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仿佛來自時間盡頭的、超越了言語與理解範疇的“遠古低語”雖然已經悄然消散,但它所帶來的影響,卻如同一顆被投入了平靜無波的萬年冰湖之中的、足以毀滅世界的核彈。
其後續的、無形的、卻又致命的沖擊波,才剛剛開始在這座古老而神秘的神殿之中,瘋狂地、不受控制地擴散與發酵。
整個恢弘壯麗的冰封神殿,就仿佛一頭被從沉睡了無數個地質紀元的、最深沉的夢境中粗暴喚醒的、脾氣極度暴躁的遠古巨獸,開始緩緩地、不耐煩地,展現出它那喜怒無常、充滿了混亂、無序與毀滅傾向的……“生命體征”。
最先發生變化的,是彌漫在這座宏偉神殿之中、每一寸空間里的、那無處不在的、精純到極致的冰雪能量。
在進入神殿之初,這里的冰雪能量雖然無比的寒冷與純粹,但它整體上是穩定、有序、甚至是“沉寂”的。它就像一個被深度凍結了無數個世紀的、內部結構完美無瑕的、巨大的能量晶體,靜靜地散發著屬于它的、那份永恆而冰冷的威嚴。
然而此刻,這個巨大而完美的能量晶體,仿佛被一股無形的神力,從其最核心的內部,徹底地、毫不留情地敲碎,變成了一億億塊高速飛散的、充滿了狂躁、不安與原始攻擊性的能量碎片。
原本平穩流動的、如同凝固琥珀般的能量場,在這一刻,徹底地、完全地陷入了混亂與狂暴之中。
呼——!!!
一陣憑空出現的、甚至可以用肉眼清晰看見的、如同實質的白色寒流,就如同一條甦醒了的、擁有著自我意識的、由絕對零度構成的劇毒長蛇,猛地從一根需要十數人才能合抱的巨大冰柱之後呼嘯竄出!
它攜帶著尖銳的、如同無數女妖在同時發出最惡毒詛咒般的淒厲呼嘯聲,以超越了音速的可怕速度,瞬間席卷了半個大殿。
這股寒流的溫度,已經遠遠超出了自然界所能形成的任何極限,達到了一個令人匪夷所思的、在物理學上近乎不可能存在的、近乎于絕對零度的恐怖境地。
空氣,在這股白色寒流所席卷而過之處,被瞬間抽干了所有的、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熱量。殘留在空氣中的、那些肉眼不可見的水蒸氣,甚至連凝結成冰霜的過程都直接跳過,直接被凍結成了無數細小的、閃爍著如同最頂級鑽石般璀璨光芒的、致命的冰晶顆粒!
這些冰晶顆粒,懸浮在空氣之中,形成了一片充滿了死亡美感的、如同銀河般夢幻的、卻又蘊含著無盡殺機的……“鑽石星塵”。
一名離得較近的、正躲在一塊殘破冰壁後探頭探腦的“淨化者”,甚至連發出一聲驚駭慘叫的時間都沒有。
他那條剛剛探出掩體、還保持著握槍姿勢的手臂,就在接觸到那片看似美麗無害的“鑽石星塵”的瞬間,被徹底地、完全地、從分子層面……凍結了。
他的手臂表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地覆蓋上了一層厚厚的、如同死人骨灰般的慘白色冰霜。緊接著,整條手臂從內部的骨髓開始,以一種違背了所有生物學常理的速度,變得如同最剔透的玻璃般脆弱、透明。甚至可以透過那層薄薄的皮膚,清晰地看到里面那被凍結成冰棍狀的、凝固的黑色血液,以及那已經失去了所有生機的、慘白色的骨骼。
“ 嚓!”
一聲清脆到令人頭皮發麻的、如同玻璃棒被輕易折斷的聲響傳來。
他的手臂,就那樣毫無任何征兆地、仿佛與身體本就沒有任何連接般,從肩膀處齊根斷裂,掉落在地上。“啪”的一聲,摔成了無數塊閃爍著詭異光芒的、冰冷的、再也無法拼湊起來的碎塊。
那名失去手臂的“淨化者”,呆滯地、如同傻了一般,看著自己那空蕩蕩的、還在向外噴涌著被瞬間凍結的冰血混合物的肩膀,他的大腦,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超越了理解範疇的恐怖景象,而陷入了長達兩秒鐘的、徹底的空白。
然後,那遲來的、仿佛要將他的靈魂都一並撕碎的、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劇痛,才終于如同決堤的洪水般,席卷了他的中樞神經。
“啊——!!!我的手!我的手啊!!!”
淒厲到不似人聲的、充滿了無盡痛苦與恐懼的慘叫,終于劃破了這片因為神殿異變而帶來的死寂。
然而,這,僅僅只是無數場災難中的、微不足道的一角。
在這片區域的溫度因為那股恐怖寒流而驟降到足以凍結靈魂的同時,大殿的另一端,卻又發生了截然相反的、同樣詭異到令人無法理解的變化。
一些覆蓋在牆壁之上的、不知已經存在了多少萬年的、如同鏡面般光滑的古老冰層,竟然開始……融化了。
一滴滴冰冷的、卻又明顯高于周圍環境溫度的、仿佛擁有著自己生命般的液態水,從那堅硬無比的冰層表面,詭異地滲透出來。然後,它們匯聚成一道道無聲的小溪,順著牆壁,緩緩地滑落到地面,形成了一片片淺淺的水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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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融化了的冰水,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略帶渾濁的、如同尸水般的灰白色。仿佛其中溶解了無數個世紀以來積澱的塵埃,以及……那些被這片冰雪永遠封印的、不為人知的……黑暗秘密。
隨著這些古老冰層的不斷融化,一些被永恆封印在其中的東西,也開始逐漸地、一點一點地、如同從墳墓中爬出的尸骸般,顯露出它們那恐怖的、扭曲的真容。
那是一些早已在人類歷史中徹底滅絕的、奇形怪狀的、不知屬于哪個地質年代的古代生物的巨大骸骨;一些鐫刻著完全無法被現代任何密碼學所破譯的、充滿了扭曲螺旋狀花紋的、仿佛還殘留著灼熱氣息的黑色金屬碎片;甚至……還有一些保持著死前那最絕望、最痛苦掙扎姿態的、不知屬于哪個失落文明的、早已被凍成干尸的、詭異的類人生物。
這忽冷忽熱的、完全違背了熱力學第二定律的、如同神魔亂舞般的詭異景象,讓在場的所有還幸存著的人,都感到了一種發自內心的、對未知與失控事物的巨大恐懼。
這座神殿,正在“活”過來!
而一個活著的、並且脾氣顯然不太好的、擁有著創世與滅世之力的神殿,對他們這些膽敢闖入其中、並且驚擾了其長眠的“闖入者”來說,絕對不是什麼好消息。
除了能量場與溫度的徹底紊亂,神殿的物理結構本身,也正在發出不堪重負的、瀕臨徹底崩潰的痛苦哀鳴。
“ —— !!!”
一聲如同支撐天地的巨木被神明攔腰折斷的恐怖巨響,猛然從大殿那高聳入雲的、仿佛星空般的穹頂之上傳來。
所有人都在瞬間駭然抬頭,只見一根粗壯無比的、如同倒懸的冰雪山峰般的巨大冰晶鐘乳,因為無法承受那劇烈變化的地應力與混亂的能量沖擊,終于從其最脆弱的頂部,轟然斷裂!
它攜帶著足以碾碎萬物的、萬鈞雷霆之勢,拖著長長的、白色的氣浪,向著地面,轟然砸落!
“快散開!”
巴圖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如同受傷雄獅般的怒吼,他猛地爆發出身體內最後一絲潛能,將身邊一個還在因為恐懼而發愣的年輕族人,狠狠地推了出去。
那根如同天罰般的巨大冰鐘乳,重重地、毫不留情地砸在了距離他們不到十米遠的堅硬冰面之上。
轟——!!!
堅硬的冰面,如同脆弱的餅干,被瞬間砸出了一個直徑超過五米的、深不見底的恐怖深坑。無數噸重的冰塊,如同最恐怖的、充滿了毀滅動能的炮彈,向著四面八方瘋狂飛濺,將周圍的一切——無論是殘破的冰壁,還是不幸的尸體,都摧毀得面目全非。
僥幸躲過一劫的雪狼部落戰士們,一個個臉色煞白如紙,後背早已被冰冷的汗水所徹底濕透。他們毫不懷疑,如果自己剛才的反應再慢上哪怕零點一秒,被那東西砸中,即便是他們部落中最強壯的、能夠徒手搏殺冰原巨熊的勇士,也會在瞬間,被碾成一灘模糊的、混雜著冰晶與血肉的爛泥。
而這樣的“意外”,正在神殿的各個角落,接二連三地、毫無任何規律地、此起彼伏地發生著。
地面在毫無征兆地開裂,露出下面那深不見底的、散發著冰冷死氣的幽暗深淵;牆壁在痛苦地呻吟著崩塌,將那些被封印了萬古的恐怖事物,重新釋放回這個世界;整個世界,都仿佛被投入了一台正在瘋狂運轉的、即將徹底報廢的、由神明所制造的巨型攪拌機。
所有人都明白,這座沉睡的神殿,正在以一種不可逆轉的、無可阻擋的方式,走向……崩壞。
或者說……
它不是在崩壞。
而是在……“甦醒”!
它正在抖落自己身上那沉寂了無數個世紀的、名為“穩定”與“秩序”的、由時間所施加的沉重枷鎖。
它準備將自己最原始、最混亂、最真實、也最……致命的一面,徹底地、毫無保留地,展現在這些膽敢驚擾它長眠的、渺小如同塵埃的入侵者面前。
一場由“神殿”本身所主導的、無差別的、針對所有外來者的……“清洗”,似乎,即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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