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稟大人，任務失敗。是否需再次出手？”
陰暗的密室中，只有一盞孤燈搖曳，將人影拉得細長。
一道裹在寬大黑袍中的身形緩緩轉過來，陰影遮住了他大半張臉，只露出削瘦的下頜和一雙深不見底的眼。
“意料之中。”他聲音低沉，不帶一絲波瀾，“任務取消。”
“是。”跪地的黑衣人不敢多言，低頭領命。
黑袍人轉身走向長廊，“希望不會後悔今日的決定。”
話音落下，他身形微動，如被黑暗吞噬一般，悄無聲息地消失在長廊盡頭。
“听你這麼描述，倒更像是一個嚴密的殺手組織。”唐鎧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地推斷。
祁元聞言嗤笑一聲，語氣中帶著幾分譏誚“若真是殺手組織，這行當的競爭未免也太慘烈了些。修為達到金丹境界已屬不易，竟被馴化到說自爆就自爆，連性命都全然不顧。”
“整整三位金丹修士，說舍棄就舍棄，這背後的手筆，確實大得驚人。”唐鎧嘖嘖稱奇，臉上流露出幾分感慨。
隨即，他話鋒一轉，湊近祁元，臉上堆滿了好奇的笑容“哎，話說回來，昨晚灑金樓最後的花魁究竟是哪位姑娘，你可有印象？”
祁元沒好氣地擺了擺手“我當時醉得不省人事，哪里知道？你若真想知道，自個兒去打听不就行了？”
唐鎧一听，眼楮頓時亮了起來，用力一拍祁元肩膀“那感情好！今晚咱哥倆再去一趟！你不是說，你是離開灑金樓之後才被人盯上的嗎？說不定回去還能找到些線索呢！”
祁元嘴角微微抽搐，瞥了他一眼“你確定不是因為昨晚是你結的賬，今天想方設法要讓我大出血一回？”
唐鎧臉上瞬間閃過一絲尷尬，隨即挺直腰板，故作豪邁“胡說！區區幾塊靈石，我唐鎧至于這般斤斤計較嗎？”
“哦？既然如此，那今晚依舊由你做東？”祁元挑眉問道。
“呃……這個嘛……”唐鎧的氣勢立刻萎靡下去，訕訕地摸了摸鼻子。
“瞧你這點出息，堂堂親傳弟子，竟摳搜成這樣！”祁元一臉嫌棄地搖頭。
唐鎧趕緊勾住他的肩膀，打著哈哈道“咱兄弟倆誰跟誰啊，你的不就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嘛！”
是夜，灑金樓內依舊燈火璀璨，絲竹管弦之聲不絕于耳，與樓外的寂靜形成鮮明對比。
祁元與唐鎧二人勾肩搭背，熟門熟路地再次踏入這片溫柔鄉，徑直上了二樓雅座。
唐鎧剛坐下，便大手一揮，高聲喝道“來人吶！好酒好菜伺候著，再把姑娘們都請出來！”
“呦！二位爺又來照顧生意了！”風韻猶存的芸娘眼尖，立刻扭著腰肢迎了上來，臉上堆滿熱情的笑容，轉頭便對一旁的小廝吩咐，“還傻站著干什麼？快請姑娘們出來見客呀！”
祁元隨性地倚在座榻上，指尖漫不經心地摩挲著酒杯邊緣，狀似無意地開口“昨日貪杯，醉得早，竟不知最後是哪位姑娘奪了花魁的頭籌。”
芸娘一听，立刻帕子掩唇，笑得花枝亂顫“哎呦喂，我的祁公子，您昨日這一醉，可是錯過了一場好戲呢！”
她湊近幾分，壓低了聲音，眼中閃爍著八卦的光芒，“昨晚的花魁，最終是落在了酥禾姑娘的頭上。您是不知當時那個場面喲，為了捧自家心儀的姑娘，各位豪客簡直是紅了眼！
靈石就跟不要錢似的往里砸，競價聲此起彼伏，尤其是支持酥禾姑娘和支持魅璃姑娘的兩撥人，差點把這灑金樓的屋頂都給掀嘍！”
她邊說邊比劃，語氣夸張，仿佛身臨其境“最後那關頭，酥禾姑娘的一位恩客，直接砸下十萬塊上品靈石！那可是上品靈石啊！這才一錘定音，硬生生把魅璃姑娘給壓了下去。”
說到這里，芸娘忽然看向祁元，臉上露出極為惋惜的神色，嘆道“說起來，真是替魅璃姑娘可惜呢。
祁公子您昨日不是頗為欣賞魅璃姑娘的舞姿麼？
若是您昨晚未曾喝醉，能以您的財力助魅璃姑娘一臂之力，嘖嘖，這花魁之名花落誰家，還真未可知呢！可惜，真是可惜了……”
祁元不置可否，自己只是懷疑那人就是墨淵閣的那位黑袍人，這才出手試探一下，誰會傻到砸靈石給她搏個什麼花魁的名頭！
芸娘縴腰輕擺，蓮步微移，用團扇半掩著嬌容，眼波在兩位客人面上一轉，聲音軟糯含笑道“姑娘們可算來了，奴家便不在這兒擾了二位大人的雅興，先行告退啦。”
說罷，她捂唇輕笑一聲，將身後幾位俏麗的女子讓到前面，自己則施施然轉身離去。
“來來，還愣著做什麼？喝酒！”唐鎧一把攬過身旁的姑娘，又朝祁元揚了揚下巴，語氣里帶著幾分放縱的快意。
祁元沒說話，只微微仰首，將身旁侍女遞到唇邊的靈酒一飲而盡。
酒液清冽，泛著淡淡靈氣，他放下杯盞，抬眼看向唐鎧，語氣平淡卻直指要害“你跑這兒來，該不會是為了避開宗門吧？”
唐鎧臉上笑意一僵，有些不滿道“好端端的，提那些做什麼？”
祁元輕笑著搖了搖頭，心中暗道一個堂堂親傳弟子，成日泡在這風月場中，也算是獨一份了。
席間絲竹漸起，幾名舞姬翩躚而動，水袖翻飛間香風陣陣。
兩人一邊欣賞歌舞，一邊與身旁姑娘笑語交談，推杯換盞，不覺已酒過數巡，面上皆染了薄醉。
正當他們起身之時，一名身著嫣紅裙衫的小侍女悄步走近，朝祁元盈盈一禮，聲音清凌凌地說道“祁公子，我家小姐有請，不知您可否移步一敘？”
祁元眯了眯微醺的眼，打量眼前這少女。
不過築基初期的修為，氣質卻沉靜從容，不像尋常侍女。
祁元略頓一頓，問道“你家小姐是？”
侍女低眉順目，恭敬回應“回公子，是魅璃姑娘。”
祁元眸光微動，指尖在酒杯上輕輕一點。
此刻，祁元心中已有七八分篤定，那個名喚魅璃的女子，便是當日潛入墨淵閣、偷盜的黑袍人。
昨日匆匆一面，她眼神中一閃而過的驚訝雖被迅速掩下，她定然也已察覺，自己認出了她。
偏偏就在今日，經歷一番風波、諸事未定之際，又派身旁的侍女邀請自己。
這未免太過巧合，也太過刻意，由不得自己多想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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