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伯達道︰“我听過農民們講種田的事,他們說,在一塊田中,在一段時間內可以長出的莊稼是有限的,如果出現了一個株特別強大的莊稼,那就可能意味著這塊田地無法再生長別的莊稼,甚至這種莊稼在被割走後的數多年中,這塊田都無法種植別的莊稼。
如果我們把這個天下比作一塊田,那麼是否可以把那些超脫者比喻成那 特別強大的莊稼。
一旦超脫者產生,尤其是兩個超脫者同時產生,是否主意味著這個天下再容不得其他莊稼的生長,是否意味著我們這樣的普通人都會死去?于是只能等到超脫者再次死去,而這個天下,以及整個文明再一次重啟?
這話讓眾人都陷入了深思,如果把天下當作一個皇朝,而超脫者作為一個皇帝,那麼這個皇朝一定比現在的皇朝更不穩定。
因為一個皇朝的更替可以用血脈進行傳承和延續,但是超脫者無法延續,一個超脫者的死亡,則意味著一個文明的更替和重啟。
許伯達道︰“最重要的是,你怎麼確定這個世界已經沒有超脫者了,那些神會不會就是長生的超脫者?
那個向你們顯示神跡的長生天會不會也是超脫者?
他們會不會允許出現新的超脫者?
會不會限制出現超脫者,甚至不惜以滅族的方式來消滅新的超脫者呢?
畢竟,對我們的帝王來說,斬草除根可是他們最喜歡做的事,你如何保證那些超脫者不會這樣做?”
大長老突然道︰“這個說法倒是有意思,在幾百年前,極境堂曾經在一處遺址的石刻上發現了一段未知的文字,我們翻看了那座遺址內留下的所有文字,由巫者翻譯出一個完全你們料想不到的真相,那些超脫者,也許並未離開,只是他們囚禁了這方天地,禁止新的超脫者再出現。”
許伯達點頭道︰“既然如此,那為什麼我們還要不惜一切代價去制造新的超脫者呢,你剛才說向內求和向外求,為什麼不以向外求的方式去尋求歷史的進步呢,如果有一天,凡人可以依靠技術比肩神明,人人都可以成為超脫者,那麼,超脫者也就成了普通人,到那個時候,這個天才,才能實現真正的公平。”
大長老笑了笑︰“這個理想很好,那麼小閣老,你們大淵努力吧,看你們的皇帝是否願意看到這一幕!”
許伯達苦笑一聲,還想要繼續說些什麼,大長老突然拍拍手道︰“行吧,本來這些話,只是想單獨說給杜西川听的,現在既然今天剛好踫上了,便一起听一听,而且,與小閣老的對話很開心,也很有益,杜西川,听到這些爭辯,我也你能夠明白一些什麼。
所以,知道那些帝王們對于你父親,哦!不對,對于你師祖的態度為什麼這麼奇怪嗎?他們既想擁有這種強大的力量,又害怕這樣的力量會脫開他們的掌控,最後反噬他們,承平帝是這樣,拖雷皇帝也是這樣,今天的洪烈皇帝可能也是這樣。
你雖然只有十五歲,可是已經表現出更勝于你師祖的潛力,而且你師祖當年惑于感情,浪費了太多的時間,你卻可以避免這些,所以,你要想想自己的路,也要想一想,你該如何處理自己與各個帝國以及帝國皇帝之間的關系。
這種思考沒有答案,但是他會決定各國皇帝對你的態度,是培養你,或者在你成長起來之前把你直接毀滅。”
杜西川有些愣神,剛才大長老和許伯達之間明明討論得好好的,怎麼一轉眼之間畫風突變,似乎大長老根本沒有在意許伯達在說什麼。
許伯達似是猜到了他的心意,轉過頭來道︰“他想要告訴你的,其實就是一個意思,基于力量才有資格談話,如果我是道衍,他或許願意跟我真正討論,可是我只是大淵一個不起眼的文官,所以他只是拿我當了一次臨時的教育工具。
這種觀念並沒有什麼問題,這個世界的規則本來就是弱肉強食,贏家通吃的,杜西川,上天給了你一個無以倫比的天賦,你就要好好的努力和把握。
最強的力量,最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對一個國家是如此,對一個人同樣如此,只有你獲得了超脫的力量,才有制訂規則的資格!”
杜西川似懂非懂,剛才短短時間內的,他听到了太多他從來不曾听過和想過的東西,過多的信息讓他有些混亂和不知所措。
他躬身向大長老和許伯達表示感謝︰“我一定會好好想一想未來的路,感謝兩位教我!”
大長老點點頭,站起來道︰“既然如此,那麼各位便可以隨著荷里豪去學醫了,希望這一次的學習能夠給你們帶來全新的體驗,讓你們以後替人行醫的時候,能有新的思路。”
荷里豪瞬間站了起來,雨花台等人也站了起來,一起向大長老行了個禮,大長老微微一笑,身影一晃,已然消失不見,包括杜西川在內,居然沒有一個人能夠看清他的身影。
荷里豪向他們作了一個手勢︰“各位請吧!”,然後他領頭向後面走去。
雨花台等點點頭,隨著他的手勢的指引跟了上去。
杜西川湊到了許伯達的面前,小聲道︰“許公子,這件事,我總感覺有些詭異,我感覺這些話,並不是說給我听,而是說給你听的。”
許伯達不解道︰“為什麼?”
杜西川道︰“你想想看,慶王殿下把你請來西封山干嘛,生怕我和這幫醫生不搭,所以讓你來出個面,當個和事佬嗎?
顯然不是,道衍那天就已經說了,希望你在西封山能看到一個你過去完全想象不到的西夏。
那麼,什麼是你過去完全想象不到的西夏?正如大長老剛才所說,向內求或者向外求,向內求是突破自身,向外求是突破器械,那麼我們大淵,是否也在做這些?
據我所知,大淵肯定沒有做這些,大淵所做的最多的時候,便是你們這些文官在那兒玩弄朝政,勾心斗角,貪污腐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