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為本不想多說什麼，可薩爾魯提到了他，這讓他一時愣住。眉頭緊鎖，沉默數秒後，他無奈地嘆了口氣，聲音中帶著幾分疲憊“維本克，我在滄浯已經快十年了。你知道嗎？我們這些外來的胡人在這兒生活到底有多難？”
“難？”水手們听到這話都感到意外。在他們看來，胡為雖然不算過得很好，但比起他們在納地奧的日子，已經是天壤之別了。
胡為沒有理會眾人詫異的眼神，繼續說道“我和伊達琳、利克多從納地奧逃到舟航時，還有幾個同伴。但你們可曾見過他們？”
托里和維本克原本還在爭吵，听到胡為提起自己的過往，頓時停了下來。這是胡為第一次主動提到那些同行的伙伴，頓時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大家的目光齊刷刷地望向他。
“剛到舟航的時候，我們帶了一些金銀，但過草原時被那些蠻子搶了不少。等到了這里，窮得連一日兩餐都吃不起。”胡為搖了搖頭，仿佛在努力驅散腦海中的陰影，“我們人生地不熟，語言也不通，身上的錢越來越少。而我們這些曾經高高在上的騎士貴族，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一技之長來謀生。漸漸地，有些同伴受不了這種饑餓，悄悄離開了他們宣誓要保護的伊達琳和利克多。”
“胡為……”薩爾魯意識到自己隨口一提竟揭開了胡為不願面對的往事，忍不住喊了一聲。胡為擺了擺手示意沒事，繼續說道“有一天，克利坎和培利多找到我，說如果我們再這樣下去，別說光復王室，可能我們所有人都會餓死在這異國他鄉。”
“當時我以為他們也要像羅寧培爾那樣拋棄伊達琳和利克多了，我當時就翻臉了。”胡為嘆了口氣，對自己當時的沖動後悔不已。
“後來呢？”利沃夫听得入迷，迫不及待地追問。
“克利坎和培利多告訴我，我們這一行人，既沒錢也沒糧，更沒有什麼謀生手段。如果一直待在一起，不過是一群人在異國他鄉等死罷了。他們希望我能保護著伊達琳和利克多留在舟航城里，而他們則帶著其他人出去為我們謀條活路。”胡為苦笑了一下，“這些年要是沒有他們，我恐怕早就撐不下去了。”
“他們是怎麼做的？”古德的問題引得其他水手紛紛點頭，大家都好奇胡為他們是如何在這種困境下生存下來的。
“你們都知道，滄浯帝國很大，對吧？”胡為笑了笑，試圖掩飾心中的傷痛。
“嗯。”水手們紛紛點頭。
“國家越大，貨物運輸的距離就越長，路途越長，安全就越成問題。”胡為的話讓昂克魯深有同感，作為治安官，他知道即便是比滄浯小得多的克洛蒂亞斯，主要交通要道上也充斥著強盜和土匪。
“所以，為了保障貨物運輸的安全，就誕生了一種職業——鏢師。”胡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但這並不是個輕松的職業。克利坎和培利多帶著十多位騎士去跑鏢，幾年下來，活下來的不過人。後來，這些人終于忍受不了這種看不到希望的生活，徹底放棄了伊達琳和利克多。”
“他們怎麼能這樣？他們可是騎士啊！騎士的存在就是為了守護貴族的！”托里不滿地抱怨道。
“別怪他們。”胡為淡淡地笑了笑，搖頭說道，“復國無望，還要照料我們，換了誰都會動搖。我剛開始也理解不了他們的選擇，但時間久了，我也能明白他們的想法。只是我自己，還是無法死心。”
托里還想說什麼，約翰突然指著海面喊道“對面的船正靠過來！”
薩爾魯急忙拿起望遠鏡一看，只見一艘福船正朝他們靠近。沒多久，對方放下跳板，斯凱奇從對面跳了過來。托里激動地沖上去抱住他，斯凱奇卻被這突如其來的熱情弄得一臉懵。
“斯凱奇，你不知道剛才你沒消息的時候，托里急得……”昂克魯笑著打趣道。
“胡說！”托里立刻反駁。
“是胡說，還是真事，大家心里都有數。他為了你還和維本克。。”古德的話剛出口，薩爾魯臉色一變，急忙喊道“古德！”
古德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維本克卻神色平靜地說“薩爾魯，等船靠岸後，我會離開的。”
“維本克，我們並沒有趕你的意思，那只是托里的氣話。你沒必要這樣。”薩爾魯咽了咽口水，苦勸道。
“是啊，維本克，你也听胡為說了，外地人在異鄉生活有多艱難。”昂克魯也跟著勸道。
“沒錯，維本克，你離開後，想過你能做什麼嗎？通譯的工作，你看胡為在市泊司，好幾年都沒遇到過一個來自納地奧的胡商，更別說會用納地奧語交流的商人本來就少。”利沃夫也勸說道。
“這個我知道。”維本克搖了搖頭，“但我畢竟是特魯多人，有人看不慣我，覺得……算了，不說這些了。薩爾魯，你們不用再勸了，我已經下定決心。”
薩爾魯等人見勸不動維本克，只能沉默地站在一旁。這時，斯凱奇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拖著不情願的托里走到維本克面前“維本克，如果你是因為托里的不經大腦的話而生氣的話，我在這里代他向你道歉。這些事情都怨我。請你原諒這家伙，他從小就說話沒分寸。”
“你不用這樣。”維本克急忙阻止斯凱奇。
“哼。”托里掙脫斯凱奇的手，冷哼一聲，搞得斯凱奇十分尷尬。
“斯凱奇，這不怨你……”維本克沒有回頭，徑直朝甲板的另一頭走去。斯凱奇責備地瞪了托里一眼，托里卻不服氣地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完全不想搭理斯凱奇。
甲板上的眾人一時看著兩個方向，不知道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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