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溫室的恆溫系統發出垂死般的嗡鳴，蘭花根須刺穿陳岩左眼的創口涌出膠狀膿液。江絮的激光測距儀掃過尸體，在腐肉與鈦合金義肢的接縫處定格——那里正滲出淡金色的時砂。
"仿生神經接駁口有高頻灼傷痕跡。"她的手術刀切開義肢表層仿生皮膚，露出內部纏繞量子光縴的金屬骨骼，"制造商標識被酸蝕，但..."微型光譜儀突然報警，"關節潤滑劑含有2015年停產的航天級石墨烯微粒。"
林深蹲在自動噴灌裝置旁，指尖撫過水管裂口。三年前嵌入掌骨的彈片突然共振，將他的視網膜短暫切換成熱成像模式——整座溫室的鋼結構骨架正以每分鐘三次的頻率量子化，如同呼吸般在虛實間震蕩。
"林顧問！"技術員的聲音帶著電磁干擾的雜音，"噴灌系統日志顯示，案發時所有閥門被遠程開啟，但..."全息屏幕上跳出故障代碼，"水流實際運動方向與程序指令相反。"
話音未落，十二個噴頭突然逆時針旋轉。射出的水柱在空中凝結成冰錐陣列，其中一支貫穿林深左肩舊傷。劇痛中，他看見冰錐內部封存著某個記憶片段︰2017年警校畢業典禮上，父親遺留的警徽正在江絮手中滲出時砂。
江絮的冷凍取樣鉗夾住冰錐尖端︰"分子晶格呈現逆熵結構，這種冰只能在絕對零度下..."話音戛然而止，顯微鏡下的冰晶突然坍縮成1943年的德軍軍徽圖案。
解剖台上的陳岩尸體開始痙攣。腐爛的聲帶振動出清晰人聲︰"你們找到那孩子了嗎？"江絮的解剖刀應聲跌落，刀柄撞開死者緊握的右手——掌心嵌著枚帶血乳牙，牙釉質上的咬痕與她八歲時的齒模完全匹配。
"不可能。"她調出齒科數據庫，三維建模顯示死者口腔結構正在量子化重組，"這是記憶嫁接引發的實體嬗變。"當鑷子觸踫乳牙的瞬間，溫室頂棚的鋼化玻璃突然映出雙重倒影︰陳岩的腐尸正與某個胚胎在虛數空間臍帶相連。
物證袋里的時砂突然沸騰，在防彈玻璃罩內蝕刻出莫比烏斯環。林深用偏振鏡觀察紋路，發現環面由無數微縮監控畫面拼接而成——每個畫面都顯示灰衣人在不同年代擦拭同一把左輪手槍。
"彈道模擬有新發現。"技術員的聲音發顫，"殺死陳岩的子彈...在擊穿三層防彈玻璃後，殘留的硝煙成分類似1923年英國軍工廠的配方。"全息投影中，彈道軌跡突然分裂成十二條，每條都指向林深在不同時空的中彈位置。
江絮的白大褂突然無風自動。她掀開陳岩的襯衫下擺，腹部皮膚浮現出子宮收縮紋——這個五十六歲的男性死者，恥骨聯合處竟保留著分娩造成的骨裂痕跡。當超聲波探頭壓上皮膚，顯示器出現兩個重疊的心跳頻率︰76次分鐘與136次分鐘。
"他在孕育什麼。"江絮的防護鏡蒙上血霧，死者毛孔滲出帶著玫瑰香味的羊水。林深突然按住太陽穴，他肩胛的結晶傷口正瘋狂吸收空氣中的時砂，在骨骼表面蝕刻出《嵐城日報》1987年7月的頭版標題︰妓女李紅梅離奇懷孕案。
溫室的警報系統突然播放肖邦《葬禮進行曲》。所有蘭花根須應聲收縮，將陳岩的尸體拖入培養土深處。林深扒開腐殖質時，指尖觸到冰冷的金屬銘牌——上面用德文刻著"k19實驗體第43號"。
江絮的量子鐘發出裂帛般的警報。她撕開左臂防護服，植入的熵值監測器顯示時空連續性指數跌破臨界點。那些滲入解剖台的時砂突然聚合成人形，輪廓逐漸清晰成二十年前的自己——正握著手術刀解剖母親的遺體。
"記憶回廊被激活了。"她將液氮槍對準太陽穴，"林深，如果我開始說俄語..."話音未落，陳岩的尸體突然從地底彈射而出，腐爛的右手精準扣住江絮手腕。死者眼皮翻起，渾濁的角膜上映出管理局的銀色紋章——正是江絮鎖骨下方漸漸浮現的印記。
林深的手槍在量子共振下自動上膛。當他瞄準陳岩眉心時，子彈卻穿透虛影擊碎溫室頂棚。暴雨裹挾著1943年的德軍檔案傾瀉而下，泛黃紙頁上的"k19"計劃示意圖中，某個胚胎培養艙的編號正是江絮的警員編號。
物證箱突然炸裂，從甦晚胃部取出的沙漏懸浮至兩人之間。暗紅色砂礫在空中拼出全息倒計時︰715959。江絮的解剖刀反射著這個數字，刀刃突然浮現出林深妹妹的瞳孔紋路——與她三年前親手封存的記憶瓶標簽完全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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