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市泊司。
“老爺，老爺大喜事，大喜事！上官、王、李三家受不住謠言的壓力，開始取消了購買人數的限制！”齊四一路小跑，滿臉興奮地大聲喊道。他的腳步急促，聲音中帶著抑制不住的激動。
“真的？”劉洵禮听到這個消息，臉上立刻浮現出一絲喜悅。這些天來，他一直在安排人手去上官、李、王三家買糧。雖然沒有限制購買數量，但一個人能背走的大米畢竟有限。如果派車子去拖，肯定會引起其他購糧災民的不滿和阻止，更不用說這種行為也會讓李、上官、王三家警覺。因此，他不敢動作太大，結果買到的糧食遠比自己預想的少，總共才從他們手中購買到不到三百石。
齊四的話音剛落齊四就迫不及待地再次說道“大人，也許是因為城中流言的原因，他們三家為了安撫百姓的不滿，伙同官府加大了粥鋪的設置，並保證粥鋪不再摻砂石……只是……”齊四說到這里時，語氣忽然變得猶豫起來。
“只是什麼？快說啊！”劉洵禮顯然已經等不及了，催促的聲音里透著一股急切。
“只是粥鋪的粥還是有點稀。”齊四嘆了口氣，低聲說道，“我今天也吃了一碗他們三家的粥，說實話，那味道真的不好喝，一碗粥里的大米都能數得出來。”
劉洵禮皺起眉頭，疑惑地問“哦……不放石子了嗎？粥有多稀？能插筷子而不倒嗎？”
“怎麼可能，大人！”齊四連忙搖頭，“一碗粥里能有二十粒大米就算不錯了，還想筷子不倒？當初摻砂子的粥都不可能立住筷子，現在您還指望他們變成大善人？”
劉洵禮听完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心中已經有了答案。這明顯是對方糧食不夠的表現，否則怎麼會做出這樣的施粥鋪？看來李、上官、王三人確實是在利用這次饑荒大發橫財。他心中閃過一個念頭要不要和他們商量一下？但轉念一想，又搖了搖頭。這三人明知趙、錢、孫是他的人，卻依然與自己作對，肯定是受到了何知府的指使。
“老爺，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麼做？”齊四見自家老爺陷入沉思，小心翼翼地問道。
“嗯……”劉洵禮沉吟片刻，臉色漸漸陰沉下來，“既然謠言起了作用，那不如我們再加把火，讓他們糧食更加緊張些。”
“老爺，您要怎麼做？”齊四第一次見到老爺露出這樣陰鷙的表情，不由得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
劉洵禮眼中閃過一道精光，隨即計上心頭“你去散布消息，就說官府和富商勾結，不給百姓活路，把賑災用的糧食都拿去賣給李、上官、王三家了……不行，一條謠言太少了。再加一條——粥鋪以前摻石子，現在干脆只給水，不給粥！因為何知府伙同李、上官、王三家，把舟航糧倉里的糧食全都侵佔想要官商勾結賺大錢！”
齊四听了，一邊豎起大拇指，一邊在心里暗罵老爺這不是人！城中的百姓快要易子而食了，他還想著趁火打劫發一筆橫財。可自己不過是個小小的親隨，根本無力改變什麼。
“高，老爺，您這一招真高！這舟航肯定會亂成一團。”齊四嘴上奉承著，內心卻充滿了無奈。
“行了，高不高我還不知道呢。”劉洵禮淡淡一笑，“齊四，這一次要是辦好了，老爺我也不會虧待你的。給你二百兩銀子回鄉吧。”
齊四听後感激涕零，千恩萬謝地退了出去。然而，劉洵禮的心中卻另有盤算這批銀子到手後，這齊四是不能留了……
另一邊，李員外看著自家米鋪前川流不息的人群，滿意地說道“這下好了，這糧一下就賣了千石……”
“是啊。我想那些糧商應該知道我們粥鋪的大米稀了不少了吧。他們一定會覺得我們沒糧了。”劉員外點點頭，想起三天前收到的消息以及與胡人商談的結果，不禁感嘆維本克兄弟果然老謀深算。當時維本克就斷定，這謠言是對方故意放出來的，目的就是給自己一方施加壓力。而胡人稍加思索，便想出了這麼一招妙計。
“這售糧的速度，還真是快啊。”王員外感慨道，“三千石的糧食，少說也要九十萬兩白銀。現在才賣了千石……”他望著眼前熱鬧非凡的場面，忍不住搖頭，“城中的大戶們雖然都有些積蓄，但家中屯有十萬兩白銀的人畢竟是少數。”
正說著，突然傳來一陣喧嘩聲。三人聞聲望去，只見糧鋪前有幾個百姓正在激烈爭吵。
“你們，李、上官、王三家不得好死！為了賺銀子，竟然伙同官府侵吞賑災糧。你們還是人嗎？”
“就是！就是！你們死後是要下地獄的！”
一時之間，糧鋪前群情激憤，一些不明真相的百姓也跟著罵了起來。
王員外皺著眉頭觀察了一會兒，示意正在解釋的伙計停下，然後轉向李、上官兩位員外，壓低聲音說道“別說話。”
“王兄，你這是做什麼？”李員外有些不滿。
“你看他和那些人有什麼區別？”王員外指著帶頭造謠的男人，又看了看旁邊瘦骨嶙峋的買糧人，意味深長地說道。
“能有什麼區別……你是說他們是造謠的？”劉員外恍然大悟，仔細一看，果然發現那帶頭鬧事的男人面色紅潤，衣著整潔，顯然並不缺吃喝，與周圍那些面黃肌瘦的災民形成了鮮明對比。
“嗯。”王員外點了點頭，卻見李員外已經氣得跳腳，“混蛋！竟敢跑到我這里來造謠！不行，我非得把他捉住不可！”
“等一下！”王員外急忙拉住李員外，“李兄，對方既然敢上門挑釁，你就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你覺得這樣做有意義嗎？你知道他們是誰家的家丁？為什麼造這謠？就算抓住他們揭穿了，那些百姓又能重新信任我們嗎？”
李員外被問得愣住了，半晌才不甘心地問道“那怎麼辦？就這麼讓他們抹黑我們？”
“當然不行。”王員外眼珠一轉，計上心來，“他不是說我們的粥沒有米嗎？那好，一會兒我就讓粥鋪多放些米。反正本來把粥煮稀點就是為了讓他們以為我們缺糧，現在有人來鬧，我們就順勢把米多放些。”
“那我們就這樣不管他們？”劉員外指著幾個帶節奏的人，有些疑惑。
“不，派人跟著他們。”王員外冷冷地說，“我要看看，在背後和是誰在給我們造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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