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驍其實一直不喜歡何家。
何長貴才來金陵幾天,就打著裴家的旗號在外頭橫行霸道。
還有何晚姝那個娘,居然不知廉恥地想來勾引他……
為了兒子的面子,他才硬生生把這件丑事壓了下去。
這種人家教出來的女兒,又能好到哪兒去?
可兒子當初死活听不進勸,他也只好讓步。
沒想到峰回路轉,兒子自己醒悟了。裴元驍頓時覺得渾身輕松。
“不過,既然你想清楚了,就讓他們盡快搬出去吧。
咱們裴家也不是小氣的人,該給的安家費一分不會少,再額外送他們一處宅子,也算仁至義盡了。”
裴錚也是這麼個意思。
如今何晚姝一家住著的院子,和元帥府就只隔了一堵牆。
原本裴錚是打算直接讓何晚姝搬進府里住的,但被裴元驍毫不留情地駁了回去。
後來裴錚轉念一想,她畢竟還沒過門,傳出去確實不太好听,也就沒再堅持。
何晚姝怎麼也沒想到,苦等了裴錚這麼多天,最後等來的竟是他要趕自己走。
她怔怔地望著他,聲音都有些發顫︰“你……說什麼?”
“晚姝,對不起。”裴錚微微低頭,語氣誠懇,卻也更顯得疏離。
何晚姝眼角的淚水一下子滾了下來︰“對不起?一句對不起就夠了嗎?你告訴我,這到底為什麼?”
她越說越激動,幾乎泣不成聲︰
“前幾日你還親口說要給我一個最風光的婚禮,怎麼轉眼就全都變了?現在還要把我趕出去……”
“不是趕你走,”裴錚語氣平靜,卻字字清晰,“你一個還沒出嫁的姑娘,一直住在這,傳出去對你名聲不好。”
“名聲?”何晚姝像是听到了什麼笑話,淒然一笑,
“阿錚,你當初在街上緊緊牽著我的手時,怎麼不想我的名聲?你把我按在牆邊強吻我的時候,怎麼不提名聲?”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哭腔︰“是你先招惹我的!是你把我拉進你的世界里來的!”
裴錚沉默著,沒有反駁。
她說的都對,他無從辯解。
半晌,他才抬起眼,靜靜地看著她,語氣冷淡卻很是堅決︰
“晚姝,你心里清楚,我已經不愛你了。再這樣糾纏下去,對你、對我……都沒有好處。”
何晚姝心頭猛地一沉。
他這話听起來溫和,實則字字是刀——他在威脅她。
其實從那一天起,她就已經感覺到,裴錚的心已經不在她這兒了。
可她一直騙自己︰他說過非她不娶,他一向說話算話……
她等了又等,他卻始終避而不見。
好不容易見到,說出的卻是這樣絕情的話。
是啊,為了那樣一個人……哪怕背信棄義,又算得了什麼?
如果她是男子,恐怕也會心動吧。
就連現在的她,也根本討厭不起那個人來。
她只是恨,恨裴錚竟能狠心到這個地步。
“……好,我走。”她最終低聲說道,像是用盡了所有力氣。
何長貴也沒想到,原本以為十拿九穩的婚事,竟然就這麼黃了。
可他哪敢去找裴家的麻煩?
更何況,裴錚還給他們另安排了一處絲毫不比現在差的院子,他更加沒話說了。
他甚至還樂呵呵地安慰女兒︰“閨女,別難過,金陵有錢有勢的人家多了去,咱肯定還能找到更好的!”
何晚姝冷冷地瞥了她爹一眼,心里只覺得可笑︰
這整座金陵城都是裴家的天下,還有什麼人能比裴家更好?
裴錚處理完這一切,只覺得渾身一輕,仿佛卸下了什麼重擔。
他片刻都沒多留,立刻趕往那個他心心念念的小院。
車子在巷口停下,他望著那座仿佛與世無爭的院落,心里漲得滿滿的,既緊張又期待。
他一遍遍在心里排練著待會兒見到她時要說什麼、怎麼開口。
“篤篤——”他抬手叩門。
院內隱約傳來腳步聲,越來越近。
門閂被拉開,“吱呀”一聲,木門從里面打開。
裴錚並沒指望會是她親自來開門,也沒太多失望,只是禮貌地問道︰
“請問,裴之𠤖在嗎?”
他實在不想提那小子的名字,但沒辦法。
畢竟,他還不知道她的名字。
“誰?你找錯人了吧?”開門的是個老翁,一口金陵本地口音。
裴錚一愣,隨即察覺不對,一把推開門,長腿一邁就闖了進去。
“哎?你干什麼?你怎麼亂闖啊!”老翁慌忙跟在他身後喊道。
院子不大,只有幾間房。裴錚沒用一分鐘就全部查看了一遍。
屋子里空蕩蕩的,只有幾件簡陋的家具,被褥都還沒鋪,明顯是新搬來的。
“他們人呢?”他猛地回頭,緊緊盯著老翁。
“誰、誰啊?”老翁被他這副樣子嚇住了,語氣也弱了下來。
“之前住在這里的那一家人?一個叫裴之𠤖的,還有一個……很美的女子。”
裴錚一字一句地問,不肯放過對方臉上任何一絲表情。
“哦……你說之前那家人啊?他們搬走啦,都走了兩天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