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像廳里，魯小秋得知給她放了假，樂得蹦高，第一時間就坐車回家了。
“英子，這些菜你拿去你給爸，以後每天都給他送一些過去。”
初秀英一把摟住他的脖子，眼圈通紅，“就不能…咱們一起去看看我爸嗎？”
“別這樣，”楚昊拿下環在脖子上的手，猶豫了下說道，“再給我點兒時間……”
每每提起初正武，楚昊腦子里總是浮現出當初在他眼前晃著兩根手指的畫面。
可不管怎麼說，那是英子的老爸，但要他現在就主動跑去送菜……他還真就做不到。
半個小時之後，楚昊的身影出現在“洪昌家俱店”門前。
家俱店挨著火車道，在縣城里相對來說算是比較偏僻，因為經常有火車經過，所以附近居住的人家並不多。
楚昊趕到的時候，後院電刨機正發出刺耳的嘶鳴，兩個學徒在木屑飛揚中忙得滿頭大汗。
楚洪昌正全神貫注地給沙發床坯料刷膠，連兒子進門都未曾察覺。
“爹，試試這件羽絨服合身不？“
直到那件藏青色羽絨服在眼前展開，楚洪昌才直起酸痛的腰背。
“有件大衣湊合穿就行了，花這冤枉錢干啥？“
楚洪昌嘴上埋怨著，眼角的皺紋卻藏不住笑意，放下膠罐，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小心翼翼地穿上了羽絨服。
楚昊細心地幫他撫平了衣領，“全家每人一件，京城買的，價錢跟普通大衣差不多。“
“去京城辦事還順利？“
“順利著呢。“
楚昊笑著給父親戴上一塊閃亮的上海牌手表，“爹，今晚早點收工，家里還給您留著只烤鴨。“
不善言辭的老爹明明心里樂開了花，卻還是板著臉絮叨了幾句。
沒過多久，楚昊便告辭離開，身後又響起了電刨機的轟鳴聲。
神農部落大院里，眼看著太陽就要落山了，徐艷身邊一個比她大了幾歲的女工馮娟問道，“經理，是不是可以下班了？”
徐艷低頭拔了顆草，“應該差不多了吧，待會兒我去看看鐘。”
馮娟眨了眨眼，“老板沒給你買表嗎？”
接著沖著小二樓門口不時低頭看表的吳鳳努了努嘴，“老板都給那個雞屎鳳買了表，應該不會把你落下吧？”
順著馮娟的視線向遠處看了下，徐艷再次低頭，語氣淡漠道，“馮娟，別怪我沒提醒你，老板最討厭亂嚼舌根的人，干你的活兒！”
說完，抬腳走向小二樓。
吳鳳看到她，連忙問道，“徐經理，老板還沒回來嗎？”
徐艷下意識的掃了一眼對方手腕上明晃晃的女士手表，搖了搖頭，“我沒看到他，鳳姐有事嗎？”
“沒，沒事。”說完，吳鳳慌亂的轉身離去。
大棚里，馮娟莫名被訓了句，嘴角一撇，不滿的嘀咕道，“當個經理就以為自己了不起了？什麼玩意兒！
誒？你們听說沒，老板這次從外面回來，給不少人都買了禮物呢，連那個雞屎鳳都有，偏偏就沒徐經理的份兒，這啥意思知道不？”
身邊幾個女工嘴角動了動，卻轉身忙活去了。
倒是一個年紀比較大的女人靠了過來，小聲說道，“娟兒，徐經理說的沒錯，老板最討厭別人講是非了，說開除就開除！
徐經理好不容易給你提了當副手，你可珍惜點，千萬別因為嘴碎丟了這工作……”
馮娟聞言瞥了眼從小二樓走出來的徐艷，臉色微變，立馬閉嘴。
“好了好了，”徐艷在外面拍了拍手，“下班了，都把東西收一收，穿上新領的大衣回去吧，記得把大棚關嚴實了啊。”
女工們歡呼一聲，拿起發給自己的軍大衣等勞保用品，嘰嘰喳喳的各自回家了。
待所有女工走後，徐艷檢查了下大棚里的水缸，這才穿上軍大衣離開。
楚昊進京這些天，徐艷一直住在神農部落的小二樓里，有十天沒回家了，穿上新發的軍大衣，腳步輕快的向自家趕去。
到家時，卻發現自己的好姐妹魯小秋也在。
“艷兒回來啦！”
看到徐艷，魯小秋從炕沿上蹦下來，上下打量一番，“這就是老板給你們買的禮物嗎？”
徐艷也挺開心，點點頭，“嗯，老板特意從京城買回來的，每個員工都有。”
“呀！”魯小秋手指摸了摸她胸前的“生產經理”工牌，一臉羨慕，“之前就听英姐說過，你當了生產經理，工資漲了吧？”
徐艷笑笑，“工資還是每月二百，但年底格外有獎金。”
一直冷著臉的老徐頭，從嘴里拿下煙斗，在炕沿上磕了磕，冷不丁來一句，“就給了件軍大衣？剛才小秋說，你們老板還給她買了雪花膏和烤鴨呢，你沒有？”
魯小秋得意的掏出一個藍色小鐵盒，盒面上印著只俏皮的黃鸝鳥。
“艷兒，你猜這是啥？“
徐艷坐在飯桌前，咬著筷子看了一眼，默默搖頭。
“百雀羚雪花膏，上海產的！”
徐母湊近打量了下，“呀！真好看，挺貴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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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多少錢，“魯小秋得意地晃著腦袋，“是老板從京城帶回來的。昨晚他一來錄像廳就給我了，還帶了只全聚德烤鴨！那皮脆得呀……嘖嘖。
對了艷兒，老板還給你帶啥了？“
飯桌上的氣氛瞬間凝固。
徐艷低著頭，筷子在碗里戳來戳去，老徐頭的目光像探照燈似的在女兒身上掃來掃去，眼神越來越不善。
“什麼都沒給？不可能啊……”
魯小秋皺了皺眉頭，嘴里喃喃著，“今天下午老板給我放假時，英姐還特地跟我提過，這次老板從京城回來，買了好多禮物，昨晚我就看到了，堆成個小山似的。
英姐說了，老板給所有人都買了禮物。
除了給英姐買了不少錄像帶之外，還給她一條珍珠項蓮和一瓶香水呢。
哦對了，還有那個杜小芳，老板單獨給她買了好多衣服，甚至還有一塊海鷗牌女士手表，听說光那塊手表都要一百多塊錢。
就連那個雞屎鳳，老板都給買了禮物，怎麼可能會差了你的呢？”
徐艷的筷子啪地摔在桌上，眼眶已經紅了。
老徐頭冷不丁來了句，“瞧瞧人家小秋！白養活你這麼大了！經理？呸！“
“我就是個打工的！“
徐艷猛地站起來，眼淚奪眶而出，“憑啥要人家給我買東西！“
說完扭頭沖進里屋，把門摔得震天響。
魯小秋尷尬地搓著手，感覺自己好象說錯了話，支吾兩句就溜了。
——明天可得找英姐問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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