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伯達居然道︰“好，那我便陪江大人走一趟吧，既然有人告發我，我總是要把事情去講清楚的。”
張衛年大急，連忙道︰“許公子，你便讓江大人在這里把事情說清楚就行了，完全不必過去那邊，免得吃虧！”
許伯達搖搖頭︰“大淵有法度，法不可廢，我是國子監博士，更當守法，便跟著江大人過去便是了。”
張衛年還想阻止，杜西川突然道︰“老師，三司審案時，並不是只有江大人一個人，還有史大人和左大人，就算江大人做事情直接了一些，不講規矩一些，史大人和左大人都是很有經驗的人，他們是不會出亂子的，你不必擔心，便讓許伯達去吧。”
許伯達饒有興趣地看了杜西川一眼，目光中竟流露出些許嘉許出來。
杜西川已經想通了一件事，關于許伯達來到在涼州城的目的。
他就是在等著江瑞把他找進牢里去。
至于目的，也許是他需要用這種方式進去牢里，跟某個重要的犯人進行溝通，達成什麼共識。
也許是因為許嵩在釣魚，想看看一旦許伯達被抓進去，大淵的朝政會有什麼樣的變化，會有什麼樣的人跳出來，看看是誰想利用這種貪墨案趁機對許家不利。
又或者，這本身就是皇帝與許嵩商量好的計謀，為了更深遠的目標。
但杜西川隱隱有一種直覺，事情一定不會如他想象中那麼簡單，至少最近這段日子中，在他身邊，似乎根本沒有出現過簡單的事。
更何況杜西川對于大淵的朝局一無所知，到了許嵩這種層次的事，杜西川連想都不可能想得出來，更不用說要參與什麼事情。
杜西川也不想讓張衛年去沾染這些事情，這里面的水太深，稍有不慎，便有可能陷入里面淹死，而且連一點自救能力都不可能有。
所以他才換著法兒提醒張衛年。
張衛年卻是沒有理解杜西川的意思，依然勸解道︰“許公子，您是有官身的人，又是當朝進士，不知道這刑獄之髒，一旦你進去了，不是你想講清楚，就能講清楚了的。
而且你自己也听到了，他們其實根本沒有什麼證據，就是這位江大人想要出風頭，所以才想把你拖下水，一旦他們搞一些手段，讓你吃一些苦頭，甚至還捏造一些事實，後果可不堪設想啊！”
許伯達微微搖頭︰“我相信江大人至少有基本的素質，不敢太過分，而且杜醫官剛才說過了，還有左大人和史大人兩位在，他們老成持重，不會同意有人對我亂來的。”
張衛年想說，江瑞現在的種種舉動，根本就是瘋子的行為，許伯達千萬不要與瘋子有什麼牽扯，到時候吃虧的，也只有自己。
可眼見許伯達一意孤行，張衛年也只好放棄了勸說，對自己手下一個信得過的衙役道︰“你跟著許師爺去審案現場，審案的時候，你們就守在外面，如果發生了什麼，你們立即通知我。如果江大人要把許師爺收監，你們要一定要把許師爺安排好，絕不能讓他受一點點委屈！“
一旁的俞不棄道︰“張大人你盡管放心，三司案的護衛是我的職責，我絕不會讓那種極端的事情發生！”
江瑞的臉色很難看，俞不棄這樣的說法，就是在赤裸裸地打他的臉。
當然，俞不棄得確看不起江瑞，或者說早已經看死了江瑞。
如果說，俞不棄此前還多少想應付一下江瑞，讓他不要對俞家搞什麼動作的話，江瑞這幾天的做法卻讓俞不棄徹底失望了。
尤其是今天，江瑞的兩個手下竟然選擇當眾離開，這是最典型的眾叛親離，俞不棄根本不相信江瑞能走多遠，俞不棄甚至可以想一百個招式，讓江瑞自己掉進坑里去摔死。
同等條件之下，他自然更願意選擇示好許伯達，修補那天俞不凡跟許伯達之間的裂痕。
江瑞突然又道︰“還有杜西川，有人舉告你是許家的人，專門負責替許家收錢，所以你也必須跟我回去調查！”
杜西川差點以為自己听錯了，忍不住問道︰“這位江大人，你說什麼，你說我是許家的代理人，專門負責替許家收黑錢對嗎？”
江瑞點頭道︰“正是如此，所以你也要和我一起回去，接受調查！”
一眾人大為驚愕，張大了嘴巴，幾乎連下巴都快要掉下來了。
柳涼涼忍不住了，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遠在京城的許太師，讓一個從未踏進過五散關的十四年少年醫生去大淵腹地替他收黑錢，這是我听過我最好听的笑話，哈哈哈哈哈，真的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越來越大聲，最後捂住肚子，幾乎快要蹲到地上，似乎快要笑得站不直身體了！
一旁的張衛年冷冷地道︰“真正好笑的，是有一個代表大淵最高司法的執行者，居然會相信這樣離譜的事情，居然還拿這件事來到這衙門中說事，讓人配合去調查，不知道如果有犯官告訴他，許太師找了涼州城外的一條土狗去收黑錢，他是不是也要問問那條土狗，是不是做了此事！”
江瑞漲紅了臉，大聲道︰“有證據表明，這位許公子昨天住在杜西川的家中，這證明這兩人確實相識，並且關系還不錯，既然一個代表大淵朝廷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掌權者會與一個遠在涼州小醫生有交集，那麼他讓這個小醫生代表他去收黑錢，在理論上是完全有可能的。
再說了，杜西川經常利用醫士的身份單獨外出行醫采藥，也許他就是利用這樣的機會單獨潛入大淵，然後去那些犯官家中收錢呢，你們有誰能保證，這些年中，你們都時時跟杜西川在一起，從來沒有離開過他嗎？“
他扯著脖子，越說越大聲，似乎這已經是他最後的底線和倔強︰“本官既然作為本案的主審，听到犯官有這樣的供詞，既然杜西川涉案，讓杜西川前去接受調查，難道有問題嗎？難道本官沒有這個權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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