獲得了“記錄者之手稿”那如同神諭般精準的情報,葉絡的戰術思維立刻活躍到了前所未有的極致。他的大腦,此刻就像一台剛剛完成系統升級、並加載了全部敵方數據的超級計算機,原本混亂無序的戰場,在他眼中瞬間被解構成了無數條可以被分析、被預測、被利用的邏輯鏈條。
他深刻地認知到,面對“永恆秘約”這種級別的敵人,任何常規的、基于能量對轟或物理打擊的戰術,都已收效甚微,甚至可以說是正中對方下懷。他們那些源自“外神”的詭異力量,本質上就擅長污染和扭曲常規能量。用尋常遺蛻之力去對抗,就像用清水去撲滅油井的大火,非但無效,反而會助長火勢。
想要破局,就必須另闢蹊徑。
必須用一種他們無法理解、甚至無法察覺的方式,從支撐他們力量體系的底層根基之上,從根源上,瓦解他們的力量。這不再是一場力量的踫撞,而是一場智慧與對規則理解深度的較量。
因此,他沒有像其他那些被“狂牙”之死激起血性的圖鑒組織戰士那樣,怒吼著猛沖向前,試圖用蠻力去打斷那位手持巨鐮與稜鏡的使徒首領。在葉絡看來,那無異于一只只撲向恆星的飛蛾,除了在瞬間被汽化,不會對恆星造成任何影響。那名首領的強大,已經超出了單純的戰術可以彌補的範疇,必須先剪除其羽翼。
葉絡的目光,如同一支冷靜的箭,越過了混亂的戰場,精準地鎖定在了那個正在重新振作,準備再次將那根由慘白骨殖制成的“囈語骨笛”湊到唇邊的使徒身上。根據“記錄者之手稿”的分析結論,這是當前對整個戰場威脅面最廣、最容易造成大範圍混亂、也最需要被優先處理的目標。他的存在,就像一個不斷釋放精神病毒的基站,不拔掉他,整個戰場的“網絡環境”就別想恢復正常。
葉絡的身形在斷壁殘垣投下的陰影中微微晃動,如同鬼魅般避開了一道因邏輯混亂而失控射來的、守護人偶的高能光束。光束擦著他的衣角飛過,將他身後的一根石柱瞬間熔化成滾燙的岩漿,散發出刺鼻的氣味。但他對此恍若未覺,他的全部心神,他絕大部分的意念,都如同退潮的海水,迅速集中到了自己靈魂本源的最核心之處——那枚由母親的遺物“指南針”最終進化而來的、如今已是他力量根基的“引路星塵”。
在他的靈魂視界中,這個微型的、懸浮于意識海洋中央的星璇,正在以一種特定的、仿佛與整個世界呼吸同頻的韻律,緩緩旋轉著。
那是由無數細碎到無法計數的、代表著“秩序”與“可能”的璀璨光點,與同樣數量的、代表著“虛無”與“終結”的暗色粒子,交織而成的一個完美自洽的微縮宇宙模型。它既是開始,也是結束;既是指引,也是迷途。它代表著葉絡對這個世界“方向”、“指引”、“探索”乃至最基礎“秩序”規則的初步掌控。一直以來,它最大的作用,是感知遺蛻的存在,是在錯綜復雜的環境中為他指引出那條唯一的生路。
但此刻,葉絡準備將它的用途,提升到一個全新的、前所未有的、甚至可以說是瘋狂的層面。
他要做一次極其大膽的嘗試——一次在規則層面上進行的、無聲無息的、精密的“外科手術”。
在他的意志驅動下,“引路星塵”的旋轉速度驟然加快。那感覺,就像是宇宙大爆炸前的那個奇點,在積蓄了足夠的力量後,開始了向外的無限擴張。一道道肉眼不可見的、由最純粹的規則力量構成的、幾乎不含任何能量的漣漪,以他為中心,如同投石入湖般擴散開來。
他沒有將這股力量凝聚成破壞性的攻擊,比如一道光束或是一柄利刃。他知道,任何形式的能量攻擊,都會被對方那敏感的感知捕捉到。他選擇了一種更加隱晦,也更加耗費心神的方式。他將那擴散出去的規則漣漪,在他的意志下,迅速編織成了一根比蛛絲還要縴細萬倍、比思想的傳遞還要迅捷的無形探針。
這根“規則探針”,悄無聲息地,跨越了數十米的、充斥著能量亂流與空間碎片的混亂距離,精準無比地、如同最頂尖的黑客將數據線插入服務器的隱藏接口一般,延伸到了那名正在調整呼吸、準備吹奏骨笛的使徒身周。
葉絡的目標,並非使徒本人那被黑袍籠罩的血肉之軀,甚至不是他手中那散發著不祥氣息的骨笛。
他的目標,是使徒周圍那一片看似空無一物的……空間!是支撐著他存在的、最底層的、看不見的規則網絡!
他沒有試圖用蠻力去摧毀對方,那會引發劇烈的能量沖突,如同在平靜的湖面投下一顆炸彈,瞬間就會暴露自己。他選擇了一種更為精巧、更為隱蔽、如同中醫針灸般的方式,在對方身周的微觀規則層面,進行了一次極度細微,卻又足以從內部瓦解一切的、致命的“擾動”。
嗡——
一聲只有葉絡自己才能“听”到的、源自規則層面最深處的、如同琴弦被輕輕撥動般的輕微顫鳴,在他的靈魂中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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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名吹笛使徒的周圍,在那個直徑約三米的空間範圍內
維持著空氣穩定存在的、最基礎的分子間作用力,被葉絡強行進行了一個極其微小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調整。這個調整,讓空氣分子的震動頻率,出現了一個萬億分之一秒的延遲。
空間中,那些用于穩定傳遞能量和信息的、看不見的“以太”路徑,被葉絡的意志強行植入了一絲微不可查的、如同水面漣漪般的“扭曲”。
支撐著那魔音能夠穿越物質阻礙、精準鎖定所有人精神世界、造成認知污染的底層規則,被施加了一個細微到極致的“相位偏移”。
這一切,都發生在千分之一秒以內,無聲無息,無影無形。就像是修改計算機底層代碼時,只是將一個看不見的“0”改成了“1”,卻足以讓整個程序的運行邏輯發生天翻地覆的改變。
正在全神貫注,調動體內所有被“外神”賜予的力量,準備將那首代表著瘋狂與毀滅的褻瀆樂章,再一次灑滿整個大廳的“永恆秘約”使徒,身體猛地一頓。
他臉上那副因為即將再次傳播“主”的福音而顯得狂熱、虔誠的表情,在瞬間凝固,隨即轉變為一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愕然與不可思議。
他發現,自己吹出的“魔音”,似乎被一層無形的、看不見的、既柔軟又無比堅韌的屏障給吸收、扭曲、折射了!那些本該如同精確制導導彈般、精準鎖定在場每一個敵人靈魂的褻瀆之語,如今卻像是一群在狂風中失去了方向的無頭蒼蠅,在空中毫無規律地亂竄,相互踫撞,發出意義不明的雜音。
甚至有相當一部分的污染能量,因為無法有效地向外宣泄出去,竟然順著他與骨笛之間的能量通道,開始瘋狂地倒灌而回,如同決堤的洪水,狠狠地反噬著他自身的精神世界!
“呃啊!”
他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大腦中仿佛被塞進了一萬只嘶鳴的蜜蜂,無數混亂的、充滿了惡意的低語在他耳邊響起。那是他自己制造出的聲音,此刻卻毫不留情地攻擊著他自己。
更讓他感到驚駭欲絕的是,他與那位他所信仰的、偉大的“主”之間的精神連接,那條支撐他施展所有力量、賦予他存在意義的信仰之橋,仿佛突然被籠罩在了一場前所未有的、強烈的信號風暴之中。
那感覺,就像是正在與神明進行最重要、最神聖通話時,手機信號突然從滿格的5g,掉到了一格都不到的2g,變得時斷時續,充滿了刺耳的、令人煩躁的雜音。他依舊能感覺到“主”的偉大存在,但那份力量的傳遞,卻變得無比滯澀,仿佛隔了十萬八千里。
他與“外神”力量之間的“帶寬”,被一種他完全無法理解的方式,給嚴重地、惡意地壓縮了!
葉絡的這種做法,完美地印證了“記錄者之手稿”的推演。他就像是一個頂級的網絡工程師,在敵人發動一場精密的、覆蓋全城的網絡攻擊時,他沒有去攻擊對方的終端電腦,也沒有去硬抗對方的數據洪流。他選擇了一種更釜底抽薪的方式——他悄悄地潛入了對方的“網絡基站”,沒有摧毀它,只是在最核心的交換機上,制造了一個小小的、但卻致命的“網絡延遲”和“數據丟包”。
戰場上的變化立竿見t影。
那股如同烏雲般壓抑在所有人頭頂的精神重壓,驟然一輕。那些剛剛開始在眼前浮現的、扭曲的、褻瀆的恐怖幻象,也如同被陽光照射的晨霧,隨之煙消雲散。
幾名剛剛還抱著頭、眼中布滿血絲、險些陷入癲狂的圖鑒組織成員,劇烈地喘息著,如同溺水之人終于呼吸到了第一口新鮮空氣。他們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從混亂的邊緣被硬生生拉了回來,臉上寫滿了劫後余生的後怕與茫然。
他們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但他們看到了那個不可一世的吹笛使徒,此刻正痛苦地抱著頭,手中的骨笛都險些掉落在地,似乎在承受著難以想象的巨大痛苦。
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他們絕不會放過!這些在生死邊緣掙扎慣了的戰士,擁有野獸般敏銳的直覺。
“攻擊那個吹笛子的!他出問題了!”一名臉上帶著刀疤的倒戈者小隊隊長,用盡全身力氣怒吼出聲。他的聲音,如同在寂靜的戰場上點燃了第一顆火星。
瞬間,數道不同屬性的遺蛻攻擊——燃燒的火球、鋒利的風刃、堅固的岩石突刺,以及那些恢復了攻擊邏輯的守護人偶射出的、精準而致命的高能光束,如同積攢了許久的暴雨,朝著那名陷入混亂、暫時失去反抗能力的使徒,瘋狂地傾瀉而去!
葉絡看著這一幕,高強度緊繃的神經終于得到了一絲緩解,心中微微松了口氣。但隨之而來的,是一陣仿佛要將他靈魂抽干的、深刻的精神疲憊感。這種對規則的精細操控,對心神的消耗,遠比直接使用遺蛻能力進行一場高強度戰斗要大得多。這就像讓一個舉重冠軍去用繡花針穿線,考驗的完全是另一種層面的能力。
但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成功了。他找到了對抗這些“外來者”的正確方式。
他無法在絕對的力量層面上,與那遙遠到無法想象的“外神”抗衡,但他可以利用自己作為這個世界“原住民”的優勢,利用自己對本土“服務器規則”那與生俱來的熟悉與親和力,去干擾、去限制、去削弱這些“外來黑客”的訪問權限!
他,就是這個世界的“防火牆”與“殺毒軟件”。
帶著這份全新的認知和覺悟,葉絡的目光,冰冷地轉向了下一個目標——那個身披“蠕動暗影斗篷”,正在源源不斷地從陰影中召喚出惡心異形的使徒。
他的“引路星塵”,再度開始加速旋轉,準備進行下一次,更為精密的“規則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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