。
他淡然道︰“原來如此。陳某沉心突破,倒未曾留意外界變化。三位來得正好,陳某正欲尋諸位辭行。”
“辭行?”
溫景行眼皮猛地一跳,臉上笑容瞬間僵硬一下,隨即又迅速化作一副恰到好處的疑惑,“陳道友這是…執意要去闖那空間裂縫?”
他聲音微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迫。
“不錯。”
陳默斬釘截鐵,目光投向東方,“此間事了,陳某有不得不離開的理由。縱前方是九幽黃泉,亦無悔。”
謝長庚聞言,臉上露出深深的惋惜與無奈,重重嘆了口氣︰“陳道友…那裂縫之凶險,絕非虛言。留在此地,逍遙自在,豈非更好?”
他是真心實意地勸告。
陳默只是搖了搖頭,目光堅定如鐵。
而溫景行臉上的“疑惑”終于維持不住,肌肉微微抽搐,眼中閃過一絲陰鷙,隨即又被他強行壓下,擠出一個更加勉強的笑容,帶著幾分刻意的熱情︰
“陳道友去意已決,老夫也不便強留。只是…道友尋得地心乳髓突破,實乃我村之幸。不若今晚由老夫做東,召集村中老少,為道友設宴餞行,明日再行啟程,如何?”
他上前一步,姿態放得很低,眼神卻緊緊鎖住陳默。
餞行?
陳默心中警兆陡升,這溫景行今天很不對勁,尤其是剛才的臉色變化,還有這前後矛盾、極力挽留的姿態太過刻意。
尤其是眼底深處那抹極力壓抑的貪婪與焦躁,在陳默此刻敏銳無比的靈覺下,如同黑夜中的螢火,清晰無比。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淡的弧度,斷然拒絕︰“溫道友的好意心領了。陳某與村中諸人並無深交,不喜喧鬧。此番離去,但求安靜。諸位,後會有期!”
話音未落,他已不再看溫景行瞬間陰沉如水的臉色,對著面露復雜之色的謝長庚鄭重抱拳,旋即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金色流光朝著東方天際疾掠而去。
溫景行看著陳默毫不拖泥帶水地離去,臉上偽裝的平靜徹底崩碎,化為一片鐵青。他死死攥緊拳頭,指甲幾乎嵌入掌心,眼中噴薄出濃烈的不甘、憤怒與一絲…瘋狂的嫉妒。
“溫叔…”
謝長庚看著溫景行扭曲的臉色,心中涌起強烈的不安,“你這是…?”
“可惜!太可惜了!”
溫景行猛地低吼出聲,聲音嘶啞,帶著無盡懊惱,“老夫本想徐徐圖之,慢慢試探,沒想到…沒想到他竟如此快就突破,更如此決絕地要走。”
他猛地轉頭,赤紅的眼楮死死盯住謝長庚,“長庚,你難道忘了他是怎麼來的?毫發無傷!在那等狂暴亂流中毫發無傷。這正常嗎?他身上必有重寶!能橫渡虛空的重寶。”
謝長庚臉色一變︰“溫叔,你難道還想…?”
他心中已隱隱猜到溫景行的打算,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升起。
溫景行卻不理他,轉向一直沉默、眼神閃爍的武源,聲音帶著孤注一擲的瘋狂誘惑︰“武老鬼,你甘心嗎?你曾是煉虛大能,就甘心在這絕靈之地,像條野狗一樣窩囊到死,最後化為一仸黃土?
眼前就是離開這鬼地方的唯一機會,跟著老夫,截住陳默。奪了他的寶物,我們就能出去,重見天日。恢復修為,再登仙途,如何?”
武源身體劇烈一顫,眼中瞬間爆發出熾熱的渴望,但旋即,陳默那冷酷的眼神、斷臂的劇痛、以及方才那令人窒息的恐怖氣息,如同冰水澆頭,讓他瞬間清醒。
他猛地搖頭,臉上滿是恐懼︰“不,溫老鬼,你瘋了。他現在有多強你沒感覺到嗎?那氣息…那氣息根本不是化神能有的。我們…我們斗不過他的,去了就是送死!”
“廢物,懦夫!”
溫景行破口大罵,臉上盡是鄙夷與失望,“活該你永世囚于此地,化作枯骨,你不去,老夫自己去!”
他眼中最後一絲猶豫被瘋狂取代,體內化神初期的靈力毫無保留地爆發開來,整個人化作一道刺目的流光,朝著陳默消失的方向狂追而去。
那決絕的姿態,分明是不惜一切代價。
謝長庚與武源站在原地,望著溫景行消失在天際的流光,面面相覷,臉上皆是駭然與復雜。
武源更是後怕地退了兩步,喃喃道︰“瘋了…都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