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脫突然換上一副真誠的表情，向他行了一禮“對不起，今天我死了兒子，腦子糊涂了，剛才說話不當之處，還請不要介意！”
杜西川的神色卻是更加凝重。
他當然不會認為脫脫是那種知書達禮之輩，脫脫願意道歉，只能說明他是那種真正的梟雄，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可以舍棄一切。
試問連殺子之仇都可以舍棄的人，又有什麼不能舍棄？
一個連中書令的顏面都可以不要的人，又會要什麼臉？
這樣的人，何來底線可言？
與這樣的人合作，何異于與虎謀皮。
脫脫的臉色有些難看，無奈道“杜西川，我放棄剛才的方式，我們平心靜氣坐下來，好好談一談，然後你想一想，再找那個許伯達商量一下，然後你再答復我，行嗎？”
杜西川當然知道脫脫並沒有放棄，作為他這樣的人，怎麼可能輕易放棄？
但對方既然願意緩和關系，自己也沒必要作對，畢竟這里是西封山，是西夏人的地盤。
他點點頭，艱難地坐下來，冷冷道“你說吧！”
脫脫很不是滋味，但還是忍了下來，說道“杜西川，你要明白一個道理，如果西封山按照洪烈皇帝的方式進行改革，對大淵，尤其是對涼州，一定是一件好事，而且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杜西川點點頭“願聞其詳。”
脫脫道“從短期來說，西夏各族要進行融合，絕不是一個短暫的過程，也許需要兩代三代甚至更長的時間，也就說，這個融合的過程，最長需要三十年，甚至五十年。
而在這個融合的過程中，西夏各族會經歷前所未有的動蕩，會有起伏，會有戰爭，會有內亂，這種情況下，西封山只能忙于處理內政，根本不可能對外進行擴張，也就是說，無論大淵也罷，涼州也罷，都會很安全。”
杜西川的眼珠子轉了轉，點頭表示認同，如果西夏忙于內部改革，自然沒有精力和時間進行對外擴張。
脫脫又道“西夏一直有對外擴張的習慣，主要原因是因為人口的壓力——當氣候條件較好，水草充足的時候，各部族便大量生育，產生了大量的人口，而當氣候條件突然變差，水草不足的時候，便比如說去年大雪這樣的情況下，各部族便只能進行掠奪。
而當整個西夏都糧食不足的時候，自然只能把目光瞄準其他國家，你們富足的大淵必定是第一個目標。
這也是西夏一直試圖入侵大淵的最根本原因，掠奪以求得生存。
可如果洪烈皇帝改革成功，西夏會改變現在的生存方式，游牧不再是主要生活，又或者說，只要少數人進行集中式的放牧，而把更多的勞動力節省出來，從事更加復雜的勞動，再通過商業的方式，獲得更多的糧食，讓更多人活下去。
換句話說，掠奪不再是西夏解決國家問題的主要方式，而如同歐羅巴一樣，提高技術，才是西夏將來的出路。
這種方式之下，涼州一定會獲得一個更長的安全期。”
杜西川想了想，又點了點頭，承認脫脫的說法是對的。
脫脫很是高興，繼續道“隨著西夏的技術越來越發達，所需要的各種原料會越來越多，而西夏顯然不可能找到全部的原材料，會有大量的原材料需要從大淵購買，而西夏也會生產出更加復雜的東西，銷售到大淵去。
這樣便形成了大量的商業往來，涼州作為大淵與西夏之間的咽喉，必定會在這種商業往來中獲得大量的利益，讓涼州變得越來越好。”
杜西川微微蹙眉，脫脫的分析確實很有道理，如果大淵與西夏能停止戰爭，打開商貿，對于涼州的所有人來說，確實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他確實有些心動。
“談談你的條件吧，你究竟要我做些什麼？”杜西川當然不相信天上會掉些好事下來。
脫脫笑了“其實也很簡單，一句話概括之，成為洪烈皇帝手中最鋒利的刀，掃除所有各族的頑固派！”
杜西川呵呵冷笑“你剛才說，可以讓這一代涼州人安全，這些我有興趣，我們或許可以合作，至于其他的，想拿我當成刀，你以為我是你嗎？
你回去告訴你那個洪烈皇帝，你憑什麼認為我會成為他手中的刀，他又憑什麼資格可以拿捏我？”
脫脫一怔，突然發現杜西川說得也許真的有理，杜西川是天下第一和黃金家族血脈結合的產物，誰可以把他當刀？
脫脫沉吟了一會，道“好吧，我們說一些實際的吧，現階段，我需要你做兩件事，第一件，作為私事，我希望你可以殺掉黑澤虎，幫我報仇！”
杜西川盯著他的眼楮“你想要殺黑澤虎，真的只是私仇嗎？”
脫脫苦笑一聲“沒錯，不只是私仇，我剛才說了，我是博爾吉濟特與愛新覺羅氏和解的關鍵，可是博爾吉濟特氏中有一些老頑固，他們並不希望看到這種和解。
青空光的死，表面上是黑澤虎謀殺了他，實際上是背後那些老家伙引導的結果。
他們現在保住黑澤虎，以後也會培養他，他會是對博爾吉濟特氏對外對抗的關鍵，殺了他，就可以摧毀這些老頭子的希望，讓他們乖乖走上另一條道路。”
杜西川呵呵冷笑“你讓我去摧毀他們的希望，也就是讓我與博爾吉濟特氏成為生死之敵，憑什麼我要多上這麼一群仇人？”
脫脫微微動了動身體，讓自己坐在一個比較舒服的位置上，他好整以 地看著杜西川，似是終于掌握了一點主動權“杜西川，在器具殿上，一定發生了什麼事，雖然我不知道具體情況，但是你與黑澤虎之間，已經是仇敵。
所以敵人的敵人是朋友，在黑澤虎這件事上，我們的利益顯然是一致的，殺了他，對大家都有好處，我想，你是不會拒絕這個提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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