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文路街口。
車輛駕駛室上方的喇叭，重復播放著廣告。
不間斷播放幾十次，直至幾名街道清理員有些不耐煩才停止。
“喂喂。”
司機關閉廣播，拿起車內的呼叫機話筒，對著話筒講解工作前需要注意的事項。
“大家有什麼問題可以來跟我說一聲，別自行解開安全繩，脫離我的視線，如果不打招呼就解開安全繩走出五米範圍，那就別怪我如實上報給值守士兵。”
四名街道清理員分別負責四個方向。
東北，東南，西南，西北。
兩人一側，十分鐘一換。
一人走在前面搬運蜃祁的尸體，一人跟在後面打掃沾有骨渣內髒的積雪。
防止被野生動物啃食。
不過，街道上的尸體不單單有蜃祁的，還有幸存者的，士兵的，後兩者不是他們的工作內容，問題是那些尸體上有食物或衣物等資源，時刻牽動著清理員的欲望。
不少人經受不住物資的誘惑，擅自解開安全繩，轉身便在濃霧中迷失方向。
這種事故不勝枚舉。
基地也在逐步完善清理員的工作守則。
街道清理員工作守則。
一，不能走出以垃圾車為中心的五米範圍。
二，一人清理一個方向，明確自身負責的區域。
三，工作過程不能搭話聊天。
四，必須系好安全繩。
後續，街道清理員的守則數量會不斷增加，根據事故人員的經歷，根據氣候災難的變化，一點點修改，查缺補漏。
“我來搬尸體。”
徐萬里主動攬下搬運尸體的苦力活，走到東北方向的區域。
在等待另一側的兩名同事猜拳決定時，觀察周圍情況。
“沒有士兵？”
視野內，五六十米的範圍里沒有值守士兵。
漢文路街口的尸體被搬走，積雪被清空，但尚未清理的地方有鮮血痕跡。
那是上一組街道清理員遭到襲擊，遺留下來的血跡。
“難怪那個櫃姐多次詢問啊。”
一條通行的必經路線，堪堪清理二十多米的距離，便有清理員遇到沒有死絕的蜃祁。
這條街好幾公里長，越往外越危險。
而街道兩側又沒有士兵。
可以說，一旦遭遇沒死絕或剛剛有幸存者變異的蜃祁，普通清理員就必死無疑。
“也就司機能活下來......”
垃圾車兩側車門，擋風玻璃等薄弱地方，加裝有防護鐵網。
如果遭遇蜃祁，司機能及時發送求救消息，通知給附近巡邏的士兵。
“嗶，嗶嗶...”
垃圾車駕駛室上方的喇叭傳出刺耳聲。
接著，車輛緩緩駛向前方。
“上班了。”
徐萬里收斂注意力，認真搬運被積雪埋藏的蜃祁尸體。
漢文路，經士兵確認無幸存者，無士兵遺體後，便讓鏟雪車一股腦全鏟走，保證路面通暢。
真正需要清理員清理的地方，主要是街邊建築中間的小巷，破敗的店鋪等鏟車夠不著的角角落落。
“好慢。”
垃圾車的行駛速度很慢。
徐萬里撿完五米範圍的蜃祁尸體，又等待兩三分鐘，垃圾車才駛出十五六米。
這個速度，一個小時摸不到多少蜃祁尸體。
“開慢點啊！”
“瑪德！”
“不是你撿尸塊不知道累是吧？”
“......”
另一側的兩名同事罵罵咧咧，喘著重重的氣息。
他們是普通人，擔心積雪下有蜃祁詐尸，一直小心翼翼拿鐵鉗試探好幾次，確認安全再動手挖掘尸塊。
而今天的風雪很大，正常走路都費勁，更別提從事搬重物的工作。
他們甚至有些跟不上車輛的速度，很多地方來不及檢查，便被腰部的安全繩拖拽著往前走。
“不能跟普通幸存者同步。”
徐萬里出來工作就一個目標——吸收媒介！
他轉身小跑到駕駛座外，拍打幾下車窗，示意司機打開車窗。
“干嘛？”
司機神色不悅地打開一道縫隙，隔著防護鐵網詢問。
從事司機行業十幾天，他遇到過形形色色的人。
見徐萬里走來，心里大致猜到徐萬里的意圖。
“別跟我說你肚子疼要上廁所啊。”
“誒？”
徐萬里一愣。
這家伙怎麼懂預判？
他醞釀兩三分鐘的借口，尚未說出來就被提前堵住了？
“你也看出來啦？看來肚子疼是藏不住的，我解開安全繩到小巷解決一下，通融通融。”
“不行！”
司機鐵青著臉拒絕。
“你們好歹換一個靠譜點的理由啊，天天就知道肚子疼肚子疼，能不能換點新鮮點的借...誒！回來！”
“快憋不住了！”
“憋不住就給我拉褲兜里！”
“兩分鐘！”
徐萬里不等對方說完，解開安全繩，捂著腹部往前方的小巷跑，毫不在意司機大喊著扣報酬，降低待遇等話語。
他不缺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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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德！還以為那家伙是個老實人呢！”
司機十分無語，也無可奈何。
人在恐懼的時候，產生大小便失禁的感覺很正常。
但不能全是同一個理由吧？
偶爾一兩次倒還好，可這些家伙三兩分鐘就跑一趟廁所，漸漸把街道清理任務當成偷懶摸魚的閑差事。
公費蹲廁所，誰不開心？
關鍵是得看情況的啊。
漢文路距離基地通道兩百多米，這里到處可見幸存者的尸體殘肢，說明昨晚的戰況很危險，基地也損失慘重，如果一個小時內，他們沒有完成足夠的距離指標......
基地那邊保不齊就要出績效考核，給清理員上壓力了。
“希望不是到下班才回來。”
司機通過後視鏡，看到徐萬里負責的東北區域沒有尸體殘肢，略微松口氣。
願意干活，偷偷懶無所謂的。
怕就怕不願干活又愛偷懶，換成誰也不想跟這樣的人共事。
“哥，我也去上個廁所。”
又一名同事打聲招呼。
不待司機答應就快速解開安全繩，轉身沖到街邊的一間商鋪。
“等一下！”
司機臉色一變，朝對方的背影大喊。
“前面有人上廁所還沒回來，你現在不能去！”
他的聲音被風雪呼嘯著淹沒。
那名同事沒有回應。
或者說，不想作出回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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