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一股無形而蠻橫的力量強行撕裂,分裂成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互不相干的流速。
在莫黎、艾薩克以及通道內所有幸存者的眼中,世界是一幀一幀緩慢播放的絕望影像。那根凝聚了法則與死亡的致命冰矛,依舊在以一種無可阻擋的、優雅而殘酷的姿態,精準無比地刺向莫黎的心髒。它與目標之間的距離,正在以肉眼可見的、令人窒息的寸為單位迅速縮短,死亡那冰冷的、實體化的陰影已經徹底籠罩下來,甚至能感受到那矛尖之上散發出的、足以凍結靈魂的微弱氣息。
然而,在另一個維度,一道模糊的、裹挾著無盡狂暴氣息的青藍色殘影,卻以一種完全違背了物理常識、近乎于瞬間移動的恐怖速度,硬生生地、不講任何道理地插入了冰矛與莫黎之間那段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代表著生與死的絕對距離。
那道身影,正是葉絡。或者說,是那個正在蛻變為某種未知恐怖存在的、曾經名為葉絡的軀殼。
劇烈到極致的痛苦與暴漲到極限的力量,在他的身體之上交織、踫撞,展現出一種恐怖而又令人戰栗的、充滿了原始野性與毀滅氣息的詭異“美感”。
他原本的人類皮膚,已經徹底被一種全新的、冰冷的物質所取代。一片片精致而堅硬的、完美無瑕的六邊形鱗片,閃爍著如同深海冰川核心般的幽藍色光澤,從他的血肉之中硬生生地、帶著撕裂的痛楚生長出來。它們彼此嚴絲合縫地緊密扣合在一起,以一種驚人的速度,迅速覆蓋了他的脖頸、胸膛、寬闊的後背以及鋼鐵般堅實的四肢。
這些鱗片不像是冰冷的金屬,更像是某種經過了萬古歲月的千錘百煉、由高密度冰晶與太古生物角質完美融合而成的造物。它們的表面自然流淌著一層肉眼可見的淡淡寒氣,仿佛一層與生俱來、完美貼合身體每一寸肌肉曲線的、活著的寒冰鎧甲。
“ ! ! !”
他身體的骨骼結構,在劇烈無比的痙攣中被強行重塑、拉伸、強化。他的身形比原來憑空拔高了近半個頭,肩膀變得更加寬闊,充滿了爆炸性的、隨時能迸發出毀天滅地之力的力量感。在他那早已撕裂的衣物碎片之下,是線條猙獰分明、如同用液態鋼鐵直接澆築而成的恐怖肌肉。每一塊肌肉的賁張與顫動,都似乎蘊含著足以輕易撕裂山岩、踏碎大地的恐怖力量。
他的雙手,變化尤為明顯,已經完全脫離了人類的範疇。十指的指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拉長、角質化、最終變得如同最鋒利的黑曜石匕首,閃爍著令人心悸的、足以洞穿一切的幽黑寒芒。那已經不是手,而是一雙為撕裂與殺戮而生的、史前猛獸的利爪。
而他的臉,已經徹底失去了屬于葉絡的、那份帶著堅毅與溫柔的痕跡。臉部的輪廓變得更加硬朗和稜角分明,皮膚同樣被一層更細密的冰藍鱗片所覆蓋,如同戴上了一張猙獰的惡魔面具。他的嘴微微張開,露出的牙齒也變得尖銳,仿佛能輕易咬碎骨骼。最令人恐懼的,是他那雙眼楮。那里已經找不到絲毫屬于人類的理智與情感,只剩下兩團熊熊燃燒的、如同從地獄業火中撈起的猩紅光芒,里面充斥著最原始、最純粹的野性、饑渴與無窮無盡的殺戮欲望。
從他喉嚨的深處,發出的不再是憤怒的咆哮,而是一種持續不斷的、壓抑的、仿佛隨時都會擇人而噬的野獸低吼。
一個冰藍鱗甲的惡魔,在所有生靈驚駭欲絕的注視下,于此刻,于此地,誕生了。
“當——!”
一聲震耳欲聾、如同萬斤重的上古洪鐘被狠狠敲響的金鐵交鳴之聲,響徹了整個冰晶通道。那聲音化作了實質的音浪,讓所有人都感到胸口一陣劇痛,氣血翻涌。
那根凝聚了艾薩克強大力量與冰之權柄的致命冰矛,並沒有如預想中那般,輕易地貫穿任何血肉之軀。它被一只覆蓋著冰藍色鱗片的、猙獰而有力的手臂,穩穩地、硬生生地格擋了下來。
矛尖,死死地抵在那惡魔化葉絡的前臂之上,距離莫黎那毫無血色的胸口,僅有不到三寸的生死距離。
冰矛之上所蘊含的恐怖動能與極致寒意,在接觸的瞬間如同超新星般猛然爆發。然而,它沒能穿透那層看起來並不厚重的冰藍鱗甲,甚至連一道微小的裂痕都未能留下!無數毀滅性的寒能沖擊波以接觸點為中心,瘋狂地向四周擴散,將周圍的地面和冰壁都震出了無數道深不見底的恐怖裂痕。但那只格擋的手臂,卻紋絲不動,穩如亙古矗立的山岳。
冰矛與鱗甲之間劇烈地摩擦,迸射出的不是火花,而是一種更加奇詭的、混合了能量碎屑與冰晶的、耀眼的幽藍色光屑。
那只手臂的主人,那個剛剛完成恐怖蛻變的惡魔,緩緩地、機械地抬起了他那張猙獰可怖的面孔,用那雙猩紅的、不含一絲一毫雜質的獸瞳,冷冷地瞥了一眼那近在咫尺、依舊在嗡鳴不休的冰矛,然後又轉向了不遠處,那個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濃厚到無法掩飾的、難以置信表情的艾薩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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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可能!”艾薩克失聲低語,一向優雅從容的聲線中,第一次帶上了一絲無法控制的顫抖。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剛才那一擊的威力。那是他動用了“冰封王座的碎片”核心力量,足以將一整棟鋼鐵大樓在瞬間凍成冰雕,再如同戳穿豆腐般輕易貫穿的攻擊。就算是與他同等級的、以防御著稱的超凡者,也絕不敢用血肉之軀硬接!
可是眼前這個由葉絡蛻變而成的怪物……他不僅接住了,而且看那樣子,似乎……毫發無損!
更讓艾薩克感到一股寒意從脊椎升起、讓他感到驚駭欲絕的是,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與那根冰矛之間的能量聯系正在被粗暴地切斷。矛中蘊含的、屬于“冰封王座”的至高權柄寒意,正在被對方手臂上的那層詭異鱗甲,以一種聞所未聞、蠻不講理的方式……吸收、吞噬!
沒錯,就是吞噬!
那層冰藍色的鱗甲,仿佛對冰雪類的能量,有著一種天生的、更高位階的、近乎于君王般的絕對親和力與支配權。艾薩克引以為傲的、足以冰封萬物的極寒之力,在它的面前,就像是百川遇見了浩瀚無垠的大海,非但沒能造成任何傷害,反而成了滋養對方成長的絕佳補品!
“咯……吱……”
惡魔化的葉絡,口中發出了令人牙酸的、骨骼與肌肉相互擠壓的聲響。他那覆蓋著黑亮利爪的五指,緩緩地、卻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碾壓性的巨力,一點一點地握住了那根還在徒勞掙扎的冰矛矛身。
“ 嚓!”
在艾薩克那雙冰藍色眼眸因為震驚而急劇收縮的注視中,那根由高密度寒冰能量凝聚而成、堅硬程度堪比最頂級特種合金的冰矛,竟被那只猙獰的利爪,硬生生地捏出了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裂痕!
“吼!”
伴隨著一聲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充滿毀滅意志的怒吼,葉絡猛地發力。
“砰——!”
那根足以決定生死、代表著艾薩克絕對力量的致命冰矛,被他當空粗暴地捏成了漫天飛舞的、閃爍著幽藍光芒的冰晶碎片,最終如同無害的塵埃般,紛紛揚揚地消散在了空氣之中。
破掉了。艾薩克的必殺一擊,就這樣被以一種最原始、最野蠻、最不合常理的粗暴方式,給徹底粉碎了。
做完這一切,惡魔化的葉絡並沒有去看他拼死救下的莫黎一眼,甚至沒有絲毫的情感流露。他那雙燃燒著地獄之火的猩紅獸瞳,已經如同最精準的雷達,死死地鎖定了遠處的艾薩克。在他的、已經被獸性支配的原始感知中,那個男人身上散發出的氣息,與剛才那根冰矛同源,是這片區域內最強烈的、也是最“美味”的威脅。
殺戮的本能,在瞬間佔據了他全部的思維。
他緩緩地放下了那只依舊完好無損的格擋手臂,徹底解除了莫黎的直接危機。然後,他的雙腿,以一種肉眼可見的幅度,微微彎曲。他腳下的冰晶地面,因為承受不住這股即將爆發的、凝如實質的恐怖力量,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哀鳴,寸寸龜裂,形成了一個以他雙腳為中心的小小凹坑。
下一秒。
“轟!”
他腳下的大地猛然炸開一個深坑,整個人如同一顆被電磁炮發射出去的炮彈,化作一道肉眼根本無法捕捉的冰藍色流光,帶著無與倫比的狂暴氣勢與撕裂一切的尖嘯,朝著艾薩克直沖而去。
速度,比之前身為人類之時,快了何止十倍!
力量,更是暴增到了一個令人無法理解的、堪稱恐怖的程度!
而理智,已然徹底喪失。
一個只為殺戮與破壞而生的、真正的、冰藍色的惡魔,降臨在了這片末日般的戰場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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