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哭了︰“從西封山出來的時候,護衛在我身邊的人,一共有一十七個,他們中有一半的人,甚至比我還要年輕,他們從來都沒有透露自己的身份,也沒有說出自己真名,只有最後一個人,他說他叫崔玨,他家在神京大柵欄,家里只有一個老母親,如果我能完成任務活下去,一定要去看看他的母親,但是不要把他的死訊告訴他母親!”
杜西川大為黯然,但他卻沒有忘記自己想要問的話︰“所以說,往涼州撤離,是你們一開始就定下來的路線,對嗎?”
劉詠晴一愣,悲傷的情緒被瞬間打斷,她只能道︰“是的,可是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在這個任務中,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分工,彼此不能互相打听,只有崔玨作為指揮,可能才知道任務的全貌,可是他也從來沒有說,他只是告訴我,先想辦法去涼州,然後回到五散關。”
杜西川的眼皮一跳,問道︰“你能確信,他說的,是讓你先回到涼州,而不是回五散關?”
劉詠晴道︰“是的,可能他也想讓我直接回五散關,可是以我當時的身體狀況,要去涼州,已經是難比登天了,至于去五散關,根本就不可能!
我也想要坐船去五散關,可是涼滄河到了涼州地界,就會出現一個巨大的斷崖,所有的船只如果進入斷崖,一定有去無回,我在到達斷崖之前,憑著最後一口氣,從船上跳了下來,飄到岸邊,爬上了岸,然後就昏了過去。”
後面的事,杜西川都知道,也知道劉詠晴所說的都是真的,以當時劉詠晴的狀態,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自己會被人送到涼州城。
可是除了劉詠晴之外, 所有護送她的人都死了,再也無法把這個任務的全貌給拼起來。
現在可能知道任務的人,只剩下三個人。
被一直困在那個地方的那個人,杜西川顯然不可能接觸到,更不要說了解其中的秘密。
劉詠晴原先在任務中的身份是一具“尸體”,誰也不可能讓一具尸體掌握太多秘密。
唯一可能知道真相的任務的制定和發布者,杜西川更加不可能接觸到。
杜西川問道︰“好吧,就算你所說的都是真的,那你又為什麼回到西封山?”
劉詠晴咬咬牙,說道︰“在涼州的時候,廠衛已經找到了我,他們知道我的任務失敗後,又重新給我發布了任務,他們需要我回到西封山,想辦法重新回到那個地方,然後按照最初的計劃,變成一具尸體,把秘密帶出來。”
杜西川皺起了眉頭︰“也就是說,廠衛認定,任務之所以失敗,是因為你並沒有在里面死去,而是活著逃了出來,對嗎?”
劉詠晴道︰“對,所以,我必須回去,嗯,關鍵是要以一種不經意的方式,讓人把我重新抓回去,再把我弄死!”
杜西川目瞪口呆︰“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不知道以你現在的身體狀態,如果再走一遍這樣的路,就算能進去,也根本撐不到走出那里,只一根滅魂釘,便能讓你必死無疑嗎??”
劉詠晴苦笑一聲︰“我當然知道,可是我與我弟弟之間,只能活下來一個人,我死,他活,如果我逃了,他一定死!”
杜西川頓時啞然。
“值得嗎?”他問道。
“不知道!”劉詠晴搖搖頭,“本來我也很怕死,可是在上次的護送行動中,一十七個人,沒有一個人怕死,沒有一個人猶豫,全都替我而死。
而且現在我明白了,他們都是我害死的,如果我一開始就是一具尸體,也許他們就能從我身上找到想要的東西,他們就可能避過那些人的追殺,回到大淵。
就算是為了他們,我也必須回去,完成我的任務,也完成他們的任務。
我能換回的,也許不止是我自己的弟弟,也許還有他們的兄弟姐妹。”
杜西川只能默然不語。
他突然覺得劉詠晴很偉大,那十七個人也很偉大。
雖然他不知道他們的任務是什麼,但是他們的確很偉大。
他想到什麼,問道︰“那你知不知道,你所說的那個地方,究竟在什麼地方?”
劉詠晴道︰“那個地方的門做得很隱秘,我進去的時候,是被人蒙著眼楮抬著進去的,完一不知道道路,所以只記得出來的路,需要穿過一個很長的地道,出口是在一個寺廟的舊殿口,而那個寺廟的對面,有一家客棧,好像叫什麼白楊客棧。”
杜西川如遭雷擊︰“西夏皇宮東邊約四里,東正街,白楊客棧?”
劉詠晴一愣,反問道︰“你怎麼知道這個地方,你還知道什麼?”
杜西川搖頭道︰“和你想的不一樣,我听到這個地方,只不過是因為有人剛剛跟我提了這地方,說有我一個很熟悉的人曾經出現在白楊客棧。”
劉詠晴奇道︰“除了我們,你居然還有熟人在西封山嗎?”
杜西川的臉色有點黑︰“他們告訴我這個消息,可能是一個陷阱。”
劉詠晴瞬間明白了一點什麼,說道︰“還確實如此,幸好在這之前,我從來沒有跟你提出這個白楊客棧,否則的話,只怕在那個人面前,你會露餡!”
杜西川沉默不語。
他在思考福臨為什麼要跟他提這個白楊客棧。
是杜遠真的出現在白楊客棧嗎?
還是先用杜遠的名字打破杜西川的心理防線,然後觀察他對于白楊客棧的反應?
去年林丹帶著耶律保保和薩仁等人一路追殺劉詠晴,最後在涼州消失的無影無蹤,雖然說沒有證據可以證明杜西川與此有關,可是杜西川無疑是最大的嫌疑人之一。
所以,有可能是福臨利用這個機會,想看一看杜西川對于白楊客棧這個名字的反應,只要杜西川在听到白楊客棧這個名字的時候表現出一點點的熟悉感或者不自然的反應,就證明杜西川與劉詠晴的失蹤案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