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魏國大梁王宮。
往日奢靡苟安的朝堂,此刻被一股恐慌和絕望的氣息所籠罩。
城外秦軍黑雲壓城,殿內則如同炸開的油鍋。
“報——!”
一名斥候踉蹌撲入殿中,聲音嘶啞,“啟稟大王!秦軍正在掘開鴻溝堤壩!數萬民夫和秦軍日夜不停,已見成效,要不了多久,河水便會被引向我大梁方向!”
此言一出,滿朝文武頓時嘩然。
“什麼?!水淹大梁?!”
“王賁這狗賊!安敢如此毒辣!”
“此計若成,我大梁豈不化為汪洋澤國?城中軍民皆成魚鱉啊!”
魏王坐在王座之上,聞言臉色瞬間慘白,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一名須發皆白的老臣,乃是宗室重臣,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大王!秦人歹毒,竟欲行此絕戶之計!
我大梁城高池深,或可抵擋一時,但城外良田、村舍盡毀,水源被污,久困之下,城中必生大亂!請大王速速決斷啊!”
另一名武將模樣的臣子須發戟張,怒聲吼道,“決斷?如何決斷?秦人欺人太甚!
大王,末將願領一支死士,趁夜出城,突襲秦軍掘堤之地!縱是粉身碎骨,也要阻此惡行!”
一名文官立刻出列反對,臉色焦急,“不可!萬萬不可!將軍勇武可嘉,然秦軍必有重兵看守堤壩,此去無異于以卵擊石,徒損兵力!
更何況,即便毀了一處,秦軍人多勢眾,不會再掘第二處、第三處嗎?此乃陽謀,逼我出城野戰啊!”
“難道就坐以待斃,眼睜睜看著秦人水淹我都城嗎?!”
先前那文官提高聲音,雖面露懼色,卻還是咬牙說道,“自然不是坐以待斃!大王!秦軍勢大,連拔我數十城,如今兵臨城下,更有此毒計。
為今之計,或許……或許唯有……”他吞吞吐吐,不敢直言。
“唯有什麼?難道要大王開城投降不成?!”
一名宗室老者厲聲呵斥,氣得渾身發抖。
“我魏國立國數百載,豈可如此屈辱亡國?縱然戰至一兵一卒,也要叫秦人付出代價!”
“代價?什麼代價?”是讓全城百姓、數萬將士為我們陪葬的代價嗎?
水若灌城,玉石俱焚!屆時滿城浮尸,我魏國宗廟一樣不保!若能保全宗廟百姓,暫忍一時之屈,或許尚有生機?”
“苟且偷生!枉為人臣!”
“不顧大局,才是國之罪人!”
……
朝堂之上,頓時吵作一團。
主戰者慷慨激昂,誓與社稷共存亡;主和者則悲觀看待戰局,力求保全生靈。
雙方引經據典,互相攻訐,聲音越來越高,卻無一人能提出真正可行的萬全之策。
魏王被這些爭吵聲浪包圍,只覺得頭暈目眩,看著下面一張張或激動或絕望的臉孔,更是六神無主。
他既怕亡國之君的罵名,更怕死,怕那滔天洪水。
就在爭吵最激烈之時,一名內侍悄悄上前,在魏王耳邊低語了幾句。
魏王假如同抓住救命稻草,連忙道“快!快請先生上殿!”
群臣聞言,暫時停止了爭吵,目光皆望向殿門。
只見一位衣著樸素、氣質卻卓爾不群的劍客,緩步走入殿中。
他並未向魏王行大禮,只是微微頷首,正是與陳雍交談的無名劍客。
他在魏國江湖地位超然,即便朝堂重臣,也有不少人認得他。
“先生!”
無名劍客目光掃過殿內神色各異的群臣,聲音平靜“大王,諸位大人,秦軍掘堤,其勢難逆。
出城破壞,正中其圍點打援之下懷;固守待援,六國已無力來救。洪水一至,城必破,人盡亡。”
他話語殘酷,撕開了最後一絲幻想,讓主戰派也一時啞然。
“那依先生之見……”魏王聲音顫抖。
無名劍客沉默片刻,緩緩道“秦將王賁,圍而不攻,行此水計,其意並非 為了殺戮,更是為了逼迫,逼迫大王,做出選擇。”
“選擇?”
“是。選擇玉石俱焚,讓大梁與魏國宗室、軍民一同殉葬。或者選擇放下武器,開城歸降。
或許能以此換得秦王承諾,保全宗廟,赦免百姓,使滿城生靈免遭此浩劫。”
“投降?!”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當這兩個字被如此直白地說出,依舊引發了朝堂震動。
“絕無可能!”
“先生豈可出此亡國之論!”
無名劍客面對指責,神色不變“言盡于此。如何抉擇,在于大王,在于諸位。
是保全社稷最後的體面與數以萬計的百姓,還是搏一個悲壯卻無望的結局?
時間無多,據我所知,洪水至多七日必至。望大王早做決斷。”
說完,他不再多言,轉身飄然離去,留下滿殿死寂的沉默和魏王慘白的臉。
無名劍客離去後,朝堂之上依舊爭論不休。魏王見此,只能無奈退朝。
但那“七日”的期限,如同懸在頭頂的鍘刀,每一刻的流逝都帶來令人窒息的壓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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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邊,煙坊閣。
陳雍剛進閣內,便看到大堂之中,一道肥胖的身影,正在呵斥著幾個侍女,而在他面前,一個美婦不斷的點頭賠笑。
定楮一看,兩人都還是熟人。
“呦,多年不見,張夫人還是這般‘貴’氣逼人啊”
陳雍這聲略帶調侃的招呼,瞬間打破了煙坊閣內原本略顯緊張的氣氛。
眾人皆是紛紛回頭,看向了陳雍。
那張夫人先是愣了一下,待看清陳雍的面容,思索一番之後,扭著腰肢快步迎了上來。
“小弟弟?是你!多年不見,竟長這般俊俏了啊。”
張夫人笑得花枝亂顫,伸出手指虛點了點陳雍,語氣又嗔又喜,“這麼多年音訊全無,姐姐我還以為你再也見不到你了呢!
這一出現,嘴巴還是這麼刁鑽,什麼叫‘貴’氣逼人?是說我胖不成?”
她嘴上抱怨著,眼里的笑意卻藏不住,上下打量著陳雍,嘖嘖稱奇“瞧瞧,瞧瞧!
當年那個青澀小子,如今可真真是出息了,這通身的氣派,這模樣俊的快讓姐姐好好看看!”
一旁的坊主也認出了陳雍,連忙揮退那幾個戰戰兢兢的侍女,亦是迎了上來。
“原來是你,你把我加青禾拐到哪里去了?這麼多年,也不見她的音訊?”
他微微一笑,拱手還,對著張夫人說道,“夫人風采依舊,豐腴雍容,可是比當年更顯富態了。”
“就你會說話!”張夫人嗔怪地白了他一眼,隨即親熱的拉住他的胳膊,壓低了些聲音,
“你呀,這麼多年跑哪兒發達去了?這兵荒馬亂的,怎麼突然又回大梁來了?”
他不動聲色地抽出手臂,笑道“這些年去到了韓、秦,做了一點生意,還算不錯……”
“秦國!”眾人驚呼一聲。
一旁的坊主聞言,想起以前對兩人的態度,下意識的擦了擦額角的冷汗。
不過,見陳雍不搭理自己,還是暗中松了一口氣。
這時的張夫人也嘆了口氣,收斂了些許輕浮,低聲道“這天說變就變,秦軍壓境。現在啊,是人人自危。
小弟弟……哦不,陳公子,你如今見多識廣,可有什麼門路指點指點姐姐?”
她目光熱切地看著陳雍,顯然將他當成了可能的救命稻草或攀附對象。
陳雍心中微嘆,並未直接回答,只是淡淡道“門路談不上。只是覺得,趁現在城還未破,趕緊想辦法離開這里。”
“話雖如此,可若想出城,又談何容易?”
張夫人亦是一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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