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流體空氣的分子鍵被全息網格鎖死,陳岩肺里的呼吸變成固體囚籠。
青年指尖按在凍結艙壁上,留下融化狀態的熵流星圖裂痕。
諾拉皮膚表面流淌的金屬紋路突然凝固成陶瓷裂痕,喉骨內部傳出星圖核心坐標的震蕩頻率
“警告檢測到威脅坐標解算進程強制休眠倒計時5——”
真空像破碎的玻璃般撞擊著陳岩的臉頰。但那不是真正的真空撞擊感。前一瞬還是撕碎軀體的狂暴亂流和冷熵巨艦令人心智凍結的壓迫,下一瞬……是絕對到令人耳鳴的死寂。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心髒在顱腔內瘋狂撞擊肋骨的悶響。
視覺率先適應。青年冷凍艙所在的區域,徹底顛覆了他對“飛船內部空間”的認知。
沒有金屬艙壁,沒有管道,沒有地板。他和諾拉……懸浮在巨大的、冰冷的黑暗之中。腳下……沒有支撐。上方……是吞噬所有光線的深黑穹頂。唯有中央,那個巨大的、銀白色的超低溫冷凍艙是唯一的光源和實體存在,如同漂浮在宇宙黑暗中的孤島。冷凍艙本身也超越常規幾何造型——表面並非光滑的金屬,而是覆蓋著類似某種巨大生物晶格體的幾何褶皺結構,散發著恆定不變的、極低溫冷凝霧靄也無法掩蓋的暗沉銀藍色光芒。
黑暗並非虛無。陳岩能“感覺”到,一種極稀薄的、冰冷的……介質……充滿了整個空間,緊貼著他的皮膚,滲透進防護服本應隔絕的每一寸縫隙。這介質像氣凝膠,又像是……凝固的、稀釋了億萬倍的固態空氣!每一次呼吸,他都必須用盡全身力量去“推擠”這介質。空氣無法順暢吸入肺葉!它們仿佛被無形的分子力場鎖死在氣管和肺泡中,每一次勉強吸入的冰冷介質都迅速失去流動性,讓他的胸腔像被灌入了快速凝固的玻璃縴維,傳來撕裂般的凝固痛感!肺部成了囚籠!
“呃……” 他痛苦地干嘔,肺部深處的窒息感直沖大腦。
嗡……嗡……
輕微的機械震顫聲如同蚊蚋鳴叫,卻異常清晰地傳入被死寂放大的听覺。陳岩強忍窒息和劇痛(右肩胛粉碎,肋骨多處骨裂),左手猛地抓住身邊漂浮的諾拉。她還處于之前那種金屬化的半昏迷狀態,半邊身體覆蓋著暗金冰冷的幾何體皮膚,如同金屬與生物的粗糙縫合體。她的右臂,那只撕裂通道、最後插入金黃亂流的手,此刻更是呈現出一種……過度熔融又強行冷卻後形成的不穩定亞穩態結晶!暗金色澤深處流淌著如細碎星雲般的微光亂流,邊緣不斷有微粒崩落、在凝固的介質中漂浮。
陳岩猛地抬頭!看向那巨大冷凍艙表面……被猩紅警報燈光籠罩的控制區!核心位置,Λ7Ψ相位鎖密匙的插槽清晰可見!但插槽外圍……覆蓋著一層……如有實質的、散發著微弱紅光、不斷流轉變幻的全息數據網格!網格與密匙插槽本身構成了一個嵌套的能量屏障系統!屏障後方透明的觀察窗內……是青年那被冰晶血霧籠罩的面容和深紫的臉色!更觸目驚心的是他額頭上方那根剛剛爆發出藍色電弧的三維拓撲信息針!頂端仍殘留著被強行超載後的不穩定焦痕!
青年!他身體還在抽搐!盡管幅度不大,但口鼻仍在斷續地溢出帶著碎冰的血沫!而那雙緊閉的眼楮……眼瞼下那瘋狂的高頻顫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度詭異的靜止!如同被徹底凍結在冰層深處的絕望標本!
剛剛那股引爆電弧的信息包……絕對不只是簡單的清除指令!它在試圖……格式化?冷凍青年的信息結構?
危險!陳岩瞬間意識到!不是來自外部的攻擊!這具冷凍艙內部……正在發生某種極其危險的……信息層面的崩解!而這個凝固的空間,就是絕佳的焚化爐!一旦青年腦死亡……他和諾拉對這個地方的價值瞬間歸零!那個清除指令……可能立刻就會執行!
必須拿到密匙!用秩序的力量強行穩定它!這是唯一的生路!
但這個詭異的凝固空間……如何靠近冷凍艙?
陳岩嘗試移動手臂。阻力……巨大!空氣如同粘稠的液體金屬,必須耗費遠超出平常的力量才能揮動。每一個動作都帶來全身肌肉的酸脹和胸腔內凝滯空氣的劇痛。
嗡……
那蚊蚋般的震顫聲再次響起。這一次,陳岩捕捉到了來源——它並非來自冷凍艙,而是彌漫在整個黑暗空間的……下方!仿佛來自這片死寂空間的底部深淵!
他下意識地低頭——
嗡!!!
視野瞬間被一種冰冷、復雜、令人眩暈的光芒充斥!
整個懸浮空間的下方……巨大的、由無數暗藍色發光線條構成的、覆蓋了整個視野盡頭的……全息信息網陣列……毫無征兆地……點亮了!
這巨網並非靜止。每一根發光的暗藍線條都是由無數微縮到極致的、如同基因鏈般不斷流動旋轉的復雜符文構成。符文的流動產生了那種極細微卻又無處不在的震動噪音。更詭異的是,這張巨網並非水平展開,而是如同一個巨大無比的、內陷的球面結構!它以冷凍艙的位置為球心,向下無盡延伸至無法看到的黑暗深淵!陳岩和諾拉此刻就懸浮在這巨大信息球的……上半球“內壁”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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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巨網的點亮,陳岩感覺到周身那凝固的空氣介質……變得更致密了!肺部的窒息感驟然加劇!仿佛每個氧氣分子都被鍍上了一層惰性的信息外殼,拒絕被生物體利用!他甚至听到自己的血液在粘稠介質中強行泵送的艱澀音效!眼前出現缺氧的黑斑!
絕殺陷阱!這個空間本身就是一個依靠信息網格維持的……絕對生命禁區!它利用信息鎖死的超流體空氣,將囚禁者緩慢而絕對地窒息!就像被凍結在信息琥珀里的昆蟲!
絕望!
就在這時——
“咳……咕……” 旁邊懸浮著的諾拉突然發出一串痛苦而破碎的、混合著金屬摩擦和粘稠液體的咕嚕聲!仿佛她的氣管里塞滿了融化的鉛塊!
陳岩猛地扭頭!
諾拉依舊半昏迷著。但覆蓋她半邊身體的暗金幾何體皮膚……表面流淌的液態金屬光澤……毫無征兆地……凝固了!如同瞬間冷卻的火山熔岩!顏色也由流動的暗金轉變為一種……詭異冰冷的……灰白色金屬陶瓷質感!密密麻麻、細小如同蛛網的裂痕瞬間在她僵化變色的幾何紋路上蔓延開來!每一次呼吸帶來的胸腔起伏,都讓那些細密的裂痕發出細微的、令人牙酸的……陶瓷碎裂聲!她右臂那熔融結晶的部位更是變得如同瀕臨破碎的石膏雕塑!裂縫深處,那些流淌的星雲亂流之光被強行固鎖,發出不祥的深紅脈動!
更恐怖的是她的脖頸!被金屬化覆蓋的半邊喉嚨深處,骨骼(或者該說被替代後的金屬結構)……內部……正在發出一種極其低沉的……嗡鳴共振!嗡鳴的頻率似乎在不斷變化,試圖模擬某個極其復雜的震蕩序列!每一次頻率變動,都牽動她整個金屬化軀體的裂痕如活物般延展、彌合、又再次裂開!
“諾……拉?” 陳岩的聲音被凝固的空氣擠壓變形。那喉骨內部的嗡鳴……讓他瞬間聯想到了那艘冷熵巨艦信息核心深處閃過的清除協議警告!以及……那令人不寒而栗的“歸零象限密鑰載體”判定!這變化,是清除協議再次激活了?還是更深層的、埋藏在她非人化軀體內部的某種坐標核心在被強行榨取?!
諾拉無法回答。她的雙眼緊閉,被金屬覆蓋的半邊面孔痛苦地扭曲,另一半未被覆蓋的臉頰肌肉卻仿佛受到喉骨嗡鳴的影響,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著。
……
一聲極其微弱、如同冰凌斷裂的聲響!
陳岩循聲猛地再次看向冷凍艙!
青年……垂在身體外側的、暴露在觀察窗內的左手食指……極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
這顫動過于微弱,若非陳岩被那聲音吸引死死盯住,幾乎無法察覺。然而,隨著那指尖的顫動……
在青年那只手附近的、內側觀察窗透明艙壁的冷凝霧中……毫無征兆地……浮現了一抹極其微小的、如同新鮮裂紋般的……水跡痕!
那不是水!凝水早已成冰!那痕跡邊緣帶著一種……奇異的……融化的物理感!仿佛那透明艙壁是某種低溫超導態合金,此刻被某種極其微弱卻異常精密的“熱度”局部融化了一瞬!痕跡的形狀——並非隨機!它極其短暫地組成了一個極其微小的、抽象的……拓撲星圖裂痕!那裂痕的幾何結構末端……精準地指向了控制面板上Λ7Ψ密匙插槽外圍那層流轉變幻的紅色全息網格屏障的一個微妙角度!
嗡……!!!!
空間下方那巨大無比的信息網格陣列仿佛受到了什麼刺激,光芒瞬間大盛!無數流動符文組成的暗藍線條光芒暴漲!陳岩只覺得周身凝固的空氣瞬間變成……實體!肺部肺泡仿佛被無數尖銳水晶刺穿!大腦因缺氧瞬間一片漆黑!
“唔——!” 他眼楮暴突,意識瞬間滑向黑暗邊緣!絕望淹沒了最後一絲希望!
就在這瀕死的瞬間!
“解算……進程……威脅…………清除……”
一串冰冷刺骨的、毫無生命質感的、如同無數金屬碎片在真空摩擦發出的……破碎電子音……極其突兀地自陳岩身邊發出!
這聲音並非空氣傳導!而是……直接以某種尖銳的信息穿刺方式,轟入了他瀕臨停滯的意識核心!
是諾拉!
她依舊雙眼緊閉,喉嚨內部那低沉嗡鳴的頻率攀至一個難以想象的峰值,讓她的整個金屬化半身裂痕如同承受沖擊般劇烈爆開!深紅色的不祥光芒自無數裂縫深處透出!與此同時,她那尚屬人形的嘴唇……僵硬地、一個音節一個音節地……往外擠著那冰冷非人的警告
“……強……制……休……眠……”
“……倒……計……時……5……”
話音落下的瞬間——
呲——!!!
一聲尖銳的爆鳴猛地自身後黑暗中炸響!
陳岩幾乎昏死的意識被這聲音狠狠刺穿!一股冰冷的、狂暴的能量亂流毫無征兆地在他和諾拉身後憑空爆發!巨大的推力狠狠撞在他們身上!
不是傷害!是……推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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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力量裹挾著凝固的空氣介質,讓兩個懸浮在半空的人如同兩枚被投石機射出的炮彈,徑直朝著中央那巨大的冷凍艙……正前方……那猩紅警報籠罩的控制面板區域……狠狠撞去!
這推力精準得可怕!仿佛有無形巨手在推動!目標直指……Λ7Ψ密匙插槽外圍……那層不斷流動的紅色全息屏障!
陳岩和諾拉完全無法抵抗這裹挾著巨大慣性物質的沖擊!身體如同斷線風箏般翻滾著接近控制區!陳岩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在紅色屏障下方、靠近冷凍艙銀白色褶皺結構基座的地方……那層堅固的褶皺結構表面……剛剛浮現出一道極其細小、還帶著微弱融化痕跡的、類似某種拓撲星圖結構的……撞擊凹痕!
這凹痕的位置……與剛才青年手指融化出的、星圖裂痕指引的屏障角度……完美契合!
剛才青年指尖細微顫動的目標……從來就不是攻擊冷凍艙本身!那融化軌跡是一把鑰匙!一把打開這個凝固信息陷阱……某個致命逃生通道(或者誘餌陷阱?)的鑰匙!他在用自己的方式示警!或者……引導!
諾拉那聲被強行激發出的“倒計時5”威脅信息,如同引爆定向炸彈的引信!
轟!!!
陳岩抱緊瀕臨破碎的諾拉,身體狠狠地撞在了那層散發著死亡威脅的猩紅全息屏障之上!
預料中的能量湮滅並未發生!
滋滋滋——!!!!
仿佛燒紅的烙鐵插入冰水!巨大的能量對沖湮滅聲瞬間炸裂!猩紅屏障在接觸點爆發出刺目的炫光!陳岩感覺自己撞在了一堵同時散發著高溫和超低溫、試圖將入侵者碾碎、蒸干、凍結的詭異能量牆上!守護薄膜發出被撕裂的哀鳴!皮膚瞬間被灼傷又凍結!
但!幾乎在撞擊發生的同一剎那!
被撞擊點……那個與青年融化星圖凹痕角度對應的位置……紅色屏障的內部結構……在恐怖壓力下……發生了極其短暫的……扭曲、錯位!如同精密齒輪卡入了不該存在的砂礫!
嗤!
一道極其微小的、由純白色光芒組成的、不穩定的……菱形裂隙……硬生生地在這片猩紅地獄般的屏障上……被擠壓貫穿出來!
裂隙極其不穩定,邊緣流淌著狂暴的能量電弧,似乎下一瞬就要崩潰!但它的出現……如同在密封高壓鍋上刺穿了一個泄壓孔!
轟!!!
一股之前被屏障牢牢鎖死在密匙插槽區域的、狂暴無序的能量風暴……混合著某種冰冷死寂的、如同信息焚尸爐灰燼般的殘留熵流……順著這道剛剛誕生又即將湮滅的菱形裂隙……如同高壓水槍般……猛烈的噴涌而出!
這能量流掃過陳岩的身體——守護薄膜瞬間被徹底剝離!暴露的皮膚如同被億萬只毒蜂蟄刺!冰冷與劇痛直刺骨髓!那噴流中混雜的大量扭曲信息碎片更是瘋狂沖擊著他的意識,眼前無數幻象閃回數據碎片、未知幾何體崩解、以及一種仿佛一切意義被抽干後留下的終極冰冷空白!他甚至短暫地“听”到了凍結青年大腦深層那信息格式化程序運轉的冰冷邏輯噪音!
這噴流的沖擊……目標……根本就不是他們!
是屏障本身!尤其是……那剛剛被強行擠開的菱形裂隙!
在能量洪流的劇烈沖刷下,那細小的裂隙……如同被強行撐開的拉鏈口……瞬間以可怕的速度擴張、蔓延! !嚓!嚓!嚓——!!!無數白色裂痕如同閃電狀瘋長!整個猩紅屏障劇烈波動、明滅、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屏障……即將徹底碎裂崩解!
而屏障之後……Λ7Ψ密匙插槽清晰可見!甚至能看到內部那精密如同神經中樞般復雜的解碼接觸點!青年冷凍艙的控制核心……暴露了!
希望的曙光?
但陳岩的心……卻在看到屏障崩解的瞬間……猛地沉入了更深的冰窟!
因為就在屏障內部,那能量噴流的源頭……那片密匙插槽區域內,巨大的能量沖刷湮滅下,無數殘存的碎片信息正被卷吸著、在即將崩解的屏障表面……凝聚投射出一個極其短暫卻不容錯認的……拓撲殘像!
——那是在熵流灰燼風暴中沉浮的、被扭曲成螺旋符號的星艦碎片……
——巨大金字塔白色墓碑的核心深處……搏動的暗金色五維幾何體密鑰……
——密鑰表面那行烙印的殘缺信息
“歸零……象限坐標……Λ7Ψ……”
——而在金字塔墓碑的四個“”方向……各有一個……如同巨大能量導流管般的旋轉星門結構……正源源不斷地抽取墓碑核心的熵流……指向墓碑底部深處無法觀測的黑暗深淵……
——那旋轉星門的內部結構殘像……與此刻……陳岩下方深淵中……那片浩瀚無邊的、散發著致命藍光的信息網格陣列的核心符文流動結構……形成了瞬間的鏡像重疊!!
金字塔墓碑的核心坐標就是Λ7Ψ?!那個冰冷的、代表了青年冷凍艙最高權限的符文?!這個被噴流沖垮的屏障後方……這控制青年命運的插槽……竟與那詭異的“歸零象限”核心坐標直接相連?!
那下方這片巨大的、鎖死了空間、凝固了空氣、緩慢進行著信息窒息的信息網絡……是整個冰冷墓碑的一個節點?!一個能量導流管道?!
青年手指的融化星圖裂痕……示警的……到底是什麼通道?!諾拉體內被引爆的清除協議“倒計時5”……引爆的是……逃生通道還是能量汲取陷阱的入口?!
屏障碎裂僅存最後一絲阻隔!
諾拉喉骨深處的低頻嗡鳴驟然停滯!覆蓋半身的灰白陶瓷般裂痕深處,暗紅光芒如同達到飽和般刺眼欲裂!她僵硬麻木的臉上,“5”的計數正被緩慢凝固覆蓋!無法感知的下一級指令如同倒懸的閘刀!
“坐標……Λ7Ψ……” 一個冰冷破碎的、仿佛電子音強行重組人類語言的音節……從她不斷溢出淡金色金屬泡沫的嘴唇縫隙擠出……同時……她那滿是裂痕的、僵硬的右手……竟不受控制地抬起……帶著某種被強制牽引的、指向的意味……越過陳岩的肩膀……精準地……鎖定了屏障後方那唯一的……Λ7Ψ密匙插槽!
這絕非她本人的意志!
“休眠……進入……倒計時……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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