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府遺蹤
蕭珩的劍穗第三次無風自動時，他終于停下了腳步。
山風裹挾著草木清氣掠過衣襟，他指尖捻住那枚通透的玉穗，觸感溫潤，卻隱隱震顫著，仿佛有什麼力量正順著穗線往劍柄里鑽。御龍劍斜倚在臂彎，劍鞘上的雲紋流轉著淡金色的光，比往日任何時候都要明亮——這柄融合了伽羅神匕的平衡神器，正以它獨有的方式發出預警，或者說，召喚。
“怎麼了？”不遠處，雲澈正彎腰查看一株泛著銀光的靈草，聞聲回頭時，眼尾的紅紋隨目光微微一動，“御龍劍有反應？”
蕭珩抬眼望向密林深處，那里山巒如黛，雲霧繚繞，尋常修士只會覺得是處荒僻山谷，可在御龍劍的指引下，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沛然莫御的靈氣，正如同沉睡的巨獸般，在山谷深處緩緩呼吸。那靈氣太過濃郁，甚至凝結成了肉眼可見的薄霧，在林間縫隙中流轉時，會折射出七彩的光。
“不止是反應。”他握緊劍柄，指腹摩挲著冰涼的鞘身，“那里有東西要出來了。”
三日後，雲澈、姬凝霜、墨軒、冷冰兒齊聚在山谷外圍的一處崖邊。五人並肩而立，望著下方被靈氣薄霧籠罩的谷地，神色各異。
姬凝霜素手輕揚，一縷瑤池本源之力化作白綾探入霧中，片刻後收回時，白綾上竟凝結出細小的冰晶，“靈氣濃度至少是外界的百倍，且蘊含著上古禁制的氣息，不像是天然形成的靈眼。”
墨軒負手而立，黑袍在山風中獵獵作響，他眼底的魔紋若隱若現，“魔氣也能感應到，只是被某種力量壓制著，藏在最深處……這地方，不對勁。”
冷冰兒握著伽羅神匕的殘片——自與御龍劍融合後，神匕僅余一角留在她手中，卻依舊能感知到同源的力量。此刻她指尖的碎片微微發燙，“神匕在共鳴，下面應該有空間裂隙，或許……是座遺跡。”
雲澈指尖轉著一枚玉佩，那是他早年游歷所得的護身法器，此刻正散發著柔和的光，“御龍劍的指引不會錯。能讓神器如此異動的，絕非尋常寶物。蕭珩，你確定靈氣的源頭在谷底？”
蕭珩點頭，御龍劍已在他掌心震顫得愈發明顯，劍鞘上的雲紋幾乎要掙脫束縛，“就在那片霧氣最濃的地方，像是……一座門。”
五人對視一眼，無需多言，已達成默契。雲澈率先躍下崖壁，身形如流雲般墜入霧中；姬凝霜足尖一點，裙擺掃過崖邊的野花，帶起一串晶瑩的露珠；墨軒化作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沒入密林；冷冰兒周身凝結出冰稜，踏空而行，緊隨其後；蕭珩最後動身，御龍劍在他身後劃出一道金光，劈開了繚繞的霧氣。
甫一踏入谷地，五人便覺一股磅礡的靈氣撲面而來，仿佛置身于液態的靈泉之中，四肢百骸都被這股力量滋養著，連呼吸都變得舒暢。但這舒適中暗藏著危機——霧氣里漂浮著無數細小的符文，這些符文形如蝌蚪，游走不定，一旦觸踫到修士的靈力，便會爆發出刺目的光。
“是上古鎖靈陣。”姬凝霜立刻認出了符文的來歷，她曾在瑤池古籍中見過記載，“此陣以天地靈氣為鎖，非有緣人不得入內。強行闖入的話，符文會引爆靈氣，威力足以夷平這座山谷。”
墨軒冷哼一聲，魔氣在他掌心凝聚成球，“管他什麼陣，破了便是。”
“不可。”雲澈按住他的手腕，目光掃過四周，“你看這些符文的軌跡，它們在圍繞著同一個中心旋轉，像是在守護什麼。若強行破陣，恐怕會觸發更深層的禁制，得不償失。”
蕭珩握緊御龍劍，劍身上的金光與符文的光芒交相輝映，那些游走的符文似乎對御龍劍有著天然的畏懼，紛紛退避三舍，在他身前讓出一條通路，“御龍劍能壓制符文，或許……我們可以跟著它走。”
五人依言跟上，蕭珩手持御龍劍走在最前，金光所及之處，符文如潮水般退散，露出一條蜿蜒的小徑。小徑兩側是高聳的古樹，樹干上布滿了斑駁的刻痕，仔細看去，竟是早已失傳的上古文字。
“這些文字……記載的是一場大戰。”姬凝霜駐足細看，秀眉微蹙，“似乎是遠古時期，仙魔與混沌之力的戰爭，最後一位大能在此地設下禁制，封印了什麼東西。”
墨軒的目光落在一段刻痕上，那里畫著一個手持長劍的身影，劍身上的紋路與御龍劍驚人地相似，“這個身影……像是御龍劍的初代主人。”
冷冰兒指尖劃過刻痕，冰稜在她掌心凝結成文字的形狀，“這里說，禁制的核心是一座仙府，仙府之中藏著克制混沌之力的秘密，唯有集齊五靈之力者，方能進入。”
“五靈之力？”雲澈若有所思，“我們五人，恰好分屬仙、魔、人、冰、劍五系，難道……”
話音未落，前方的霧氣突然劇烈翻涌，符文如蜂群般聚集，形成一道巨大的光門。光門之上，五個古樸的大字緩緩浮現︰“凌霄仙府”。
光門打開的瞬間，一股更為濃郁的靈氣噴涌而出，夾雜著淡淡的藥香和金屬的銳氣。五人對視一眼，眼中皆閃過一絲激動——上古仙府，終于出現在眼前。
踏入光門，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這是一座巨大的廣場，廣場地面由白玉鋪就，上面刻滿了繁復的陣法紋路，正中心矗立著一座高達十丈的石碑，石碑上刻著四個大字︰“入府三問”。
石碑前，五個蒲團整齊排列，仿佛早已等候多時。
“入府三問？”墨軒挑眉，“這是要考我們？”
蕭珩走上前，指尖輕觸石碑，石碑突然亮起，一道蒼老的聲音在廣場上空回蕩︰“欲入凌霄，先答三問。第一問︰何為道？”
五人皆是一愣，這問題看似簡單，卻蘊含著大道至理，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答案。
姬凝霜率先開口，聲音清越如泉︰“道者，天地之規，萬物之序，仙者順道而行，方能證得長生。”
墨軒嗤笑一聲，魔氣翻涌︰“道？不過是弱者給自己定的枷鎖。魔者逆天而行，以力證道，方為真諦。”
冷冰兒輕聲道︰“道在冰中，千錘百煉，凝而成晶，碎而成雪，順應本心，便是道。”
蕭珩握緊御龍劍，目光堅定︰“劍便是道，斬妖除魔，守護蒼生，劍之所指，道之所向。”
最後輪到雲澈，他沉吟片刻，緩緩道︰“道無常形，仙有仙道，魔有魔道，人有人道，萬物皆有道。順逆之間，存乎一心，守得住本心，便是正道。”
話音落下，石碑上的“第一問”三字亮起，化作一道光紋，融入五人眉心。
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第二問︰何為守護？”
姬凝霜道︰“守護是瑤池之責，庇佑仙界，護佑生靈，不讓混沌之力染指三界。”
墨軒道︰“守護？曾護同門，反遭猜忌；曾護魔道，反被排擠。如今，只護值得護之人。”
冷冰兒道︰“守護是伽羅神匕的使命，與御龍劍共生，與同伴並肩，生死不離。”
蕭珩道︰“守護是御龍劍的傳承，以劍為盾，擋下所有危險，哪怕粉身碎骨，在所不辭。”
雲澈道︰“守護不是獨善其身，而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是五人同心，是三界合力，是哪怕遍體鱗傷，也要守住最後的光明。”
“第二問”三字亮起，化作光紋融入眉心。
最後一問，蒼老的聲音帶著一絲凝重︰“若為守護，可舍己身？”
廣場瞬間安靜下來，山風穿過光門，卷起五人衣袂，獵獵作響。這個問題，比前兩問更加沉重，它直指人心最深處的抉擇。
姬凝霜閉上眼，再睜開時，眼中已無半分猶豫︰“瑤池本源，與三界同生，若能護三界安寧，舍身又何妨？”
墨軒握緊拳頭，黑袍下的肌肉緊繃︰“曾為己活，受盡冷眼。如今有想要守護的人，若需舍身，絕不皺眉。”
冷冰兒撫摸著伽羅神匕的殘片，聲音輕柔卻堅定︰“神匕與劍，本為一體，若能助同伴成事，碎身亦無悔。”
蕭珩舉起御龍劍，劍尖直指蒼穹︰“劍在人在，劍毀人亡。若舍我一人，能換三界太平，此身，可舍。”
雲澈看著身邊四人，眼中閃過一絲暖意，隨即目光變得無比堅定︰“五人同心，生死與共。若需舍身，我願為先鋒，但若能並肩，便絕不獨行。”
“轟——”
三聲問畢，石碑爆發出璀璨的光芒，五道光紋從眉心飛出，融入石碑之中。石碑緩緩裂開，露出一條通往地下的石階，石階兩側，瓖嵌著發光的夜明珠，照亮了前方的路。
“恭喜五位，通過考驗。”蒼老的聲音帶著一絲欣慰，“仙府之內，有機緣，亦有危險。能否得償所願，全看爾等造化。”
五人拾級而下，石階盡頭是一座巨大的宮殿，宮殿大門上雕刻著龍鳳呈祥的圖案，門楣上懸掛著一塊匾額，上書“凌霄殿”三字。
推開殿門，一股古樸的氣息撲面而來。殿內空曠，正中央的高台上，擺放著一個巨大的玉箱，玉箱周圍，懸浮著五枚玉簡和五個玉瓶，散發著誘人的光澤。
“這是……”姬凝霜走上前，拿起一枚玉簡，注入靈力後，眼中瞬間閃過一絲驚喜，“這是《瑤池秘錄》的完整版！上面記載著如何將本源之力與混沌之力相抗衡的方法！”
墨軒拿起另一枚玉簡，魔氣注入後，他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震驚︰“《萬魔心經》！傳聞中能淨化魔氣、提升魔功境界的無上功法！”
冷冰兒拿起一枚玉簡，看完後，輕聲道︰“這是《冰靈訣》，能讓我的冰系力量與空間之力完美融合，威力倍增。”
蕭珩拿起的玉簡上，記載著《御龍劍道》的進階之法，能讓他與御龍劍的契合度達到前所未有的境界，甚至能借用一部分混沌之力，轉化為己用。
最後一枚玉簡被雲澈拿起，上面記載的並非功法，而是一篇關于混沌之力起源的秘聞，以及一種能將五人力量完美融合的陣法——“五靈歸元陣”。
“原來如此。”雲澈看完玉簡，恍然大悟，“這座仙府，是遠古大能為了應對混沌之力而設。這些功法和秘聞，正是為了讓我們五人能夠更進一步，徹底解決混沌之患。”
接著，五人打開玉瓶，每個玉瓶中都裝著一枚丹藥，丹藥通體渾圓，散發著七彩霞光，正是傳說中的“九轉還魂丹”，能瞬間修復傷勢，提升修為，是可遇不可求的至寶。
“有了這些，我們的實力定能再上一個台階。”蕭珩握緊手中的玉簡，眼中閃爍著光芒，“到時候，無論混沌之力有多強大，我們都有信心應對。”
姬凝霜將《瑤池秘錄》收好，微笑道︰“不僅如此，這篇秘聞還提到，混沌之力的核心並非不可化解，只要我們能施展出‘五靈歸元陣’，便能將其淨化。”
墨軒把玩著手中的丹藥，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看來，這次的游歷，真是來對了。”
冷冰兒將《冰靈訣》玉簡貼身收好，看向雲澈︰“那我們現在就開始修煉嗎？”
雲澈搖搖頭，目光掃過殿內四周︰“仙府之中，恐怕不止這些。你們看，牆壁上的壁畫，似乎還隱藏著什麼。”
眾人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殿內牆壁上畫滿了壁畫，描繪著遠古大能修煉、煉丹、煉器的場景，其中一幅壁畫上，畫著一個巨大的丹爐，丹爐旁，放著一把閃爍著金光的鑰匙。
“這把鑰匙……”蕭珩瞳孔一縮，“像是御龍劍的形狀。”
話音剛落，他手中的御龍劍突然飛出，懸浮在壁畫前，劍身上的金光與壁畫上的鑰匙融為一體。壁畫緩緩裂開，露出一個暗格，暗格中，放著一本古樸的書籍和一枚金色的令牌。
書籍封面上，寫著《凌霄丹經》四字，里面記載著無數失傳的丹方和煉丹之法。而那枚令牌，正面刻著“凌霄”二字，背面刻著一個“令”字，散發著威嚴的氣息。
“這是凌霄令。”雲澈拿起令牌，感受到其中蘊含的力量，“有了它，我們可以調動仙府中的所有資源，甚至能開啟仙府的防御陣法。”
五人將所得寶物一一收好，心中皆是激動不已。這座上古仙府，果然沒有讓他們失望，不僅有提升修為的功法和丹藥，還有應對混沌之力的關鍵信息，更有能調動仙府資源的凌霄令。
就在此時，殿外突然傳來一陣震動，符文的光芒再次亮起，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靠近。
“怎麼回事？”墨軒警惕地看向殿門，魔氣在他掌心凝聚，“難道還有其他人闖入？”
雲澈走到殿門旁，透過門縫向外看去，只見廣場上，那些原本退避的符文再次聚集，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怪物，怪物通體由符文組成，散發著強大的氣息，正一步步向凌霄殿走來。
“是守府獸。”雲澈臉色微變，“看來，仙府的考驗還沒結束。”
蕭珩握緊御龍劍，眼中閃過一絲戰意︰“正好，試試我們的新本事。”
五人相視一笑，眼中皆是戰意昂揚。他們知道，真正的挑戰，才剛剛開始。但這一次，他們有了更強的力量，更堅定的信念，無論前方有多少危險，他們都將並肩前行，絕不退縮。
凌霄殿外，符文巨獸發出一聲咆哮，向殿門撲來。殿內，五人氣息交匯，形成一道無形的壁壘，御龍劍的金光、瑤池的白光、魔氣的黑光、冰稜的藍光、雲澈的紅光，五道光芒交織在一起，照亮了整個大殿，也照亮了他們守護三界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