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姜雲的講述和勾勒,一幅涵蓋不同難度等級、標注關鍵節點與危險、並重點指向兩處世界廢墟的混沌空間坐標圖譜,終于在他面前徹底成型。
它懸浮于虛空之中,整體呈現混沌色,結構精密如宇宙星圖,蘊含的海量空間信息令在場的所有對空間法則有所參悟的大能們都為之震撼。
圖譜完成的瞬間,姜雲沒有任何猶豫,寬大的袖袍輕輕一拂。
那懸浮的、結構精密的混沌空間圖譜驟然分化為上百道凝練的星輝流光。
這些流光如同擁有靈性,精準地飛向道場內每一位準聖期以上的大能!
無論種族,無論親疏,無論是至交的鎮元子、紅雲,還是曾為敵手的帝俊、鯤鵬,甚至立場不明的冥河、求道之心堅定的燃燈,乃至默默坐在後排的西王母等女仙,只要境界足夠,皆有一道包含全部混沌空間坐標星圖光點沒入其眉心識海!
燭龍在星圖入識海的瞬間,龐大的龍軀微微一震。
識海中那精妙的星圖和清晰的路徑信息,讓他瞬間對那片死寂廢墟生出了無比強烈的感應。
沒有絲毫猶豫,這位太古蒼龍在蒲團上莊重起身,對著雲台之上的姜雲,抱拳拱手,龍首微垂。
“姜雲道尊,厚賜深恩,燭龍銘記五內!”他的聲音低沉有力,無比鄭重與感激。
幾乎在同一時間,火鳳亦霍然起身,對著姜雲頷首為禮,表達謝意。
帝俊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翻涌的情緒。
姜雲贈圖,對他而言,意義巨大。
他亦起身,身旁的太一、鯤鵬、伏羲以及其他眾人緊隨其後。
帝俊拱手,帶著一股真誠之意︰“
姜雲道尊胸懷寰宇,澤被蒼生!
此次講道,不僅為我等指明證道之路,如今贈我等混沌星圖,又為我等提供了證道之機,吾妖族也能多一條出路!
帝俊攜妖族上下,拜謝道尊饋贈!
他日若有所成,必不忘今日恩義!”
太一與鯤鵬等人,也躬身行了一禮。
鎮元子、紅雲這對老友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笑意與欽佩。
鎮元子撫須嘆道︰“姜雲老弟胸襟,果非常人所及。
有此星圖引路,洪荒雖大,卻非唯一舞台。”
紅雲也笑道︰“
哈哈,這可比那虛無縹緲的鴻蒙紫氣實在多了!
老紅雲也謝過老弟贈圖之恩!”
冥河教主望著識海中那道清晰指向混沌廢墟的坐標,血海翻騰般的眼珠精光連閃,對著姜雲微微頷首,沙啞地道︰“此圖,倒是省了老祖許多摸索的工夫。姜雲,老祖記下了。”雖無太多感激之詞,但以他之性格,這已是極重的認可。
冥河、西王母等其他大能也紛紛起身,鄭重道謝。
姜雲坦然接受了眾人的謝意。
“此圖乃吾以自身探查所得基本情況再經推演所獲,雖經反復印證路徑空間節點穩定,然混沌萬變,天道亦有其未知之數。
持圖深入者,仍需持如履薄冰之心,行萬分謹慎之事。”
...........
不久以後,講道結束,高台之上,姜雲的身影已然淡去,留下道場內數百位面容各異的大能。
短暫的靜默後,眾人紛紛開始退場。
藥師,這位西方教中除姜雲外資歷最深、修為最高的大弟子,此次收獲頗多。
他們這些西方教的弟子門人們,並沒有和其他人一樣退場,他們都來到了靈竹山道場內,聚集在一起探討先前的听道所得。
“大師兄…不,第三教主此番為我們開講混元大道,真是令人醍醐灌頂。
立道、融道、化道…字字珠璣,直指混元修行核心。
然…知易行難,吾等大羅,誰人心中無有‘道’之雛形?
然能將此道提煉至‘一道之主’,足以承載萬道演化、解釋混沌玄機者,幾人可成?”
他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一位西方教弟子的耳中。
趙公明接口道︰“藥師師兄所言極是。
吾觀大師兄紫府世界演化天地人三道,底蘊之深厚,氣運之磅礡,恐非吾輩能及。”
他的言語間,有羨慕,也有對自己清醒的認知。
此言一出,小胖子彌勒臉上的笑意都收斂了不少,他撓了撓頭,問出了許多同門心中所想︰“藥師師兄,依你看,吾等按大師兄所指之法苦修,未來可有幾分證道之機?”
這話代表了不少弟子的迷茫,他們看到了希望,但那希望似乎又難以觸踫。
藥師搖頭,神色凝重︰“
混元之路之根基,一在于自身所立之道的宏大氣象,能否容納萬道;二在于尋得承載此道演化的‘舟’,必須足夠堅實,如大師兄之內世界浩瀚無比,他的身軀也極為強大,可以承載足夠多的道與理;三在于積累足以抗衡混沌、對抗潛在天道反噬的龐大底蘊,如開天闢地般的大功德大願力大福緣。
此三者缺一不可,絕難一蹴而就。
吾等借鑒其理,明澈方向,精進自身大道,夯實根基,或許可窺得一線生機,但若全然照搬,妄求速成,恐是鏡花水月,徒增心障。
須知每個人的道路都需符合自身情況,都是獨一無二,學我者生,似我者死。”
這番話如同冷水澆頭,讓許多人發熱的頭腦瞬間冷靜。
跟隨而來的鎮元子和紅雲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贊同。
鎮元子嘆道︰“正是此理。
姜雲道兄乃集盤古道遺澤、世界演化之功、開創眾生道宏願于一身,方成此不可思議之偉業。
吾等當走適合自己的路,借鑒其智慧,而非復制其道路。”
“聞道如沐春風,歸途方覺路遠崎嶇。
混元大羅,終究是少數者的舞台。
然姜雲教主今日講道,為我輩黑暗前行點明了星圖,縱不能至,心向往之,亦是前行動力。”
燃燈道人站起身,對著蓬玄洞天所在遙遙一拜,神色虔誠,隨後化為一道流光消失,回了須彌山。
道雖難證,榜樣的力量卻是無窮的。
盡管大多數听道者帶著清醒的認知離去,明白成就混元對自身而言希望渺茫,但姜雲本身的成功,在西方教內部乃至整個西方大陸的生靈心中,點燃了一把前所未有的修行之火。
陸陸續續回歸須彌山的西方教眾弟子,心中激蕩難平。
碧霄拉著瓊霄的手,眼中充滿憧憬︰“大師兄太厲害了!
我等也當加倍努力,就算不能像大師兄那般混元無極,也要讓我們的道法神通更進一步!”
瓊霄用力點頭︰“嗯!大師兄就是我們西方之光!”
他們或許達不到姜雲的高度,但有了這樣一個活生生的、高不可攀的榜樣在前,修煉的動力和期待感陡增。
孔宣日夜淬煉五色神光,參悟五行與陰陽之道,修為隱隱向著一個更圓融的境界邁進。
趙公明潛心研究他的二十四顆定海珠,試圖將世界演化之道融入其中,以期開闢世界。
一時間,西方教各處洞府寶光吞吐不斷,整個須彌聖境彌漫著一股奮發向上、勤修不輟的蓬勃氣象。
這股因第三教主姜雲證道而激起的修行熱潮,成為了西方教在中土崛起後,又一次集體實力躍升的關鍵契機。
............
當姜雲講道的余韻還在西方大地回蕩時,人族祖地及散落各地的部落中,一場族群內的裂痕正在加深。
其中根源在于人妖大戰背景下,為了生存求存所做出的不同選擇。
彼時妖族屠刀懸頸,部分人族與巫族結合而生的混血人族為了活命,情急之下投奔了毗鄰而居的巫族部落,並喊出了那句“自願為巫”的口號,以求獲得庇護。
巫族性情直率,信奉力量,部分部落也確實容納了這些走投無路的人族,將他們歸為“巫人”一支。
浩劫之後,這批巫人幸存下來。
他們體內流淌著人族的血脈,卻又打上了巫族的烙印。
純血人族看待這些巫人的目光,變得極為復雜。
“看看那個蠻熊,”篝火旁,一個有熊氏的老者用樹枝撥弄著火堆,聲音帶著壓抑的怒氣和一種“非我族類”的疏離,“前日狩獵,仗著有幾分力氣就爭搶戰果,行事作風簡直…就是未開化的巫蠻!”
旁邊一個年輕人皺眉道︰“長老,熊力大哥那次也是為了保護隊伍側翼才沖上去的,那凶獸確實是他打倒的…”
“哼!不管什麼原因!”老者打斷他,眼中帶著警惕,“關鍵時刻投靠巫族,認祖都不認了!
你忘了他們當時喊的是什麼話?‘自願為巫’!那他們還能算是我們人族嗎?
我們被妖族屠戮,被當作煉器材料,他們倒好,躲在巫族的羽翼下苟活!
誰知道他們心里還向著誰?
以後要是人族和巫族有了紛爭,他們會幫哪邊?”
這種論調並非孤例。
在很多部落的私下議論里,這些巫人被視為牆頭草,是關鍵時刻背叛族群的“異類”。
盡管他們並未真正加害族人,但那份“巫”的標簽,已經撕不下來了。
無形的排擠開始顯現。
在重要的祭祀祖先、商議部族存續大事的會議上,巫人代表往往被安排在角落,甚至直接被排除在決策圈外。
分配居住資源、打獵所得的獵物時,巫人的份量總是被有意無意地減量減質。
繁衍?
純血人族的家庭,極少願意將女兒嫁給巫人,巫人內部通婚成為主要選擇,這更加深了隔閡。
一日,幾個血氣方剛的巫人青年與純血人族青年因獵場邊界起了爭執,雙方口角很快升級為推搡。
一位純血人族的長老迅速趕來,不加分辨便指著幾個巫人青年的鼻子斥罵︰“又是你們這些巫蠻,剛安穩幾天就惹是生非!
想學巫族那些莽夫打架斗狠,滾回你們的巫族地盤去,這里是人族的祖地!”
巫人青年首領蠻熊漲紅了臉,脖子上青筋暴起,憤怒中透著巨大的委屈和心寒︰“長老!是他們先越界挑釁!我們也是人族…”
“住口!”長老厲聲打斷,“我們記得清清楚楚!
生死關頭認了巫的,就不再是純粹的人族!
祖靈在上,我們祭祀先祖,你們祭祀的是哪路‘巫神’?
少在這里混淆視听!”
這話如刀子般捅進巫人的心里。
憤怒在他們眼中燃燒,卻最終化作一聲無奈的嘶吼︰“好!好!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幾個巫人青年悲憤地摔下狩獵工具,頭也不回地朝著遠離部落的方向離去。
這一次的沖突,徹底撕開了表面勉強維持的平靜。
消息很快傳到荒和媧的耳中。
“簡直胡鬧!”荒听完匯報,一掌拍在石桌上,石屑紛飛。
“都是妖族屠刀下逃生的同胞,血脈相連!
好不容易逃過大劫,你們不思如何發展壯大族群,竟然還開始內斗,豈不是自毀長城嗎?”
“首領息怒,”一位長老此時出言勸道,“非是我等排擠…只是…族中人心難安啊。
他們當初的選擇,固然是求生本能,但在族人心中,終究留下了一道刺。
而且,他們體質漸漸沾染巫族氣息,行事也受巫族影響,與部落原有秩序確有摩擦。
長老們也是出于謹慎,怕內部人心不一,再起波折。”
這確實是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尤其是當人族現下還是弱勢之時。
當自身不夠強大,不夠自信之時,一個人就會變得敏感,苛刻,任何一絲謬誤都會被仔細審視,隨後做出嚴厲的懲罰。
這就是文化自信對一個種族的重要性。
“哼,不管如何,他們都是我們人族的一員,值此之際,我們需要的是團結,而不是分裂。
只要身上流淌著人族的血,認同我人族信仰和文化,那就是人族。
把我的這句話傳下去,同時想辦法修復膈膜,今後若是再發生這種排擠之事,主導之人直接逐出人族,余者砍去資源配給。
都給我嚴殺不正之風。”
雖然荒及時對此事做出了處理,但是無形的思潮還是讓人巫混血的處境變的尷尬。
于是混血的人巫們自發的聚集到一起,重新組成部落,這也是未來九黎的前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