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幾乎一夜未眠的吳鳳早早起身，簡單地做了早飯。陪孩子吃完後，又拿出一套嶄新的棉衣。
小展鵬乖巧地任由母親擺弄，不時興奮地撫摸身上鮮亮的新衣，仰起小臉問道“媽媽，這不是過年才穿的新衣服嗎？現在就能穿啦？”
吳鳳慈愛地替他理平衣襟，柔聲問“喜歡這身衣服嗎？”
“嗯！”小家伙重重點頭。
“誰給你買的呀？”
“昊叔叔！”
“喜歡昊叔叔嗎？”
“喜歡！”
“可是……”吳鳳的聲音低了下去，“咱們要走了啊。”
“……走？”孩子茫然地眨著亮晶晶的眼楮，“去哪兒呀？”
“回家，回我們真正的家。媽媽帶你去見姥爺，還有二舅，和他們一起過年，好不好？”
小家伙對“姥爺”和“二舅”似乎沒什麼具體概念，但潛意識里知道那是會很疼他的親人。
這對一個自幼與母親相依為命的孩子來說，有著巨大的吸引力，當即歡呼起來“好啊好啊！我們有新家啦！有姥爺！有二舅！還有昊叔叔！我們一起過年！”
吳鳳的眼圈瞬間紅了，摟緊孩子，輕聲道“只有媽媽和展鵬去。昊叔叔……不跟我們一起走。”
“為什麼呀？”小家伙的小臉立刻垮了下來，扭動著身子不依不饒，“不嘛！我要昊叔叔！我要和昊叔叔一起過年！”
吳鳳把孩子緊緊抱在懷里，耐心的哄著“展鵬乖，昊叔叔也有自己的媽媽，他也要陪自己的媽媽過年呀，不能一直陪著我們，明白嗎？”
小家伙委屈地扁扁嘴，退而求其次“那……那過完年，我還能來找昊叔叔玩嗎？”
吳鳳沉默了半晌，才輕輕道“……能吧。”
繼而強顏歡笑道“好了展鵬，咱們就要走了，走之前，是不是該把昊叔叔的家收拾得干干淨淨的？”
“嗯嗯！”孩子用力點頭，情緒又被調動起來，“媽媽，我幫你一起收拾！收拾得亮晶晶的！”
“好孩子。”
母子倆走上小二樓，從客廳、臥室、客房，一直收拾到二樓的泳池邊。
望著泳池里泛著幽幽藍光的池水，吳鳳不覺怔怔出神。
三個月前，就是在這里，她和楚昊之間那場猝不及防、令人面紅耳赤的旖旎糾纏，毫無征兆地再次浮現眼前……
“媽媽，你怎麼哭了？”
小展鵬撲進她懷里，仰頭看到她臉上的淚痕，急忙伸出小手笨拙地替她擦拭，小嘴跟著扁了起來，眼看也要哭出來。
吳鳳慌忙用手背抹掉眼淚，擠出一個笑容“沒事，媽媽就是……想起了一點以前的事。好了，咱們去收拾外面。”
看到母子二人在院子里掃雪，門口值守的張三和李四也趕忙過來幫忙。四人合力，很快將院里的積雪清理得干干淨淨。
時至中午，整座楚家大院內外已然煥然一新。
“展鵬乖，去找雪嬌姐姐玩一會兒，媽媽打完電話就帶你走。”
“好！”小家伙蹦蹦跳跳地跑向北側平房。
回到客廳，吳鳳從口袋里摸出一張寫著電話號碼的紙條，深吸一口氣，撥通了電話。
“喂？您好，麻煩找一下記者程顯龍……嗯，您就跟他說，我是他姐。”
片刻之後，听筒里傳來一個急切又夾雜著埋怨的聲音
“姐！你到底啥時候回來啊？爸都問了好幾次了！之前不是說好月底就回嗎？今天都二月一號了！”
吳鳳抿了抿嘴唇，吞吞吐吐道，“小龍，我……我可能暫時回不去了……”
“為什麼啊？姐！”程顯龍的聲音瞬間拔高，“你該不會還在為以前那點事擔心吧？跟你說了多少遍了，爸和媽早就不怪你了！姐，你知道當年你不告而別，爸媽急成什麼樣了嗎？好不容易有了你的消息，全家人都眼巴巴等著你回家過年呢！”
吳鳳連忙打斷他“小龍，不是姐不想回去，是……是我現在工作的這里出了事。
我們老板對我有天大的恩情，要不是他收留，姐姐和你外甥可能早就餓死了！
可現在老板被這里縣長的兒子逼得走投無路，姐怎麼能在這個時候自己一走了之？”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語氣嚴肅起來“姐，你別急，到底怎麼回事，你詳細跟我說說。”
十幾分鐘後——
“姐，你說的這些……都有證據嗎？”
“有！有！”吳鳳急切說道，“我當時偷偷拍了些照片，村里很多人也可以作證！還有，省報一個叫周宇的記者，是你同行，他手里應該也有證據！另外……我老板提過，那個陸軒的父親不但是縣長，好像在省里也有靠山，但這只是猜測。”
“嗯，我知道了姐。我會立刻把情況原原本本告訴咱爸的，你放心，這件事，爸肯定不會不管。
但姐你听好，無論這事最後怎麼樣，這個年，你必須回家過！”
吳鳳聞言，心中一塊大石終于落地，語氣輕快道“好，小弟，姐听你的。稍後我帶你外甥去東華縣街里的貴賓樓等著，就在那兒等你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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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華縣，貴賓樓。登記的名字還是吳鳳，對吧？行，我記下了。”
掛斷電話，吳鳳長長舒了一口氣，感到渾身一陣輕松。
再次環顧一番這間熟悉的客廳，眼中流露出濃濃的不舍與留戀。
雖然楚昊離開前，已經流露出放棄這里大棚基地的想法，但她明顯能感覺到，他心里還是不甘的。
畢竟，這里是他的，是他事業開始的地方，意義非凡。
小昊，姐要走了。
臨別之前，能為你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展鵬，我們走了。”
走出客廳，吳鳳招招手，小家伙立刻從北屋跑出來，歡快地撲進媽媽懷里。
盧雪瑤跟著走出來，倚在門邊，挑眉問道“鳳姐，剛听展鵬說，你們要走了？不回來了？”
吳鳳抱起孩子，淡淡地掃了她一眼，點了點頭“嗯。小昊今晚就該回來了。替我跟他帶個話，就說我娘家人來接，走得急，沒法當面跟他道別了。”
頓了頓，目光在盧雪瑤臉上停留片刻，終究還是多說了一句“還有你……好自為之吧。”
她本想再點撥對方幾句，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她能看出盧雪瑤是個極有主見、甚至有些偏執的人，多說無益，反而可能激起逆反心理，何必呢？
望著吳鳳抱著孩子漸漸遠去的背影，盧雪瑤不屑地朝地上啐了一口。
“娘家人來接？呸！說的好听，還不是看這兒要垮了，趕緊拍拍屁股找下家？裝什麼情深義重，虛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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