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伯達當然知道朝廷派他來這里的目的,絕不會知己知彼那麼簡單,但他還是恭恭敬敬地向著東方行禮道︰“許家世受皇恩,必將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他雖然被稱為小閣老,可若要論正式的官職,不過是國子監里的一個博士,連參政議政的資格都沒有,只是在皇帝默許下,借著老爹的平台發表一下意見而已。
而且他清楚道衍的身份以及日後可能的定位,自然能表現的多守禮便要表現的多守禮。
道衍看看許伯達的認真樣,再看看杜西川那一股憤憤不平的神態,心中又好氣又好笑,便又去拍拍他的肩膀︰“男人嘛,總是要見見風雨的,你看你過去半年生活的多少精彩,難道不好玩嘛?再說了,這一切的始作甬者並不是我,反而我幫了你不少忙,你干嘛這麼生我氣?”
杜西川明白他的意思,自然是他的一舉一動都在道衍的觀察之下,而這也十分正常,屠夫一定會得到的所有情報都上報,這是他的工作,無可厚非!
杜西川左看右看︰“李同心沒來吧?”
道衍居然有點高興,對他道︰“來了,你出發後一個時辰,他也出發了,不過走了另一條路,他是我特別安排來給你使喚的。嗯,這家伙不努力,現在的境界低了些,得趕緊想辦法入七境,不然對你來說,就只是一個跑腿的,屈了他的才。”
杜西川夸道︰“他是一個盡心盡責的人,以後你要給他機會才行。”
道衍笑得像個老狐狸︰“這個機會你來給,你想想,你完全可以給。”
然後他又道︰“這幾天我安排他在熟悉西封山的環境,明天我就把他派過來,你的身邊總得有幾個人可以使喚。”
杜西川皺了皺眉,最終還是沒有拒絕。
他在這西封山內人生地不熟,又是處處危機,確實需要一個耳目,而李同心無疑是最合適的人。
他與李同心相處的十分愉快。
李同心是一個很有追求抱負的人,也是一個很有原則的人,也許是一直在涼州,也許是一直當個屠夫,也許一直在白馬寺中,他像一個俠客更甚于像一個官員,讓杜西川不必太過提防于他。
而且,這些年中,李同心一邊是白馬寺的人,一邊卻實實在在是一個屠夫,怎麼看都是一個屠夫,這樣的人在西封山中行走,不容易引起警覺,要安全的多。
道衍見到杜西川實際已經默認了在白馬寺中的身份,極為滿意,再次拍拍他的肩膀︰“行了,這一路你們創造了一個奇跡,屬實辛苦了,慶王爺已經知道了你的到來,他現在在酒樓,為你們接風洗塵。”
一眾醫生再一次震驚了。
他們主動去見慶王,可是慶王卻見也不見他們,只是讓道衍來應付他們一下。
而他們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畢竟那是慶王,豈是他們說見就能見的。
可杜西川現在還沒進同文館,慶王居然親自在酒樓擺下宴席,還專門讓道衍來請人?
這說明慶王一直在關注著杜西川的行程,隨時間準備著招待杜西川。
杜西川對這些人沒有任何興趣,他知道道衍說的是他們勸退西夏軍隊的事,便搖頭道︰“涼州的事,作為涼州人,我責無旁貸!”
他摟過道衍的肩膀,秘密傳音道︰“你們把我弄過來,究竟要干什麼?”
他一直信奉一句話,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堂堂一個王爺,擺出這麼一副求賢若渴的樣子,絕不可能安著什麼好心。
慶王在西封山,極境堂一定會專門派人跟著他,而他專門宴請杜西川,實際上就是在告訴極境堂,杜西川已經來了,慶王對他重視異常。
所以,杜西川聞到了濃濃的陰謀的味道。
道衍嘿嘿笑笑︰“事情很復雜,你先別著急,熟悉一下西封山和周圍的環境再說!”
他給黑爺使了個眼色,黑爺心領神會,上前道︰“各位,王爺和大師專門給許大人和幾位醫生安排了接風宴,你們幾位隨我去吧。”
黑爺特別強調了人員,自然不包括那些僕從。
杜西川沒有什麼興趣,指著柳涼涼道︰“我不去了,讓柳姑娘代我去便是了!”
道衍顯然對黑爺早有交代,听到杜西川的回答後,黑爺連忙道︰“小獸醫,你和柳姑娘一起去吧,有驚喜!”
杜西川奇道︰“有驚喜?”
他忽然想到什麼,問道︰“黑爺,難道你們在這里見到我師父了?”
黑爺搖搖頭︰“不是不是,我從來沒有在西封山見過杜醫官,我說的另一個驚喜,反正你去了,就知道了!”
道衍的話,杜西川不信,但是黑爺的話,杜西川卻是信的。
他點頭道︰“那行吧!”
幾人放下行李,不等收拾,與同文館內的西夏官員打了一聲招呼,便跟著道衍和黑爺往外走,同文館的官員知道他們不過是一群醫生,並不是正式的外交使才,也沒有為難他們,只是遣了一名小吏相隨著同去。
他們從同文館繼續向皇宮方向前行,一路上,建築物越來越高大,風格也越來越多樣化,路上的行人也越來越多,並且許多人身著與大淵與西夏風格完全不同的衣服,就連膚色也完全不同,讓杜西川等人看了大多驚訝。
道衍看著神色越來越凝重的許伯達問道︰“你有何感想?”
許伯達道︰“我印象中的西夏一直都是種族林立,內部矛盾突出,對立嚴重,可是從這幾天的所見所聞,卻完全不是這樣,西夏表現出比大淵更高的兼容性,對技術、商業的尊重程度也比大淵更高,這對大淵來說,絕對不是好事!”
道衍點頭道︰“我的判斷與你一樣,現在連慶王爺也是憂心忡忡,只是不能確定,這種在愛新覺羅氏執政西夏以後所表現出來的包容性,是愛新覺羅氏為了獲得各族的支持,打破孛兒只斤氏一家獨大的局面而故意演戲呢,還是西夏真正意識到了要進行改革!如果是後者的話,那麼真的是很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