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周晴的眼楮瞬間噴出火來，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這兩個字。
緊接著邁開兩條長腿，氣勢洶洶的沖向楚昊！
走廊里幾個看熱鬧的同學見狀，瞬間屏住了呼吸。
楚昊卻像是沒看見她那滔天怒火似的，依舊一副憊懶模樣，嘴角噙著招牌式的痞笑，不緊不慢地迎了上去，一臉欠揍的笑道，“小晴，好久不見，嘿嘿。”
“嘿個屁！”周晴沖到近前，毫不客氣地一把揪住他羽絨服的前襟，猛地發力將他懟在冰冷的走廊門柱上！
這動靜可不小，引得遠處的同學都探頭張望。
只見周晴仰著頭，咬牙切齒道，“楚昊！你他媽還敢找到我學校來？！還……還敢冒充我男朋友？！誰跟你交往三四年了？！你放什麼屁！”
周晴氣得胸口劇烈起伏，眼圈不受控制地泛了紅。
被掛電話的委屈和此刻被當眾“冒認”的羞憤交織在一起，讓她恨不得咬死眼前這個混蛋！
“哎哎，別沖動嘛，姑奶奶~”楚昊被她死死按在柱子上，卻毫無掙扎的意思，反而順著她的力道倚得更舒服些，臉上依舊掛著那副讓人火大的笑容，眼神往走廊里那些探頭探腦的同學方向瞟了瞟，壓低聲音，“消消氣，消消氣，你看，你這同學們可都看著呢。咱倆這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小情侶鬧別扭，在這演‘壁咚’呢……”
“呸！誰跟你小情侶！誰跟你鬧別扭！不要臉！”周晴被他這混不吝的話氣得七竅生煙，臉上更是火燒火燎，手上力道不由得松了些，狠狠瞪了他一眼，又掃了一眼周圍那些看戲的目光，惱羞成怒地一跺腳，轉身就往外走︰“出去說！別在這兒丟人現眼！”
“得令！”楚昊立刻順桿往上爬，屁顛屁顛地跟在她身後，還不忘把那束嬌艷的粉玫瑰再次遞到她眼前，“喏，三百塊大洋買的呢，真金白銀！算我賠罪的誠意，收下唄？”
“拿走！誰稀罕你的破花！”周晴頭也不回，聲音帶著明顯的哽咽。
想起那天滿腔熱情被兜頭澆滅的委屈，這花再漂亮也只覺得刺眼。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教學樓，凜冽的寒風撲面而來，眼看就要走到校門口，楚昊回頭望了一眼農環系大樓的方向，試探著開口，“小晴，來都來了，要不……順道去看看周叔叔？我也好久沒見他老人家了。”
周晴猛地停住腳步，霍然轉身，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誚冷笑道，“呵！繞這麼大圈子，在這兒等著我呢？說到底，還是惦記著我大伯那點關系，幫你賣你那點菜是吧？行啊，你自己去找他啊！大門朝哪開你知道！找我干嘛！”
眼看著她越說越氣，轉身又要走，楚昊趕緊攔住她，收起嬉皮笑臉，“誤會！天大的誤會！”
小晴，我真是特地來找你道歉的！真心實意！
你看這天寒地凍的，咱倆杵在這風口上說話，我是怕你凍著了。”
“呸！少來這套花言巧語！”周晴抱著胳膊，下巴抬得更高，眼神冰冷，“楚昊，咱倆怎麼認識的？是因為曉萌！說破天去，也就是個普通朋友！我告訴你，之前的事我可以不計較，但從今往後，請你離我遠點！別再來煩我！再見！不送！”
“行！”楚昊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點了點頭，伸手從懷里掏出一份疊得整齊的報紙，直接塞到周晴懷里。
“好，我走。不過，就算只是普通朋友，相識一場，這份報紙的頭版頭條，麻煩你看完。看完之後，如果你還是覺得我楚昊是個人渣，不值得原諒，那我立馬消失，絕不糾纏。”
說完，順勢將那束被嫌棄的粉玫瑰也輕輕放在她抱著的報紙上，然後毫不猶豫地轉身，抬手招停了遠處駛來的一輛黃色面的，拉開車門鑽了進去，動作一氣呵成。
“哎！你……”周晴被他這干脆利落的反擊弄得一愣，下意識地想叫住他，但出租車已經絕塵而去。
周晴抱著報紙和那束礙眼的玫瑰，站在原地，氣得直跺腳，“混蛋！”
低頭看著懷里那份報紙，目光落在頭版那異常顯眼的“無標題”設計上，還有那並排的三張觸目驚心的照片——被砸爛的大棚、受傷的女人、驚恐的站在一群干部中間的老婦人……以及照片頂端那塊熟悉的“神農部落”牌匾，心里泛起一股強烈的好奇，一行行仔細閱讀起來。
報道里詳細描述了神農部落遭遇的惡性打壓、基層干部的貪腐勒索、農民維權的艱辛……尤其是看到關鍵時間點——十二月二號，正是她打電話那天！
報道里描述的“家中遭鄉干部威脅恐嚇”、“母親受驚暈倒”……這些字眼像重錘一樣敲在她心上。
難道……那天他家里真的出了天大的事？
他掛我電話……不是看不起我，而是真的……焦頭爛額？
看完整個報道，周晴只覺得一股涼意從腳底板竄上來，之前那股理直氣壯的憤怒蕩然無存，只剩下濃濃的愧疚和一絲後怕。
等她抬起頭，視線急切地掃過馬路，哪里還有那輛黃色面的的影子？
“這個混蛋！跑得倒快！”
周晴又急又惱地跺了跺腳，抱著報紙和花束，轉身就朝斜對面的林大校區飛奔而去。
——她得找田曉萌問個清楚！
中午十一點半，南鑼鼓巷四合院。
楚昊系著那條碎花圍裙，哼著小曲兒，將最後一道熱氣騰騰的西紅柿炒雞蛋端上八仙桌。
桌上已經擺好了碧綠的燒豆角、金黃的 玉米、清爽的炒黃瓜，還有一只油光發亮、香氣四溢的片皮烤鴨！
飯菜的香氣混合著爐火的暖意，充滿了小小的客廳。
“吱呀——”院門被推開的聲音傳來。
“好香啊！萌萌，咱今兒中午有口福啦！”
人未到，聲先至。
周晴那標志性的脆亮京腔兒毫不掩飾的雀躍響起，風風火火地沖進客廳，後面跟著臉色微紅的田曉萌。
楚昊解下圍裙搭在椅背上，笑容滿面地招呼道，“曉萌，小晴，快坐快坐！正好開飯！”
只見他手腳麻利地拿出兩瓶貼著“神農忘憂醅”標簽的酒和三個玻璃杯，擺好椅子，目光落在周晴身上，帶著真誠的歉意說道，“小晴，之前那次……是我混蛋，沒解釋清楚就掛了電話，讓你受委屈了。待會兒我自罰三杯，給你賠罪！你看成不？”
周晴一屁股在楚昊對面的椅子上坐下，抓起筷子先夾了塊油亮的鴨皮塞進嘴里，滿足地眯了眯眼，含糊不清地哼道︰
“哼！看在你認錯態度還算端正，還有那花兒……勉強算你有誠意的份上，”咽下鴨肉，拿起餐巾紙擦了擦嘴，故作大度地一揮手，“行啦！翻篇兒了！本姑娘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計較了！”
見兩人這麼快冰釋前嫌，田曉萌也松了口氣，在周晴身邊坐下，柔聲幫著解釋，“是啊小晴，昨晚楚昊跟我詳細說了，那天你打電話的時候，他家里正亂成一鍋粥，鄉里的干部帶著人去威脅他媽媽，老人家都嚇暈過去了……”
“啥？！”周晴剛夾起一塊豆角，聞言筷子都停在了半空，眼楮瞪得溜圓，猛地看向田曉萌，“萌萌，你等等！你的意思是……昨晚你是在這兒？跟他一起……過夜了？！”
周晴聲音陡然拔高，眼神在田曉萌和楚昊之間來回掃射，充滿了難以置信和熊熊燃燒的八卦之火，最後定格在田曉萌羞紅的臉上，用筷子曖昧地指了指兩人，“你倆……該不會……”
“小晴！你胡說什麼呢！”田曉萌的臉瞬間紅得像熟透的番茄，又羞又急，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伸手就去擰周晴的胳膊，“我昨晚就是來拿點東西，順便吃了頓飯！吃完就走了！你想哪兒去了！”
“切~誰信哪！”周晴靈活地躲開田曉萌的“魔爪”，擠眉弄眼，臉上一副“我懂我都懂”的促狹表情，目光在兩人身上掃來掃去，“孤男寡女，深更半夜，還喝了酒……嘖嘖嘖，田曉萌同志，你很不老實嘛！”
周晴這一番插科打諢，徹底沖散了之前那點殘存的尷尬氣氛。
楚昊適時地打開酒瓶，清澈的酒液倒入杯中，笑著舉起杯道，“好啦好啦，來，小晴，嘗嘗我們神農部落自釀的‘忘憂醅’，看看能不能擔得起這名字？”
周晴的注意力立刻被酒香吸引，暫時放過了滿臉羞怯的田曉萌，端起酒杯，先是好奇地湊近聞了聞，然後一仰頭，豪爽地干了。
冰涼的酒液滑入喉嚨，帶來一股溫潤的暖流和奇特的回甘。
“唔~！”周晴眼楮一亮，驚喜地咂咂嘴，毫不吝嗇地豎起大拇指，“行啊昊子！真不錯！清爽不上頭，還有點甜絲絲的！這酒要是讓我大伯嘗到，非得樂壞了不可！”
楚昊心中一喜，順著話頭，看似隨意地問道，“對了小晴，周叔叔今天忙嗎？怎麼沒一起請過來聚聚？”
周晴正夾起一筷子炒黃瓜，聞言動作一頓，眼皮都沒抬，輕描淡寫地回了句，“哦，他啊，下午系里有重要會議，忙著呢，沒空。”
說完，像是突然想起什麼，抬眼似笑非笑地睨著楚昊，語氣帶著點玩味，“怎麼？楚老板這是……不歡迎我們兩個蹭飯的？光惦記我大伯了？”
“哪能啊！絕對沒有！”
楚昊心頭一跳，臉上立刻堆起燦爛的笑容，連忙否認，“你們能來，我這小院蓬蓽生輝！來來來，吃菜吃菜！這鴨腿給你！”
他殷勤地夾起一只肥美的鴨腿放到周晴碗里，心里卻打了個突。
剛剛好不容易哄好了這姑奶奶，楚昊可不想再出什麼意外，急不得。
穩住，別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