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們則顯得更加沉穩，他們熟練地檢查著地上的尸體，將還能使用的武器彈藥收集起來，分門別類。
傷員被集中到一起，衛生兵正忙碌地為他們處理傷口，動作麻利，神情專注。
繳獲的物資堆積成幾座小山︰歪把子、捷克式、三八大蓋、漢陽造、老套筒，甚至還有十幾門嶄新的迫擊炮和不少炮彈，這些東西偽軍一發沒放盡數送給了黑虎縱隊。
秦峰指揮著一排的戰士，將投降的偽軍集中看管起來。這些俘虜大多垂頭喪氣，面如死灰，昨晚的炮擊和如同鬼魅般的突襲徹底摧垮了他們的意志。
九十多名俘虜蹲在空地上，被黑虎縱隊的戰士用槍指著，不敢有絲毫異動。
他們看著這些裝備簡陋、人數遠少于己方、但眼神凶悍如同餓狼般的“土匪”，心里充滿了恐懼和不解。
王老根帶著二排的戰士負責警戒和收集尸體。他們將偽軍的尸體拖到一起，準備挖坑掩埋。
這是一個沉重而壓抑的工作，即便是見慣了生死的王老根，看著那些年輕或蒼老的、已經失去生命的面孔，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戰爭就是如此殘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排長！排長！這兒有個當官的！”一個戰士突然喊道，聲音里帶著一絲異樣。
王老根和正在附近檢查繳獲物資的林楚生、秦峰都聞聲走了過去。
只見一堆燒焦的帳篷殘骸旁，躺著一具穿著嶄新齊州國軍官服的尸體，看樣子是被炮彈破片直接命中了頭部
半個腦袋已經不見了，場面血腥可怖。尸體的領章還算完好，上面綴著兩杠一星中校軍餃。
“哼，中校。”林楚生看了一眼，語氣里听不出什麼情緒，只有一絲淡淡的嘲諷。這就是給腳盆人當狗的下場。
秦峰皺了皺眉，別過頭去。他雖然痛恨漢奸，但如此慘烈的死狀還是讓他有些不適。
就在這時，二愣子像只發現新大陸的土撥鼠，從旁邊一個被炸翻的皮箱里鑽了出來，手里興奮地揮舞著幾張紙︰“縱隊長！縱隊長！你看俺找到了啥！”
他獻寶似的把手里的紙張遞給林楚生。
林楚生接過來翻了翻，大多是些物資清單、兵員名冊之類的文件，沒什麼價值。他隨手遞給旁邊的秦峰，讓他收好。
然而，就在林楚生準備轉身離開時，目光無意間掃過二愣子從皮箱底翻出來的最後一張東西那是一份折疊起來的報紙，紙張還算新
頭版頭條用醒目的大字印著︰“恭賀齊州國即將于下月一日正式成立！齊洲睦鄰，共創共榮，皇道樂土，指日可待！”
報紙上還配發了一張照片，是幾個穿著西裝革履、笑容滿面的所謂“齊州國政府要員”和幾個腳盆軍官的合影，背景似乎是一個正在搭建的慶祝會場。
“齊州國……下月一日……”林楚生看著那刺眼的標題和照片，眉頭瞬間擰成了一個川字。
一股無名火直沖腦門，但隨即便被他強行壓了下去。
他抬起頭，目光掃過這片尸橫遍野、狼藉不堪的戰場，掃過那些眼神麻木的俘虜
掃過自己手下那些雖然疲憊卻充滿希望的戰士，又低頭看了看報紙上那幾個卑躬屈膝的漢奸嘴臉。
一個極其大膽，甚至可以說是瘋狂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他的腦海。
他深吸一口氣，眼神驟然變得銳利起來，仿佛淬了火的鋼。
“二排長！”林楚生猛地轉身，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決斷。
“到！”王老根立刻應聲，挺直了腰板。
“你立刻組織人手，將所有能帶走的戰利品裝車用繳獲的馬車！留下足夠的人手看管俘虜
通知張政委，讓他帶人過來接應，把俘虜和重傷員押回黑風洞！你親自帶隊，務必確保安全！”
“是！”王老根雖然有些疑惑縱隊長為何突然改變之前的安排，但沒有絲毫猶豫，立刻領命去執行。
“一排長！”林楚生轉向秦峰。
“到！”秦峰上前一步，眼神中帶著詢問。
“支援排長！”
“到！”劉山也湊了過來，撫摸著臉上的刀疤，感覺要有大活兒干了。
“你們兩個，立刻收攏隊伍！所有還能戰斗的戰士，帶上三天的干糧和足夠彈藥，輕裝！
尤其是迫擊炮和三門92炮，炮彈能帶多少帶多少！咱們……出發！目標禮縣！”林楚生一字一頓地說道，目光如炬，掃過兩人震驚的臉。
“打……打禮縣？”秦峰和劉山同時愣住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禮縣雖然只是個小縣城，但畢竟是縣城！有城牆，有守軍，他們這點人手，剛剛打完一場惡戰，不休整，反而要去啃硬骨頭？這太冒險了！
“縱隊長，這……”秦峰忍不住想勸阻，他們現在只有不到五十人能戰斗，就算加上劉山的炮兵排，滿打滿算也就七十來號人，去攻打一個有準備的縣城，無異于以卵擊石。
秦峰和劉山看著林楚生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又看了看周圍那些雖然疲憊但听到要去打縣城、眼中重新燃起興奮光芒的戰士們，把到了嘴邊的疑慮又咽了回去。縱隊長的決定，或許有他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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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兩人齊聲應道，立刻轉身去集結隊伍。
戰士們听說要去打禮縣，雖然也有些吃驚，但更多的是興奮和摩拳擦掌。
剛剛一場酣暢淋灕的大勝極大地鼓舞了士氣，繳獲的大量武器彈藥也讓他們底氣十足。
縱隊長說打哪，他們就打哪！管他縣城不縣城，跟著縱隊長，沒錯！
二愣子更是興奮得嗷嗷叫︰“打縣城？太好了！俺早就想去縣城看看了！听說縣城里有大戲院，還有賣糖葫蘆的！”
“看你個頭！”旁邊一個老兵沒好氣地拍了他後腦勺一下，“是去打仗，不是去趕集！”
隊伍迅速完成整編。王老根帶著二排的主力，押送著俘虜和部分戰利品，在張浩雲派來的接應人員包括石大爺帶領的部分赤衛隊員）的協助下，朝著黑風洞方向返回。
而林楚生，則帶著秦峰的一排、劉山的支援排，總共八十余名精銳戰士，攜帶了三門九二步兵炮、四門迫擊炮、五具擲彈筒以及大量的彈藥，如同悄無聲息的猛虎，借著晨曦的掩護，沿著崎嶇的山路，朝著西北方向的禮縣疾馳而去。
一場更大膽、更具風險的行動，已經悄然拉開序幕。
林楚生知道，這一步棋走得險，但收益也可能極大。
他要用這驚雷一擊，告訴所有還對偽政權抱有幻想的人，告訴那些在黑暗中掙扎、渴望反抗的人們，黑虎山，有火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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