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生走在隊伍中間,他的臉色同樣疲憊,嘴唇干裂,但眼神依舊銳利。
他不斷觀察著周圍的地形,同時留意著戰士們的狀態。
他知道,隊伍已經到了極限,必須盡快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休整,否則不等鬼子追上來,他們自己就先垮了。
時間在艱難的跋涉中一點點流逝,東方的天空開始泛起一絲魚肚白。
就在隊伍幾乎要支撐不住的時候,負責在前方探路的王老根帶著兩個戰士,興奮地從前面轉了回來。
“縱隊長!縱隊長!前面有發現!”王老根的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喜悅
壓低了嗓門喊道,“找到水了!前面有個水潭!地方也挺隱蔽!”
“水?!”這個字眼如同擁有魔力一般,瞬間點燃了隊伍的希望!
“快!過去看看!”林楚生精神一振,立刻加快了腳步。
隊伍跟著王老根,七拐八繞地穿過一片茂密的竹林,眼前豁然開朗。
只見一片地勢相對平坦的窪地中央,赫然出現了一汪清澈見底的水潭!潭水面積不大,約莫半個籃球場大小
四周綠樹環繞,藤蔓低垂,幾塊青苔斑駁的岩石點綴其間。
一縷晨曦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水面上,波光粼粼,宛如仙境。
“嘩啦啦……”清脆的流水聲傳來,原來在水潭的一側,還有一股細細的山泉,正從石縫中汩汩流出,匯入潭中。
“水!真的是水!”
“太好了!有水喝了!”
戰士們看到這汪清澈的潭水,頓時爆發出壓抑不住的歡呼聲,疲憊的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有些人甚至不顧一切地沖了過去,趴在潭邊,用手捧起清涼的潭水,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
“別急!都別急!”劉山連忙上前維持秩序,“傷員優先!媽的,一個個跟餓死鬼投胎似的!”
林楚生走到潭邊,看著這汪救命的潭水,又環顧了一下四周的地形。
這里確實是個不錯的休整地點,地勢隱蔽,有水源,林木茂密,便于警戒。
他感受著自己身體傳來的陣陣虛弱感,知道不能再硬撐了。
“傳令下去!”林楚生對身邊的秦峰和張浩雲說道,“部隊暫時在此地休整!
安排警戒哨,向外延伸兩百米!檢查水源,確認安全!讓弟兄們抓緊時間休息,補充體力!”
“是!”
“太好了!可以休息了!”
命令一下,如同得到了大赦令。那些剛剛喝飽水的戰士們,再也支撐不住
許多人甚至來不及找個舒服點的地方,直接靠著樹干,或者干脆就地躺下,幾乎是沾地就睡著了,沉重的鼾聲很快此起彼伏。
就連林楚生,也感到一股難以抗拒的疲憊感席卷而來。連續兩天一夜的高度緊張和體力透支,鐵打的漢子也扛不住。
他走到一棵枝葉繁茂的大樹下,背靠著粗糙的樹干坐下,緊繃的神經終于放松下來。
眼皮越來越沉重,周圍戰士們的鼾聲和林間的鳥鳴聲漸漸模糊……他沉沉地睡了過去。
隊伍暫時安全了,得到了寶貴的喘息之機。然而,他們並不知道,就在他們逃離之後,黑虎山里,卻正在上演著一場慘烈的清剿。
山田信雄指揮的腳盆軍主力,如同篦子梳頭一般,對整個黑虎山脈進行了拉網式搜索。
這一次,腳盆軍高層下了死命令,對于盤踞山中的所有武裝力量,無論土匪還是其他抗日武裝,格殺勿論,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投降。
一時間,黑虎山中槍聲四起,血流成河。那些平日里打家劫舍、魚肉鄉里的土匪綹子,在裝備精良
凶狠殘暴的腳盆軍面前,根本不堪一擊。他們藏身的山洞被炸塌,據點被燒毀
負隅頑抗者被毫不留情地射殺,試圖投降者也被刺刀捅穿。曾經橫行一方的各路“好漢”,最終都化作了焦土中的累累白骨。
從某個角度來說,腳盆軍這次殘酷的清剿行動,倒是無意中替當地百姓除去了一大禍害,只是這代價,未免太過血腥和沉重。
而這一切,暫時沉睡在奶牛山水潭邊的黑虎縱隊,尚一無所知。
他們眼下最大的敵人,除了追兵,便是自身的疲憊和匱乏。
臨時搭建的日軍指揮部內,山田信雄正煩躁地看著桌上堆積如山的戰報。
帳篷外,還能隱約听到遠處傳來的零星槍聲和爆炸聲,那是清剿黑虎山殘余土匪的戰斗仍在繼續。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硝煙和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一份份報告擺在他的面前︰
“報告大隊長閣下!a區域清剿完畢,擊斃‘匪徒’七十三名,發現土制武器若干……”
“報告大隊長閣下!c區域山洞發現抵抗,已肅清,擊斃‘匪徒’五十二名,繳獲步槍十余支……”
“報告大隊長閣下!截止目前,黑虎山全境共擊斃‘匪徒’三百一十五名,俘虜……無。基本肅清盤踞山中之武裝……”
三百一十五名!這個數字與之前情報部門估算的黑虎山各路土匪總人數大致吻合。
從戰果上看,這次動用了整個師團主力,甚至出動了陸航大隊進行轟炸的“剿匪”行動
無疑是“成功”的。山下奉文師團長閣下應該會滿意,他山田信雄失去的榮譽,或許能挽回一些。
但他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那種感覺就像是鞋子里進了一顆硌腳的小石子,說不上多疼,但就是渾身不自在。
三百多具尸體,大部分都是穿著五花八門服裝、拿著老舊武器的所謂“土匪”。
可是……那個在黑風洞外,用精準炮火和詭雷伏擊,讓他損兵折將,狼狽不堪的“黑虎縱隊”呢?
那個擁有神秘“跳雷”的、戰斗意志極其頑強的對手呢?
從現場勘查和零星的戰斗報告來看,黑虎縱隊的主力,似乎在那場毀滅性的航空轟炸之前
就已經撤離了黑風洞。他們遺棄了那六門寶貴的九二式步兵炮,還有大量的武器彈藥,這說明撤離得非常倉促。
可是,他們撤到哪里去了?
這三百多具尸體里,有多少是真正的黑虎縱隊成員?他仔細回憶著之前交手的經驗
那支部隊雖然人數不多,但戰斗素養遠超這些烏合之眾的土匪,武器裝備也相對精良。
尤其是那種會“跳起來爆炸”的地雷,簡直聞所未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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