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的九霄劍訣——萬劍歸宗。
無數道凝練的風雷劍影並非直取古獸本體,而是如同擁有生命般,劃出刁鑽詭異的弧線,繞過那些傀儡古獸笨拙的攔截,精準無比地斬向連接在它們脊柱上的透明神經索。
嗤嗤嗤嗤——
密集如雨的切割聲響起。
數百條堅韌無比的神經索應聲而斷,如同被剪斷提線的木偶,那些被斬斷神經索的古獸,龐大的身軀猛地一僵。
緊接著,它們原本呆滯無神的眼中,爆發出滔天的、血紅色的狂暴怒火與刻骨銘心的仇恨。
“吼——!!!”
“唳——!!!”
震天的咆哮響徹通道,這些剛剛擺脫控制的古獸,仿佛被壓抑了千百年的怒火瞬間點燃。
它們根本不顧自身的傷勢,也完全無視了身邊的同伴,眼中只剩下那個操控奴役它們的罪魁禍首——幽光母體。
如同瘋魔了一般,掉頭就朝著那巨大的肉球猛撲過去,利爪撕扯,巨角沖撞,能量吐息瘋狂噴射。
“有效!”
陳默精神大振,“它們被控制時神智清醒,積怨已深,繼續。”
三人精神大震,如同最精密的殺戮機器,在傀儡軍團的外圍高速游弋。
劍光每一次出手,目標都極其明確——斬斷神經索,越來越多的古獸被解放,加入了反噬幽光母體的狂暴洪流。
那龐大的幽光母體,此刻成了被圍攻的對象,無數狂暴的攻擊落在它布滿肉瘤的軀體上,炸開一個個惡心的膿包,流出紫黑色的粘稠液體。
它發出尖銳刺耳、如同億萬只老鼠在尖叫的痛苦嘶鳴!整個肉球都在劇烈地顫抖、收縮。
“差不多了,走。”陳默看準時機,低喝一聲。
三人毫不猶豫,立刻抽身而退,將速度提升到極致,朝著通道深處頭也不回地飛遁而去。
身後,那充滿了痛苦、憤怒與毀滅的嘶鳴聲和狂暴的能量爆炸聲,漸漸遠去,最終被無垠的黑暗吞沒。
“哼,自作孽,不可活!”陸仁嘉冷哼一聲,語氣中帶著一絲快意。
陳默臉上也露出一絲笑意︰“沒想到這看著嚇人的東西,弱點如此明顯。只要找準方法,倒也不算太難對付。”
三人相視一笑,劫後余生的輕松感沖淡了疲憊。
路,還很長。死寂,是星空古路永恆的背景音。
陳默、陸仁嘉、蕭銘三人,如同三粒微小的塵埃,在無邊無際的黑暗與破碎星辰構成的荒蕪畫卷中,沉默地穿行。
接連數日,除了偶爾遭遇一些憑借本能游弋的、形貌怪異的低階星空古獸,被三人以雷霆手段迅速解決外,便只有一成不變的荒蕪與死寂。
連空間裂縫都變得稀疏起來,仿佛這片區域被某種力量徹底遺棄。精神的疲憊如同附骨之蛆,侵蝕著三人的意志,連帶著感官都有些麻木。
這種看不到盡頭的孤寂,比面對凶獸更令人窒息。
“還要多久…”陸仁嘉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打破了持續許久的沉默。
蕭銘默然不語,他望著前方永恆的黑暗,眼神深處掠過一絲茫然。
陳默的神識持續掃描著周圍。就在他幾乎以為這片死寂將永恆延續下去時,神識感知的邊緣,驀然撞上了一片無法形容的“陰影”。
那“陰影”的龐大,瞬間超出了他神識瞬間籠罩的範圍,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無法抗拒的渺小感與驚悸,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他的心神。
“停下!”陳默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猛地頓住身形。
陸仁嘉與蕭銘幾乎同時停下,順著陳默震驚的目光望去。
前方,那無垠的黑暗虛空之中,赫然懸浮著一具龐大到顛覆認知的骸骨。
那是一條僅余骨架的遠古星辰山脈,每一根肋骨都如同橫貫天際的巨型山脈,嶙峋的脊椎骨節如同連綿不絕的山峰,其長度一眼望不到盡頭,隱沒在黑暗深處。
那骸骨通體呈現出一種歷經無盡歲月的灰敗色澤,表面覆蓋著厚厚的宇宙塵埃和凝固的冰晶,散發出一種亙古、蒼涼、死寂的恐怖氣息。
“這…這是…”
陸仁嘉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如同夢囈,“虛空鯨鯤?那等星空霸主…竟也…隕落于此?”
蕭銘死死盯著那巨大到令人絕望的骸骨,喉嚨仿佛被無形之手扼住,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眼前這景象帶來的沖擊,遠比任何凶獸的咆哮更令人心神失守。強大如虛空鯨鯤,亦不過是時間長河中一具枯骨。
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涼與虛無感,如同冰冷的毒藤,悄然纏繞上陸仁嘉的心頭。
他望著那如同神山傾塌般的巨大骸骨,眼神變得空洞,喃喃自語,聲音在死寂的虛空中顯得格外清晰而絕望︰
“不成仙…終為螻蟻…縱使強橫如斯,萬載輝煌,最終也不過是這古路上一具無人問津的白骨…那我們苦苦掙扎,逆天修行,所求長生,所求超脫…又有何意義?終歸…終歸是一場空…”
隨著他的話語,一絲絲極其微弱、卻帶著濃郁負面情緒的黑氣,竟隱隱從他周身竅穴中逸散出來。
“陸兄!”陳默心頭警鈴大作。
陸仁嘉道心不穩,竟有走火入魔之兆。他猛地一聲斷喝,如同驚雷炸響在陸仁嘉識海,“慎言!大道之行,豈能只問結果?”
陸仁嘉渾身一震,空洞的眼神茫然地轉向陳默。
陳默目光如炬,直視著他,聲音斬釘截鐵︰“修仙問道,長生超脫固然是目標,但這求索路上的風景,不斷超越自我的過程,這每一次突破瓶頸、領悟天地至理的欣喜,這守護所珍視之物的力量…
這些,難道不是最真切、最動人的人生嗎?意義不在終點,而在腳下,在于我們是否傾盡全力,問心無愧。況且,未來之事,誰又能斷言?仙路雖難,未必無門,豈能因見前人骸骨,便自毀道心,甘做塵埃?”
字字如錘,狠狠敲在陸仁嘉動搖的道心之上。
他周身逸散的黑氣猛地一滯,眼中茫然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驚愕與後怕,隨即是深深的明悟與感激。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心緒,聲音帶著一絲劫後余生的沙啞︰“陳兄…當頭棒喝,愚兄…險些誤入歧途!這路上風景…這變強的過程…便是意義。是我…鑽了牛角尖了。”
一旁的蕭銘眉頭緊鎖,銳利的目光掃過陸仁嘉,又投向那巨大的骸骨,沉聲道︰“不對,以陸兄的道心修為,縱然震撼,也不該如此輕易被撼動。此地…有古怪!”
陳默瞬間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