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生走在隊伍最前面，步履不算快，但很穩健。
他一邊留意著周圍的動靜，一邊在心里盤算著下一步的計劃。下河村是回不去了，鬼子雖然暫時撤退，但誰也不能保證他們會不會殺個回馬槍。
這黑虎山雖然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可畢竟不是長久之計，物資匱乏，僅靠他兵工廠那點產出，養活二十多號人還是太吃力了。
必須盡快找到一個新的落腳點，最好能靠近城鎮，方便獲取情報和補給，同時也要能招兵買馬，擴大隊伍。
就在這時，張浩雲忽然抬手示意隊伍停下，他側耳傾听著什麼。“前面有人過來了，腳步聲很急，不止一個。”
戰士們立刻警覺起來，紛紛尋找掩護，槍口指向了山路前方。林楚生也微微皺眉，這個時間點，誰會跑到這深山老林里來？難道是鬼子的偵察兵？
沒過多久，山路拐角處出現了兩個人影，一老一少，正踉踉蹌蹌地朝著這邊跑來。跑在前面的老者頭發花白，衣衫襤褸，臉上溝壑縱橫，神情焦急而慌張。
後面跟著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同樣面帶急色，不斷回頭張望，似乎在擔心著什麼。
“是下河村的李叔！”眼尖的石頭低呼一聲。
“李叔？你們怎麼……”
“林長官！哎呀！可找到你們了！”李叔看清是林楚生，激動得老淚縱橫，幾步沖上前來，一把抓住了林楚生的胳膊，手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恩人吶！救命恩人吶！要不是你們，我們下河村……我們下河村就全完了啊！”
老人說著，就要往下跪。林楚生趕緊一把扶住他︰“李叔，使不得！快起來！鄉親們都安全轉移了嗎？”
“轉移了，都轉移了！”李叔抹著眼淚，哽咽著，“多虧了長官你們，槍炮聲一響，俺們就知道不妙，趕緊帶著人往後山躲，等鬼子進了村，俺們早就跑遠了。
後來听著村里又是槍又是炮的，嚇得俺們一晚上都沒敢合眼。
早上俺偷偷回來瞅了一眼，我的老天爺，村子都快被鬼子給拆了！幸好，幸好人沒事……”
看著老人激動又後怕的樣子，林楚生心里也松了口氣。總算沒有白忙活一場。“人沒事就好，房子沒了可以再蓋，只要人在，就有希望。”
旁邊的石頭、栓子等下河村的年輕人，听到村里被毀的消息，雖然心痛，但更多的是慶幸，爹娘親人都沒事，這就是最大的好消息。他們看著林楚生的眼神，充滿了感激和敬佩。
“對對對，人在就好，人在就好……”李叔連連點頭，這才想起旁邊的年輕人，連忙拉過他，“哦對了，林長官，差點把正事給忘了！這是俺外佷，叫狗蛋，是上河村的。”
那個叫狗蛋的年輕人趕緊上前一步，對著林楚生等人深深鞠了一躬，臉上帶著濃濃的焦急︰“長官！求求你們，救救我們上河村吧！”
“上河村？”林楚生有些疑惑，“你們村子也遇到鬼子了？”
“不是鬼子，是土匪！”狗蛋急聲道，“一伙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土匪，幾十號人，都帶著槍！昨天下午突然沖進我們村子，搶糧食，搶東西，還……還打傷了好幾個人！村里青壯跟他們拼了一場，被打死了兩個，剩下的人都被他們關起來了！俺是趁亂跑出來的，想來下河村找俺舅，看能不能找些人手回去幫忙。誰知道下河村也被鬼子……”
“土匪？”林楚生眉頭一挑，和旁邊的張浩雲對視了一眼。
“是啊長官！”李叔也急忙補充道，“這伙土匪凶得很！以前這一帶雖然也有些小偷小摸的，但從沒听說過這麼猖狂的，光天化日就敢進村搶劫殺人！狗蛋他爹，就是上河村的村長，也被土匪抓起來了！這孩子是連夜跑出來的，想著下河村人多，又是鄉里鄉親的，看能不能湊些人回去把土匪趕走。可誰想……”
李叔嘆了口氣，下河村剛遭了鬼子，自顧不暇，哪里還有余力去管上河村的事情。
他也是實在沒辦法，听狗蛋說了這邊山上有槍聲，抱著一線希望找過來，沒想到真的遇上了林楚生這支“神兵”。
“土匪……”林楚生摸著下巴，沉吟起來。
他的第一反應並非麻煩，而是機會。
剛打跑了鬼子，正愁沒地方去，沒補給，沒名聲。這伙土匪簡直是瞌睡送來了枕頭！
鬼子是硬骨頭，難啃，打了勝仗也得不到什麼實際好處，反而容易引來更瘋狂的報復。
但土匪不一樣。土匪通常裝備較差，紀律渙散，戰斗力遠不如正規軍。而且，剿滅土匪，是能實實在在獲得好處的。
一來，可以繳獲武器彈藥和物資補給，緩解隊伍的燃眉之急。二來，可以在當地樹立威望，打響“黑虎縱隊”的名號，為將來招兵買馬、建立根據地打下基礎。這正是他目前最需要的。
風險當然有。對方畢竟有幾十號人，還有槍，己方只有二十三人，剛經歷過一場惡戰，人困馬乏。貿然去打，勝負難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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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隊長，這……”張浩雲顯然也看出了林楚生的意動，但作為軍人，他更注重風險評估，“我們剛跟鬼子打了一仗，彈藥消耗不少，弟兄們也都累了。對方人數不明，火力不明，貿然行動恐怕……”
“怕個逑！”二愣子一听有仗打，立刻來了精神，把疲憊都甩到了腦後，“管他娘的什麼土匪，敢在咱們眼皮子底下撒野，干他！”
王老根則比較沉穩，看向林楚生︰“長官，這事兒得仔細掂量掂量。
咱們人少，得先摸清對方的底細再說。”
林楚生點了點頭，看向狗蛋︰“你們上河村，離這里有多遠？那伙土匪大概有多少人？都有些什麼武器？領頭的是什麼人？”
狗蛋見林楚生似乎真的打算幫忙，精神一振，連忙回答︰“不遠，翻過前面那道梁，再走個十來里地就到了！那伙土匪，看著得有四五十人，好像……好像還有機關槍！領頭的叫什麼‘過山風’，是個獨眼龍，凶得很！他們昨天下午來的，把村里的糧食都搶了，還把男丁都關在祠堂里，說是要我們湊齊一百塊大洋才放人！”
“四五十人？還有機槍？”張浩雲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這個數量和火力，已經超過了他們的兵力。
林楚生心里也快速盤算著。四五十人，如果都是烏合之眾倒還好說，怕就怕是訓練有素的慣匪，甚至是潰兵偽裝的。機槍是個麻煩，必須優先解決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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