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伯達和杜西川都是默默點頭，兩人都是乃蠻人山谷之戰的親歷者，當時的情形確實萬分危險，如果不是杜西川及時察覺到乃蠻人首領的接見是一個陷阱，如果不是唐古特及時建議壕溝戰術，如果不是杜西川及時破壞了那些發石機......
如果沒有這一些偶然因素，戰斗的走向極可能是另一個結果，西夏軍隊甚至有可能全軍覆沒，而杜西川等三人一定會被拿來祭旗，便是唐古特都未必會保他們，反而會在一旁落井下石。
福臨又道︰“你們離開之後，我叔叔又仔細盤問了卡立克以及其他乃蠻人關于神秘勢力的線索，他們之中有人提到，在乃蠻人發動天選者之戰的前夕，雲鏡曾經用糧食和物資換了一百名乃蠻人的奴隸，而就是這些糧食和物資，支撐著卜克汗帶著一千多人來到西封山。
在天選者之戰前夕，雲鏡和那一百名乃蠻人奴隸隨後失蹤，至今下落不明，
雖然無法證明那一百名奴隸參與了乃蠻人山谷之戰，並且從時間上來說，這一百名奴隸來不及參與乃蠻人山谷之戰，也沒有在其他周邊部族中調查到雲鏡有與他們交換奴隸的記錄，但是雲鏡和這一百名奴隸的失蹤，本身就說明了問題，也讓雲鏡和雲家有了重大的嫌疑！
至少可以懷疑一點，雲鏡和雲家很可能是神秘勢力向各草原部族購買奴隸的中介，他們一定掌握著關于神秘勢力的更多信息。”
杜西川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心里卻是咯 了一下，雲鏡購買奴隸這件事，終于還是被人發現了，這一下，雲家將徹底進入風口浪尖，再也無法回頭。
而許伯達听到這一情況之後，也忍不住皺了一下眉頭，心里對雲鏡和雲家的警惕瞬間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這個神秘勢力，不僅西夏人忌憚，作為大淵朝廷，同樣高度忌憚，許伯達作為當朝首輔的兒子，怎麼可能不擔心。
便是他，現在也想抓到雲鏡，逼問出這一切背後的真相，查出這個神秘勢力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同時，許伯達對雲暮然的認知，也蒙上了一層陰影。
他不是杜西川，對雲暮然沒有天然的濾鏡，他從旁觀者的角度去觀察一件事，得到了更清晰的答案。
看到兩人的眼神變化，福臨知道自己成功了，于是繼續道︰“我們還在涼州城內探听到了更為仔細的情報，乃蠻人之戰前，是雲鏡提議讓杜西川出使乃蠻人營地行醫的，而他借機與乃蠻人完成了這筆交易。
雲鏡的這個提議，明顯帶有讓杜西川去送死的目的，我叔叔仔細詢問過那些乃蠻人，如果不是杜西川的醫術神乎其技，讓許多乃蠻人態度發生轉變，在乃蠻人第一次進攻受挫以後，一定會殺人報復。
而雲鏡讓杜西川去送死，很可能是因為涼州衛千戶俞不凡向雲鏡提親，遭到了雲暮然的反對，雲鏡和俞不凡想借刀殺人。
這一次，又是俞不凡以大義逼著你前往我叔叔的軍營，同樣的，如果不是你的表現超過所有人的預料，你即使不死，也可能已經被廢了！”
杜西川越听越是心驚，怪不得多爾袞被稱為愛新覺羅氏軍中第一智將，他留在涼州外圍短短時間，竟然已經把涼州城內在過去半年中，關于自己所發生的一切調查的清清楚楚。
如果說以前杜西川能依靠著對方對自己的輕視在許多時候反客為主的話，今後會出現信息逆差，對方會針對他進行專門設計，而他將陷入全面被動。
他輕哼了一聲︰“我不過是個小人物，你叔叔對我可真夠關注的，把我的一舉一動都給調查清楚了！”
福臨搖頭道︰“杜神醫，你不必過于自謙，你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人，而是一個一直沒被發現的寶藏，過去半年中，你的表現堪稱驚世絕才，甚至你還參加了縣試，成了涼州最近幾年中唯一成功的童生。
我叔叔經過了非常詳細地調查，才能真正確認，你不是那個細作，而是一個愛害者，一個雲鏡一直想迫害的人，所以你才能平安的進入西封山，沒有受到任何的騷擾。
當然現在還是出了一點意外，這個意外來自于雲暮然，作為旁觀者，我覺得她留在你的身邊，未必真的想嫁給你，而是想......”
杜西川立時打斷了他︰“縣尊大人，關于我與小然姐姐的事，是私事，請大人不要評論和干預！”
福臨一愣，立時道歉道︰“對不起，我的言語不當，可我確實只是提醒，杜神醫，你是很聰明，觀察能力很強的人，但你還太年輕，你太容易輕信別人，尤其是太輕信你身邊的人，最後吃虧的一定是你自己。”
杜西川只點頭道︰“我知道了，謝謝提醒！”
福臨眼神微冷，雲暮然肯定是有問題的，可是少年人情到濃時，就成了瞎子和聾子，甚至明知道有問題，依然願意掏心掏肺也在所不惜。
他所要做的，便是要把杜西川心中的那一絲不安和懷疑種下去，再勾出來，這便如鄰居家的那個做賊的小孩，小孩未必有問題，便是看得角度不一樣，結果自然也會不一樣。
他點頭道︰“杜西川，你的身上，一半是大淵的血，而一半是西夏的，是最尊貴的黃金家族的血脈，你的成就越高，大淵就會越忌憚你，當年的任平生，便是最好的例證......”
杜西川立時打斷了他︰“縣尊大人，我們是來談案子的，而不是來談我的未來的，如果不談案子，我想我們要告辭了，畢竟剛才在雲福樓中，我的飯只吃了一半，慶王殿下還在等著我呢。”
福臨又是笑笑，道︰“好，我們繼續聊案子，我再你們透露一個消息，關于去年卜克汗帶著乃蠻人來西封山來投奔我族的事情。
他們一開始的目標，是通過耶律保保的推薦投奔完顏氏，後來卻是通過博爾吉濟特氏找到哲別，投奔愛新覺羅氏。
而那個作為中間人的博爾吉濟特族人，就是這個剛死去的博爾吉濟特.黃重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