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心急了吧？
從進屋到現在，屁股還沒在凳子上焐熱呢，就急著要鑽大棚了？
楚昊不知道，不僅是唐興華和吳科長，陪同而來的縣農業局和農技推廣總站的干部們甚至比他們更加急切。
今天早上，得知達利安農科所這兩位專家的來意時，縣里的干部們還一頭霧水。
作為東華縣的農業口干部，他們當然知道二道鄉有個“神農部落”，也听說過老板楚昊的名頭——主要是通過省報那次轟動性的報道，以及傳聞中此人“不好打交道”的作風。
所以，盡管知道本縣出了這麼個“農業明星”，卻沒人主動貼上來。除了農業局之前應春城賓館要求，短暫派駐過一名技術員當“聯絡員”實為監督），後來隨著劉小華的“淪陷”，那位技術員也完成任務撤回了。
今天他們主要是為了給唐興華兩人帶路，但心里同樣很想看看，這個攪動風雲的“神農部落”，大棚里到底藏著什麼秘密，竟然把達利安農科所這個全國知名的農業研究機構也吸引來了！
至于楊芸和鐵牛，那就更不用說了。
好不容易說服楚昊，答應給手下弟兄找個出路，這次過來，不就是提前了解一下這“金飯碗”到底長啥樣。
于是，唐興華話音剛落，立馬引起眾人附和，齊刷刷站了起來，眼神灼灼地盯著楚昊。
楚昊見怪無奈，只好讓人安排。
“你留下幫我招呼貴哥，再跟我大嫂辛苦一下，張羅頓像樣的午飯。”
“鳳姐，麻煩你安排幾位手腳麻利、口齒清楚的姐妹，帶各位領導進去轉轉，順便給介紹介紹咱們大棚的情況。”
很快，在吳鳳的引領下，一行十來個人，陸續向蔬菜大棚那里走去。
厚重的保溫棉簾被掀開，一股溫暖濕潤、帶著泥土和植物清香的暖流撲面而來，眼前豁然開朗，滿目蒼翠欲滴，生機盎然！
同行眾人油然發出陣陣驚呼聲。
跟在楊芸身邊的鐵牛，一時沒忍住大嗓門，“姐！你快看這黃瓜！水靈靈的，長得真直溜！”
一邊說，一邊好奇的伸出大手想觸踫一下黃瓜上的毛聳聳小刺，卻被旁邊的女工一把拍掉他的手，橫眉立目道，“別踫！”
“噢噢∼”膀大腰圓的漢子像做錯事的小學生，紅著臉靦腆笑笑，縮回了手。
楊芸也被眼前的菜地吸引了目光，眼前這井然有序、生機勃勃的景象，與她馮家大院的肅殺冰冷截然不同。
看著菜地里忙碌的女工身影，竟有一瞬間的恍惚，仿佛回到了無憂無慮的童年，跟著父母在田間地頭嬉戲，沒有人注意到，此刻她臉上竟然悄然浮現出少女般的光采……
唐興華和吳科長兩人就更別提了，雖然這里的各色蔬菜的確誘人，可注意力卻第一時間集中到了那二十棵稀疏散布、卻格外顯眼的大櫻桃樹上。
“科長！快看！明珠大櫻桃！就是咱們所里賣給他的那批苗！”
兩人疾步走向距離最近的一棵，俯身、彎腰、湊近，仔仔細細地觀察著每一寸枝干、葉片和殘留的果柄痕跡，滿眼的震驚之色！
由不得他們不驚訝，就連吳科長也清晰記得，當初這二十棵樹苗，還是在他點頭下答應賣給楚昊的。
距離現在才多長時間？
滿打滿算才不到兩個月吧？
居然長這麼高了！
更神奇的是，當初他們賣的樹苗，按正常生長規律，最早也得明年開春才能見花苞。
就算楚昊侍弄的好，提前一段時間，可也不至于長勢這麼快啊！
可事實卻是，樹苗不僅竄高了老大一截，更重要的是，它們已經完成了一次完整的開花結果周期！
果子被采摘完畢的痕跡清晰可見！
為什麼所長這麼急著讓他們過來參觀考察？
還不就是因為無法相信嗎？
大櫻桃長得大，銷量好，售價高也就算了，成熟期怎麼可能這麼快呢？
這不科學啊……
耳邊還在听著吳鳳派出來的女工講解著，兩人心里早已翻起了滔天巨浪！
“我們老板是在十月末從外面買回來的樹苗和草莓苗，大約一個月時間，這些大櫻桃就差不多成熟了，那些草莓時間更早，嗯，應該二十天吧，就全部采摘完畢了。”
“從買回樹苗那天起，老板就不止一次囑咐過我們，一定要精心侍弄，每天都要記錄長勢，變化，澆水情況。”
“尤其是在即將成熟那段時間，派有專人盯著這些大櫻桃和草莓，直到有果實成熟了，我們經理就組織人手進行采摘。”
“采摘時更是非常小心，戴手套和口罩，箱子底下還要墊上綠葉，輕摘輕放，每個包裝盒里的草莓和大櫻桃一定要大小適中，包裝完畢之後，還要簽上采摘員的名字，一旦發現有品質差的或者不合格的，是要追究責任的。”
唐興華兩人越听越心驚，至于女工講述她們後面的流程管理，倒不是特別在意，他們在意的是，這些草莓和大櫻桃的成熟期！
草莓二十天左右就采摘完畢了？
大櫻桃也僅僅用了一個月時間？
這，這怎麼可能！
完全違背了基本的植物生長規律啊！
然而，作為專業人士，唐興華仔細觀察著樹皮的色澤、枝條的形態、果柄脫落的痕跡，臉色凝重地對吳科長點點頭，“科長……是真的。采摘痕跡很清晰，而且……至少是二十天前的事了。”
確認了這顛覆認知的事實，兩人才更加震驚。
楚昊所說的情況，竟然是真的！！！
“小唐，情況太重要了！必須立刻向所長匯報！”吳科長當機立斷。
唐興華重重點頭，轉身就在人群中急切地尋找楚昊的身影。
一行人參觀的興趣正濃，尤其是楊芸，之前一副大姐大的作派，這個時候卻還沉浸在那份難得的田園寧靜中，結果冷不丁唐興華跑過來，說是想出去了，頓時把她從夢境里驚醒。
縣農業局的人也有些意猶未盡，奈何他們只是陪客，人家楚昊主要招待的也不是他們……
“楚老板，我們科長想借用一下你們這里的電話，您看——”
楚昊大度的擺了擺手，“小事一樁，唐哥，沒必要跟我客氣，讓吳科長隨便用。”
打電話干什麼，楚昊不用想也能猜到幾分……
客廳里，飯菜的香氣開始彌漫。
初秀英和孫麗帶著女工們在廚房和客廳間穿梭忙碌。
角落的電話機旁，吳科長握著話筒，神情激動，語速飛快地匯報著親眼所見的一切，唐興華在一旁補充著細節，兩人臉上都帶著一種見證奇跡般的亢奮。
楚昊則陪著楊芸、錢貴坐在另一側，氣氛輕松地閑聊著。
得知楊芸的來意後，錢貴整個人都松弛下來，心中更是翻江倒海——誰能想到，東華縣赫赫有名的地下女王，竟然如此迅速地成了楚昊的“座上賓”和“合作伙伴”？
當然，這對他的貴賓樓來說，無疑是天大的利好消息！
能通過楚昊結交這位大姐大，他以後在東華縣很多事解決起來也更方便了。
于是，立刻發揮出長袖善舞的本事，妙語連珠，談笑風生，無形中替楚昊承擔起了“陪好貴客”的角色。
略顯尷尬的是縣農業局和農技站的那五位干部。
他們被“安排”到了鐵牛和呂學兵那一桌，身份有些不上不下，只好自成小圈子，低聲交流著剛才在大棚里的震撼見聞，言語間充滿了驚嘆與一絲……難以言喻的失落。
難怪神農部落會這麼受關注，人家的蔬菜大棚看上去挺寒酸，可種出來的東西，是真的誘人哪！
可惜，楚昊對他們不感興趣，否則，說什麼也要向他取取經，說不定能讓本縣農業有個更突出的發展，順便也能讓他們這些人有個更好的前程……
直到初秀英清脆地招呼開飯，唐興華和吳科長才意猶未盡地結束了那通冗長的匯報電話。
“楚老板，實在不好意思，這電話打得有點久，話費……”
話未說完，就被楚昊爽朗的笑聲打斷了，“唐哥，您再說這話，就是打我臉了！朋友之間，打個電話還計較這個？”
吳科長打個哈哈道，順勢拍了拍旁邊還有些拘謹的唐興華，“小唐，听見沒？楚老板把你當朋友呢！朋友之間，就別那麼外道了！”
朋友？
唐興華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這是科長在提點他拉近關系，連忙擠出笑容︰“對對對，楚……楚老弟！那我就不客氣了！”
“這就對了嘛！”楚昊熱情地招呼著，“來來來，唐哥、吳科、貴哥、芸姐，都坐！咱邊吃邊聊！”
楚昊也不客氣，客廳里兩張桌子坐什麼人，他自己就做了決定。
縣里那些干部被分配到鐵牛和呂學兵那一桌，是領導不錯，但真的沒共同話題，硬要坐一起，大家都尷尬，何必呢。
楚昊這一桌就簡單了，唐興華，吳科長，錢貴和楊芸，除此之外，再無他人，連初秀英也主動婉拒了。
知道楊芸的來意之後，錢貴整個人都輕松了，同時心里暗暗震驚。
誰能想到，在東華縣地下世界佔據舉足輕重地位的大姐大，竟然這麼快就成了楚昊這小子的坐上賓了！
這對他來說也是個好消息，能通過楚昊結識這位大姐大，他以後在東華縣很多事解決起來也更方便了。
楊芸話少，一直漫不經心的傾听，錢貴也不在乎，一張嘴滔滔不絕的說著，既活躍了氣氛，又無形中替楚昊周全了場面。
唐興華和吳科長雖然不像周元武、陳永年那般是精于品鑒的美食家，但作為深耕農業技術的專家，面對桌上琳瑯滿目的各色大棚蔬菜，品嘗得格外用心。每一口都細細咀嚼，感受著那不同于尋常蔬菜的美味。
“楚老板，”唐興華咽下口中的涼拌黃瓜，由衷贊嘆道，“你這大棚種出來的菜，風味確實獨樹一幟！清甜、爽口、難怪能在京城掀起波瀾，連港商和外商都爭著與你合作。佩服！實在是佩服！”
楚昊笑著擺了擺手，“唐哥，你和吳科在大棚蔬菜方面都是專家，我哪敢班門弄斧？
你們也別一直夸我了，既然你們來了，不如在專業上給我們這兒指點指點，我們也好改進不是？”
唐興華聞言，放下筷子，與身旁的吳科長交換了一個眼神。吳科長不著痕跡的微微頷首。
唐興華這才兩只手臂交疊放在桌面上，認真說道，“指教不敢當，不過，的確有點小問題，我發現楚老弟似乎還真的忽略了，要是能改進一下，我保證你那二十棵大櫻桃會帶給你翻倍的收益！”
“嗯？”楚昊剛才那番話，實際上客氣的成分居多，卻沒想到，還真換來了唐興華專業的指點。
還能在原來的基礎上收益翻番？
楚昊聞言，同樣認真起來，“唐哥，到底什麼地方疏忽了，還請指教。”
唐興華也不繞彎子，直接說道，“楚老弟，實不相瞞，我們達利安農科所這兩年也培育了不少新品種蔬菜瓜果，可市場反響一直平平，價格和銷量都上不去。
說起來，今年我們所里的明珠大櫻桃和雞心草莓能有這麼好的銷售勢頭，還是托了你的福。
不過……剛才在大棚里，我和吳科長仔細看了那二十棵明珠大櫻桃樹。
雖然已經完成了一次采摘，但這段時間對它們的後續管理，似乎……有些松懈了？”
楚昊滿不在乎的點點頭，“是啊，既然已經結過一次果了，我覺得沒必要再精心侍弄了，這……有什麼問題嗎？”
“問題大了！”唐興華聲音陡然拔高，錢貴停下話頭，楊芸的目光也聚焦過來了。
“楚老弟，我們達利安農科所培育的明珠大櫻桃，雖然整體品質可能略遜于某些昂貴的進口品種，但它有一個極其重要的特性——一年可以結兩次果！”
“楚老弟，你難道不知道嗎？！”
“啥？！！！”楚昊聞言一下子坐直了身體，“唐哥，你是說……這大櫻桃，一年能結兩次？！那……那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