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里的槍聲終于徹底平息，只剩下硝煙混合著濃烈血腥味的刺鼻氣息，在逐漸西斜的陽光下彌漫。
風吹過隘口，發出嗚嗚的聲響，仿佛是無數亡魂在哭泣。
“閻王鼻子”下方，儼然已經變成了一處修羅場。
通道內，日軍的尸體層層疊疊，姿態扭曲，血肉模糊。
破碎的武器、散落的彈藥箱、被炸得變了形的鋼盔和各種軍用雜物鋪滿了地面，暗紅色的血液浸透了泥土，匯聚成粘稠的小溪，緩緩流淌。
山坡上的戰士們，在林楚生“打掃戰場”的命令下，開始小心翼翼地向下移動。
許多年輕的戰士，第一次直面如此慘烈的景象，胃里翻江倒海，臉色蒼白，強忍著嘔吐的欲望。
就連王老根這種見慣了生死的老兵，看著眼前這地獄般的場景，喉結也忍不住滾動了幾下，默默地別開了視線。
狗剩更是渾身發抖，剛才投彈時的那股子狠勁和狂熱早已消失無蹤，只剩下深入骨髓的寒意和後怕。
他緊緊跟在王老根身後，目光躲閃，不敢細看那些殘缺不全的尸體。
“都打起精神來！”林楚生的聲音打破了短暫的沉寂，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現在不是發呆的時候！快，收集武器彈藥！重點是機槍、擲彈筒和迫擊炮！還有彈藥！尤其是炮彈！”
他的話像一劑強心針，讓戰士們從最初的沖擊中回過神來。
是啊，打贏了！而且是前所未有的大勝！現在是收獲戰果的時候！一想到那些“嶄新”的武器彈藥即將歸自己所有，許多人眼中又重新燃起了興奮的光芒。
“快快快！這邊有挺歪把子，好像沒壞！”
“我這兒發現一箱手雷！滿滿的！”
“擲彈筒！這兒有個擲彈筒！還有幾發榴彈！”
戰士們開始忙碌起來，他們兩人一組，三人一群，在尸體堆中翻找著有價值的戰利品。
三八大蓋步槍是最多的，幾乎人手一支，許多槍還帶著刺刀，閃著寒光。
歪把子輕機槍也找到了五六挺，但大部分都在剛才的轟炸和掃射中受損嚴重，零件散落，槍管變形。只有一挺看起來還算完好。
“他娘的！這幫小鬼子真富裕！”二愣子抱著一挺撿到的歪把子，雖然槍托裂了，槍管也有些彎曲，但還是樂得合不攏嘴，“這要是修好了，咱們班就能有兩個機槍組了！”
張浩雲則帶著幾個識字的戰士，專門負責收集日軍的文件、地圖和信件。
這些東西或許能提供重要的情報。
他眉頭緊鎖，小心翼翼地從一個被炸爛的軍官挎包里取出一份沾滿血污的文件袋。
王老根則帶著幾個老兵，重點檢查那些日軍的擲彈筒手和機槍手尸體，搜刮他們身上的彈藥和備用零件。
他動作麻利，經驗老道，很快就收集了好幾個擲彈筒榴彈袋和機槍彈藥盒。
“狗剩，別傻站著！去那邊，把那些還能用的三八大蓋都收集起來！子彈！子彈是好東西，有多少要多少！”王老根看狗剩還在原地發愣，踢了他屁股一腳。
“哦，哦！”狗剩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跑過去，開始收集步槍和子彈。
雖然心里還是有些發毛，但忙碌起來，那種不適感也減輕了不少。
林楚生並沒有親自參與搜刮，他站在一塊較高的岩石上，手持望遠鏡，警惕地觀察著隘口兩端的動靜，同時也在清點著下方的戰果。
步槍、機槍、手榴彈、擲彈筒……收獲確實不小，足以讓縱隊的火力提升一個檔次。
但他的目光，很快就被幾處被重點“照顧”過的地方吸引了。
那里，原本是日軍拖拽九二式步兵炮的位置。
雖然經過了剛才的猛烈轟炸和掃射，現場一片狼藉，騾馬的尸體和破碎的炮架零件混雜在一起，但依然能看到幾段粗壯的炮管和巨大的炮輪，頑強地顯露著它們的存在。
“炮！是小鬼子的九二炮！”林楚生心中猛地一跳，呼吸都有些急促起來。
他幾步從岩石上跳下來，快步朝著那幾處地點走去。
幾個戰士也發現了這些“大家伙”，正圍在那里嘖嘖稱奇。
“我的老天爺，這就是小鬼子的炮啊？真他娘的粗！”
“這玩意兒要是給咱們用上，轟他狗日的！”
林楚生扒開人群，蹲下身仔細檢查起來。
第一門，炮鏡被炸壞了，炮閂也無法閉合，顯然是徹底報廢了。
他心里一沉，又趕緊跑到第二處。這一門炮的炮輪被炸掉了一個，炮身上也布滿了彈痕，但炮管和炮閂看起來似乎還完好。
“快！找找看，有沒有懂炮的！檢查一下這門炮還能不能用！”林楚生喊道。
張浩雲聞聲趕了過來，他以前在正規軍待過，對火炮略懂一些。他仔細檢查了一番，又活動了一下炮閂，查看了炮膛。
“楚生，這門炮……炮閂好像被卡住了，可能是被震壞了，或者有彈片卡在里面。炮鏡也沒了。修復起來恐怕很麻煩，咱們現在也沒這條件。”張浩雲搖了搖頭，有些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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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楚生心中失望，但沒有放棄，又跑向第三處和第四處日軍的炮兵陣地。
這兩處地方相隔不遠，似乎是日軍試圖集中部署火炮的位置。
幸運的是，也許是之前的迫擊炮打得太準，直接端掉了日軍的擲彈筒和機槍陣地，讓這兩門九二炮沒來得及完全組裝和開火，遭受的直接破壞反而小一些。
第三門炮，炮管、炮閂、炮架基本完好，只是炮盾上多了幾個窟窿，一些小的連接部件似乎在混亂中丟失了。第四門炮，保存得更加完整，除了沾滿泥土和血污，幾乎看不到明顯的損傷！
“這……這兩門……”林楚生看著眼前這兩尊黑黝黝的“戰爭巨獸”，激動得聲音都有些發顫。
張浩雲也跑了過來，仔細檢查了這兩門炮，臉上的喜悅難以掩飾︰“楚生！這兩門！這兩門基本是完好的！尤其是第四門，簡直跟新的一樣！第三門稍微缺些零件，但應該不影響大致使用，或者可以拆了給第四門做備用！”
“好！好！太好了！”林楚生興奮地一拳砸在自己的手掌上，“九二式步兵炮！咱們居然一下子繳獲了兩門完好的！不，是三門！那門炮閂卡住的，零件也能拆著用！”
這個驚喜實在太大了！九二式步兵炮，雖然在日軍序列里不算什麼重炮，但對于他們，尤其是他們這種草創的游擊縱隊來說，絕對是夢寐以求的“大殺器”！有了這三門炮，他們的攻堅能力和火力支援能力將發生質的飛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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