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金色的符文自虛無中迸發,剎那間鋪滿天際,如同天神執筆揮灑而下的神跡。
太陽為紋,灼灼流轉,熾烈如熔金,每一道紋路都仿佛蘊藏著焚天煮海的力量;太陰作符,幽邃如永夜,寒意凜然,所過之處連光線都似被吞噬。
兩儀之力彼此纏繞、旋轉,最終化作一道遮天蔽日的巨大符帖,攜天道威壓轟然降世!
符面之上璀璨金弧瘋狂躍動,仿佛億萬雷蛇奔走。
下一瞬,整張符帖驟然收縮,凝成一束洞穿虛空的熾光,無視時空阻隔,以無可抗拒之勢,直貫徐魘眉心!
“呃——!”
徐魘雙目赤紅,原本邪異俊美的面容因劇烈的痛苦而扭曲變形。
徐魘周身黑氣翻涌,九幽之氣自發護主,化作層層幽冥屏障試圖抵擋,可那束熾光卻徑直穿透一切阻礙,沒入他神庭深處。
祁元神情冷峻,雙手印訣不變,周身丹力澎湃如潮。
這十幾年來,自己也並非毫無寸進。金丹大圓滿之境,使他得以窺見一絲元嬰真意,萬法歸源,形意相通。
但凡被自己捕捉到一絲真意,無論神通還是術法,自己都有機會窺其一二。
如今脫胎而出的這“陰陽鎮魂帖”,雖失其陰戾特性,卻更合天道陰陽流轉之理,威能甚至更勝一籌!
徐魘體內已成為第二戰場。
識海之中,極寒太陰之力驟然爆發,冰霜頃刻蔓延,幾乎要將他的思維凍徹;經脈之內,至陽之力如熔岩奔流,與他本身的九幽靈力激烈沖突,灼燒之痛仿佛要將他的根骨焚毀。
徐魘元嬰出竅,不過巴掌大小,懸于識海中央,拼盡全力抵御著太陰之力的侵蝕,周身幽光閃爍,明滅不定。
“不能再這樣下去……”徐魘心神駭然,這陰寒的力量如附骨之疽,遠比尋常靈力難纏。
徐魘猛一咬牙,元嬰怒目而視,調動所有神念強行壓制識海寒潮,趁那一瞬之機,周身靈元爆沖!
“九幽蛻形!” 他厲喝一聲,一道幽暗虛影再次自他體內掙扎而出,宛若金蟬脫殼,硬生生將侵入體內的陰陽二氣引出大半。
虛影頃刻間被兩股力量撕碎,而徐魘也如遭重擊,噴出一口鮮血,整個人倒飛而出,氣息驟降。
幾乎同一時間,祁元也悶哼一聲,手中法印潰散,一股脫力之感襲來,身形搖晃著向下墜去。
祁元強提一口氣,周身異象斂去,臉色雖蒼白,卻仍穩穩落于林夜二人身旁,翻手取出數枚丹藥服下,當即盤膝調息。
戰場一時陷入詭異的寂靜。 唯有殘存的靈力波動和破碎的山石,昭示著方才那場大戰的慘烈。
就在此時,遠處天穹忽然傳來幾聲破空銳響。
五道流光由遠及近,宛若星辰墜地,頃刻間便已掠至眾人上空。
來人皆身著淡紫長袍,袍上以銀線繡著七顆星辰,按北斗方位排列,熠熠生輝。
祁元緩緩睜開雙眼,站起身來看向來人。
為首者是一位面容儒雅的中年修士,腳踏星輝,氣息淵深,赫然是元嬰境界。
身後跟著兩名金丹境弟子,一男一女,神色倨傲,眸光如電。最後方則是兩名年輕煉氣弟子,雖修為不高,但衣著華美,顯然是宗門著重培養的嫡系。
乘著一艘琉璃色的飛舟而來,舟身刻滿星軌符 ,此刻緩緩縮小,被那元嬰修士收入袖中。
幾人目光掃過下方狼藉的戰場,尤其在氣息萎靡的徐魘和正在調息的祁元身上停頓片刻,眼中都閃過一絲驚異與探究。
徐魘那邊兩名金丹如臨大敵,急忙攙扶起重傷的同伴,退至徐魘身後,神色緊張。
那為首的元嬰修士輕笑一聲,聲如清風拂過山澗,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儀︰ “我道是誰能弄出這般動靜,原來是九幽宗的徐魘道友。許久不見,何以……如此狼狽?”
徐魘緩緩抬頭,抹去嘴角血跡,眼神陰鷙得幾乎要滴出水來︰ “七星宗,天樞峰——松辰子!” 他幾乎是咬著牙吐出這個名字。
松辰子撫掌微笑道︰“徐道友竟還記得松某,倒是省卻了一番自我介紹的功夫。”
“少廢話!”徐魘厲聲打斷,周身殘余的九幽之氣再次翻涌,“此地非你七星宗轄境,爾等不請自來,意欲何為?!”
松辰子搖了搖頭,淡然說道︰“意欲何為?”他聲音平和,卻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嘲諷,“這里雖不是我七星宗管轄的區域,可也並非你九幽宗管轄的範圍吧?我又如何不能來?”
徐魘被其話說的一噎,面色更加陰沉,暗自思量起來︰“自己現在連損兩具九幽之身,一身實力大打折扣,今日再想拿下祁元恐怕不太可能,更別提現在又來了七星宗的一伙人,真要交開手,萬一二人聯手恐怕自己也要交代在這里,還是不易再起沖突的好!”
想到這,徐魘邪異一笑,那笑容卻未達眼底,反而透著一股森然︰“那是自然,此地非我九幽宗管轄,你們七星宗自然是想來便來。此間風景甚好,我等就不打擾諸位的雅興,先行告退一步!”說罷,對身後兩名金丹隨從使了個眼色,作勢便要離去。
“徐道友且慢。”松辰子聲音依舊溫和,卻帶著一股不容拒絕的意味,“相逢即是有緣,何必如此匆忙?我看道友氣息不穩,似是傷得不輕。這荒山野嶺,若再遇上什麼麻煩,豈不危險?我七星宗雖與九幽宗道不同,但也見不得同道落難。不如讓我等護送道友一程?”
徐魘腳步一頓,心中暗罵這松辰子假惺惺,分明是想探他的虛實甚至趁機下手。
徐魘轉過頭,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松辰真人好意,徐某心領了。不過是些許小傷,調息片刻便無大礙,不敢勞煩諸位大駕。更何況,”他話鋒一轉,眼中紅芒微閃,“我九幽宗的人,自有去處,不勞外人費心。”
松辰子仿佛沒听出他話中的拒絕與戒備,撫須笑道︰“徐道友此言差矣。正魔兩道雖素有紛爭,但同處這方天地,終究要講幾分香火情面。”
“我看此地靈力紊亂,殘留的術法威能驚人,絕非尋常爭斗所能及。道友若是在此受了什麼委屈,不妨說出來,或許松某還能代為斡旋一二?”
松辰子說著,目光似不經意地掃過一旁調息的祁元,意有所指。
徐魘聞言,幾乎要氣笑出來。
這松辰子分明是看出了他與祁元兩敗俱傷,想套話的同時還要擺出一副主持公道的虛偽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