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息時間，那人便已經出現在了李焱面前。
對方一身華貴紫袍，銀發隨風飄蕩，這位陌生男子渾身上下散發著星辰的氣息。
李焱定眼一看，斷定他應該便是舊日天庭四帝之一的紫微星主。
對方仿佛算準了他會來一般，未等李焱開口，他便說明了來意。
“吾月觀天象，星軌流轉，紫微垂象，君已至。”
李焱暗暗吃驚，沒想到對方已經算準了他會來。
不愧是四帝之一，從他的帝號來看，應該是掌管天上星辰之主。
可以通過推演天象，算準他李焱會來到此地。
只不過對方既然算準了自己要來，那他是否能算出李焱的目的？
面對四帝之一的紫微星主，李焱不卑不亢的拱手道。
“星主閣下，可算得我此行前來的目的？”
紫微星主也沒有擺出什麼高高在上的姿態，語氣平緩，如同友人一般。
“哈，這位小友說到了問題的關鍵。”
“本星主推演出了有外人會進入這歸墟境淵，可卻推算不出小友的身份。”
“想必小友你……”
紫微星主沉默片刻，沒有把話說出來。
他掐指一算︰“無論本星君怎樣推算，都推算不出小友的身份，以及小友此行前來的目的。”
旁邊的天兵，還有古龍敖皎，臉上都露出了驚愕的表情。
要說這舊日天庭，紫微星主可以通過星辰推演天命，只要他想，都可以推演出來人的前世今生。
可唯獨在李焱身上，紫微星主調動星辰之力，再如何運算，都算不出李焱的運勢。
“嗯，小友很是特別啊。”
“這世上，唯有古神之流，才能干擾我的推演。”
“而你，不具備神格，本星君卻無法通過星辰觀測到你。”
顯然，紫微星主對李焱的到來，感覺好奇。
但他並不害怕，因為此地乃是歸墟境淵。
沒有人會死去，人們無法互相傷害，有的只是無盡的時間停滯。
相比紫微星主對李焱的好奇，李焱更迫切的想要辦事。
他的肉身被白玉京的仙人盯上，尋找舊日天庭，就是為了讓這群人回到修仙界，與白玉京抗衡。
也不玩什麼彎彎繞繞的，直接開門見山。
“歸墟境淵外圍的封印，已經被我解開。”
“舊日天庭的所有人，隨時都可以回到修仙界。”
等李焱這句話說完，紫微星君先是一愣，隨之掩面輕笑道。
“小友啊。”
“難得你來一趟，本星君可以帶你在天庭內逛逛。”
“隨我來。”
看到這位大帝似乎在回避什麼，李焱直接反問︰“通往外界的入口，已經被我打開。”
“萬一白玉京的人發現了，到時候又給你們堵上。”
“怎麼？你們難道不想離開這？”
听到李焱的話，紫微星主與幾名天兵相視一眼，發出陣陣笑聲。
“小友啊，若是我們想出去，早就出去了。”
“此歸墟境淵的所有生靈，都不死不滅，超脫于輪回，真正達到了永恆！”
“仙人，神人，你我追求的是何物？”
“不就是超脫生死嗎？”
紫微星主揚起長袖，雙手負于身後，昂起頭來直視李焱。
他說的這番話，非常有道理。
修仙為的是什麼？
不就是超脫于時間，超脫于輪回嗎？
歸墟境淵內的一切生靈，無論老弱婦幼，無論修為高低，都已經成為了不死不滅的存在。
只要他們一直待在這歸墟境淵中，他們就不用擔心壽元耗盡。
昂首挺胸的紫微星主，開始與李焱論道，將他的道，灌輸給李焱。
只听他聲音洪亮，慷慨激昂。
“宇宙萬物，皆會有耗盡壽元的一天，那天上的金烏燃燒幾億年，終將崩塌消散。”
“大千世界，每時每刻都有一方世界消散在亙古黑暗當中。”
“哪怕你有幾億年的壽元，最終也逃脫不了死亡的命運。”
“可是在這歸墟境淵內，你我無論身份，無論修為，每一個生靈，哪怕是蚍蜉一般卑微，都獲得了同等永生的權利。”
說罷，紫微星主抬起食指，幾只流螢曳光藍蝶停在了他的手指上。
藍色的蝴蝶通體流動著漂亮的光芒，紫微星主輕輕撫摸蝴蝶︰“你看，在此地，眾生皆平等。”
听著紫微星主的話，李焱陷入了短暫的恍惚當中。
此地……
此地人人皆永生，萬物皆平等。
哪怕是地上爬的螻蟻，都享有永生的權利。
那修仙者追求的是什麼？不就是這般世外桃源嗎？
在李焱恍惚片刻後，他用力搖了搖頭。
“不對。”
“此處……並非世外桃源。”
李焱的話語，讓紫微星主感到詫異，他那細長的白色眉毛向上挑。
“哦？本星君，倒是想听听小友有何高見？”
李焱環顧四周，看著歸墟境淵這方小天地。
“此地，乃是名為永生的牢籠。”
“歸墟境淵內的所有人，永遠被囚禁于此。”
“星辰因運轉而璀璨，花樹因枯榮而有姿。你們鎖住日升月落，讓呼吸成了重復的鐘擺——這永恆的靜止，不過是用‘永生’粉飾的墓碑，連腐朽都成了奢望。”
“如同井底之蛙，永遠只能看到這一方小天地。”
“如果這就是永生，那我寧可腐爛，也不願意呆在這監牢當中。”
當李焱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別說那天兵們，連紫微星主的眼瞳都顫動了幾下。
眼前這名小道士，說出了一個殘酷的真相。
在歸墟境淵里，連死亡都是一種奢望。
他們在名為永生的牢籠里，意志逐漸消沉。
“堂堂舊日天庭，卻淪為了下水道的老鼠。”
“自詡得道永生，可卻被困在這一方小世界當中。”
“星君？天帝？我看就是笑話，井中之螢火也敢與星辰之皓月爭光？”
李焱一連串直白的言語，讓紫微星主都感到無地自容。
身後的古龍敖皎，看向李焱的眼神愈發火熱。
“沒想到我古龍一族，還有這般雄辯之才？”
“他說的好有道理，把那群人族仙人懟得無地自容，哈。”
龐大的古龍擺動起尾巴，李焱那一連串的話，把敖皎噴爽了。
然而面對現實，紫微星主在沉默了一會後，冷冷說道。
“你說的倒是輕巧啊，小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