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夜晚的相約
洛杉磯的陽光穿透雲層，在柏油路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唐•本杰明摘下墨鏡，將"暫停營業"的木牌掛在五金店門口，銅鈴隨著門的晃動發出清脆聲響。李光戴著沾滿木屑的手套從裝修區探出頭︰"唐總，隔壁的防彈玻璃框架下午就能裝完！"
"辛苦。"唐•本杰明點頭，目光掃過正在搬運鋼架的工人，"記得提醒施工隊，報警器系統今天下午肯定到位。"他理了理西裝領口，邁步走向威爾希爾大道。正午的街道如同沸騰的熔爐，車流裹挾著熱浪撲面而來，遠處聖莫尼卡方向的游客們舉著自拍桿匆匆走過，防曬衣在風中獵獵作響。
轉過街角時，水果攤的老周正往秤盤里放牛油果，塑料筐踫撞聲清脆悅耳︰"唐老板！來兩斤墨西哥牛油果？新鮮著 ！"老人露出缺了門牙的笑容，皺紋里嵌著細密的汗珠。
唐•本杰明停步，指尖輕敲著攤位的木欄︰"老規矩，挑熟透的。上次你給的那批，做沙拉絕了。"他掏出錢包，余光瞥見老人圍裙口袋里露出半截泛黃的報紙，頭版印著幫派火拼的新聞。<s 13和血幫又打起來了？你和林氏餐廳關系好，他們交火的地方與唐人街近，可得小心。"他將牛油果遞過來時，掌心塞了張皺巴巴的紙條，"我佷子在碼頭干活，說他最近有批"特殊貨物"要上岸。"
唐•本杰明不動聲色地將紙條塞進西裝內袋，多放了二十美元在攤板上︰"謝了，周叔。改天請你喝酒。"繼續前行時，身後傳來老周招呼其他顧客的吆喝聲，混著煎玉米餅的香氣彌漫在街頭。
"唐！好久不見！"美甲店的老板娘莉薩倚在門框上，新做的熒光綠指甲晃得人睜不開眼。她穿著低胸碎花裙，胸前的金鏈子隨著動作輕晃，"上次推薦的那個水管工技術很棒！不過......"她突然湊近，香水味直沖鼻腔，"听說你在籌備新店？缺不缺人手？我表妹剛從社區大學畢業......"
唐•本杰明禮貌地後退半步，微笑道︰"暫時還沒擴招計劃。不過莉薩姐要是有好項目，咱們可以合作。"他瞥見店內電視正在播放財經新聞，主播正激昂地分析軍火市場波動，喉結不自覺地動了動。
"再加一份艾米麗警司的套餐。"唐•本杰明在靠窗的卡座坐下，目光掃過牆上掛著的警徽合影——那是常客們與威爾希爾警局警官的留念。玻璃窗外，巡邏警車閃爍著紅藍燈光駛過，引擎聲與餐廳里播放的拉丁音樂交織。
二十分鐘後，玻璃門被猛地推開。艾米麗穿著警服，警帽夾在腋下，發絲被汗水粘在臉頰上。她徑直走向卡座，皮靴踏在瓷磚上的聲響帶著明顯的疲憊︰"無事獻殷勤，說吧，什麼事？"她抓起桌上的冰水一飲而盡，水珠順著下頜滴落在制服領口。
唐•本杰明用紙巾擦拭桌面的水漬︰"今天下午需要報警器系統到位。"他壓低聲音，目光掃過鄰桌正在用餐的便衣警察，"槍械店裝修進入收尾階段，安全必須萬無一失。"
艾米麗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警局獨家生意，一萬塊。"她晃了晃空水杯，冰塊撞擊聲清脆，"不裝的話......"她拖長尾音，指尖敲了敲桌面，"消防檢查、營業執照復審，就過不了，這是專門針對槍店的。"
"還以為給政府納稅能換點優待。"唐•本杰明苦笑，從西裝內袋掏出支票本。筆尖劃過紙面的沙沙聲中，他想起老邁克匯報的幫派軍火庫位置，與眼前這"合法"的勒索形成荒誕的呼應。
艾米麗接過支票對折塞進警服口袋︰"案子剛交接完，連環殺人案的爛攤子總算甩出去了。"她揉著太陽穴，眼影有些暈染，"那些變態殺手......"她突然頓住，目光重新聚焦在唐•本杰明身上，"今晚來我家，帶著食材。安保公司的事，得好好盤算。"
她起身時，警徽在陽光下折射出冷光。唐•本杰明望著她走向門外的背影，想起昨夜電話里她分析黑水公司的冷靜模樣，與此刻疲憊的女警形象重疊。餐盤里的塔可漸漸涼了，他卻覺得這一萬美元花得比想象中更有價值——畢竟在洛杉磯官方其實更黑暗。
回到五金店時，裝修隊果然已進入午休。唐•本杰明穿過堆滿建材的過道，地下室的鐵門在他觸踫下發出吱呀聲響。霉味混合著鐵銹氣息撲面而來，他打開應急燈，光束刺破黑暗，照亮牆角堆疊的舊木箱。
防水布下的世界如同被時光封存。德國進口的精密鍛造爐靜靜佇立，冷卻水槽里還殘留著干涸的水漬，數控淬火機的顯示屏早已熄滅。唐•本杰明撫摸著鍛打台斑駁的金屬表面，指尖觸到刻著的"hb 2015"字樣——
"液壓錘、真空熱處理箱......"他低聲念叨著設備名稱，目光掃過價值不菲的鎢鋼模具。這些在黑市能換輛豪車的玩意兒，此刻蒙著厚厚的灰塵。
但最終，他只是重新蓋好防水布。地下室的鐵門重新閉合時，他靠在冰涼的門板上。樓上裝修隊午休的鼾聲隱約傳來，而他的思緒已飄向千里之外的故鄉——那里埋藏著關于父親的真實身份。在洛杉磯的陽光下，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走向休息室的沙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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