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又是兩聲爆炸，雖然距離稍遠，但依舊清晰可聞，仿佛就在耳邊炸響！
方振國想也不想，一個翻身滾下床鋪，手腳並用地爬到了厚實的木床底下，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嘴里不停地念叨著︰“別殺我……別殺我……”他感覺整個屋子都在震動，仿佛下一秒炮彈就會穿透屋頂，將他炸成碎片。
然而，預想中的密集槍聲並沒有響起。除了最初那三聲驚天動地的炮響，外面只有一片混亂的叫喊和警報聲。
炮擊似乎……停止了？
方振國在床底下縮了好一會兒，豎著耳朵仔細听著外面的動靜。
槍聲零零星星，並不激烈，更像是城內守軍自己慌亂中走火。
那可怕的、如同催命符般的炮聲，也再沒有響起。
“嘶……什麼情況？”他心中的恐懼稍稍退去了一些，但巨大的疑惑又涌了上來。
難道……黑虎縱隊只是放了幾炮就走了？他們不是來攻城的？
他小心翼翼地從床底下探出半個腦袋，警惕地觀察著房間。
屋子里一片狼藉，是他剛才驚慌中撞倒了桌椅。他定了定神，慢慢爬了出來，驚魂未定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就在這時，房門被人猛地撞開！一個穿著少尉軍服的年輕軍官，臉色蒼白，滿頭大汗，跌跌撞撞地沖了進來。
“副、副營長！您醒了！”少尉看到方振國，像是看到了救星，喘著粗氣道，“不好了！城外……城外遭炮擊了！南城門樓子被炸塌了半邊！”
方振國心里咯 一下，果然是黑虎縱隊干的！他強作鎮定，抓起搭在椅背上的配槍，一邊往腰間別，一邊問道︰“傷亡怎麼樣？敵人攻進來了嗎？”
“傷亡……傷亡還不清楚，城門那邊亂成一團！敵人……敵人好像沒攻城，就打了三炮……”少尉也有些茫然，“但是……但是……”
他咽了口唾沫，臉上露出更加焦急的神色︰“副營長！旅部……旅部來電話了！指名要您接！好像是問……問咱們營的情況！”
“什麼？！”方振國如遭雷擊，手一抖，剛別好的手槍差點掉在地上。
旅部來電話？問營里的情況？韓靖已經死了！整個營幾乎全軍覆沒！
這讓他怎麼說？說他們五百多人的加強營，被一群“土匪”一夜之間就給端了？他這個副營長僥幸逃脫？
他可以想象電話那頭旅部那些長官們听到這個消息後會是何等震怒！
到時候，他方振國就算能保住小命，這頂“臨陣脫逃”、“指揮不力”的黑鍋也背定了！前途徹底完了！甚至可能被當成替罪羊槍斃！
一瞬間，方振國只覺得天旋地轉，還不如剛才被炮彈炸死來得痛快！
與此同時，禮縣城外。
“撤！快！動作快！”
丘陵上，林楚生正指揮著隊伍迅速撤離。三門九二炮被快速分解，由戰士們扛起，炮彈箱也被搬運一空。
戰士們動作麻利，紀律嚴明，短短幾分鐘內，剛才還炮聲隆隆的陣地就已經人去炮空，只留下幾個還冒著青煙的炮彈坑和滿地凌亂的腳印。
隊伍沿著來時的山路，快速向黑虎山方向回撤。
路上，秦峰終于忍不住心中的疑惑，湊到林楚生身邊，低聲問道︰“縱隊長，咱們就這麼……打了三炮就走了？這……意義何在啊？除了驚動了敵人，好像……”
他實在不理解，費了這麼大勁跑幾十里山路，就為了听個響？
劉山和二愣子等人也豎起了耳朵，顯然他們也有同樣的疑問。
林楚生勒住馬韁，放慢了腳步，從懷里掏出那張繳獲的報紙，遞給秦峰︰“你看看這個。”
秦峰疑惑地接過報紙，當他看到頭版那“恭賀齊州國即將成立”的標題和那張刺眼的合影時，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一股怒火直沖頭頂。
“荒唐！簡直是荒唐透頂！”秦峰氣得渾身發抖，猛地將報紙揉成一團，“什麼狗屁齊州國！
認賊作父，賣國求榮！這幫數典忘祖的狗漢奸！槍斃一萬次都不夠！”
他是個傳統的知識分子，家國情懷極重，最痛恨的就是這種民族敗類。
之前他只是猜測偽軍的來歷，現在看到這白紙黑字的“建國宣言”，心中的憤怒可想而知。
林楚生看著秦峰激動的樣子，並不意外，他拍了拍秦峰的肩膀，示意他冷靜，然後才緩緩說道︰“現在明白我為什麼要去禮縣放那三炮了嗎？”
秦峰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著情緒，腦子快速轉動起來。他看著手中的報紙，又聯想到縱隊長之前的種種布置和剛才那驚雷般的三炮，一個念頭逐漸清晰起來。
“縱隊長的意思是……”秦峰的眼楮亮了起來，“我們這是……在他們即將‘建國’的關鍵時刻，給他們送上一份‘大禮’？
用炮聲告訴所有人，所謂的‘齊州國’、所謂的‘皇道樂土’，根本就是個笑話！
我們黑虎縱隊，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想打就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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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林楚生贊許地點點頭，“齊州國偽政權現在急于粉飾太平，營造一種‘共榮’的假象。
咱們這一炮，打掉的不僅是他們的城門樓子，更是他們的臉面！消息傳出去，整個東四省，乃至全國，都會知道，在他們所謂的‘齊州國’腹地，還有一支敢于反抗、敢于打他們臉的隊伍！”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周圍聚攏過來的戰士們，聲音提高了幾分︰“咱們黑虎縱隊，現在人少槍少，跟小鬼子和偽軍硬踫硬，實力還不夠。
但是，咱們要有自己的名號！要讓小鬼子和漢奸知道咱們的存在，讓他們不得安寧！
也要讓那些被壓迫、不願當亡國奴的同胞們知道，這片土地上反抗的火種，並沒有熄滅！”
“咱們這三炮，就是射向黑暗的信號彈！就是插在敵人心髒上的釘子！就是告訴天下人，他娘的齊州國算個屁！黑虎山，不答應！”
林楚生的話語鏗鏘有力，帶著一股豪邁和自信，深深地感染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戰士們原本還有些不解和疲憊，此刻听了縱隊長的話，頓時覺得胸中一股熱血在沸騰！
原來這三炮有這麼大的講究！打得好！打得痛快！
“對！縱隊長說得對！他娘的齊州國算個屁！”二愣子第一個跳起來響應，揮舞著拳頭，“咱們黑虎縱隊才是好漢！”
“打到偽京去！活捉那幫狗漢奸！”
“讓小鬼子知道咱們的厲害！”
戰士們群情激昂，之前的疲憊一掃而空，腳步也變得更加輕快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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