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剿令︰荒古戰殿的烽火
一、瑤池玉座的裂痕
瑤池仙境的雲霧總帶著亙古不變的聖潔,可今日的凌霄殿內,連繚繞的仙霧都染上了幾分肅殺。
姬凝霜立于殿中,月白道袍上的流雲紋在殿頂垂下的星輝中浮動,她手中緊攥著一枚瑩白玉簡,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玉簡里是她昨夜連夜整理的“證據”——雲澈孤身闖入魔域的記錄,他與墨軒殘存仙門氣息產生共鳴的靈鏡影像,甚至包括三年前他在人間救下被仙兵追殺的魔族幼童的陳年卷宗。
“諸位長老,”她的聲音清冽如冰,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雲澈自荒古戰殿歸來後,行事愈發離經叛道。他質疑仙界千年鐵律,庇護魔道余孽,如今竟私闖魔域,與墨軒暗通款曲!”
首座上的玄塵長老緩緩睜開眼,雪白長眉下的瞳孔映出殿中燭火︰“凝霜仙子,雲澈乃是凌霄峰主,曾于萬魔窟立下赫赫戰功,僅憑這些……”
“僅憑這些?”姬凝霜猛地抬眼,目光掃過殿內十二位長老,“玄塵長老可還記得,三百年前墨軒墮魔之初,也曾是仙界寄予厚望的天才!如今雲澈手握荒古神器秘卷,卻妄圖以‘平衡’為借口放任魔道壯大,若等他與墨軒聯手,神器本源落入魔掌,仙界千年基業將毀于一旦!”
她將玉簡擲向殿中玉案,玉簡炸開化作萬千光點,在空中拼湊出雲澈在焚天殿外駐足的虛影——那道身影望著魔域結界時,周身竟縈繞著若有若無的魔氣,雖轉瞬即逝,卻被靈鏡清晰捕捉。
“這是魔氣!”右側的執法長老猛地拍案而起,他腰間的鎏金令牌因怒火震顫,“凌霄峰主與魔為伍,此乃叛仙大罪!”
“可雲澈覺醒的力量……”玄塵長老仍有猶豫,“據聞他已能引動荒古神力,或許他對神器的解讀並非妄言。”
姬凝霜聞言冷笑,聲音陡然拔高︰“玄塵長老!正是這份未知才更可怕!他手握神器秘卷,卻不向仙盟報備;他身懷三界之力,卻偏要質疑仙界傳承!今日他能容墨軒,明日便敢引魔軍踏碎南天門!”
她向前一步,道袍下擺掃過玉階,帶起細碎的光暈︰“三年前,他為護一介魔童,公然對抗執法仙將;半年前,他在凌霄峰揚言‘仙規若違逆天道,何需遵守’!這般目無規矩之人,若讓他掌控神器,諸位覺得,仙界還能是今日的仙界嗎?”
殿內陷入死寂,只有殿外仙鶴的清唳偶爾傳來,卻更襯得氣氛凝重。長老們的目光在虛影與姬凝霜之間流轉,三百年前墨軒墮魔的陰影如附骨之疽,那時的仙界也曾因猶豫付出慘痛代價。
“姬凝霜所言極是。”左側的太上長老終于開口,他枯瘦的手指敲擊著玉座扶手,“仙界立足之本,在于嚴明法紀。雲澈既已觸踫‘通魔’紅線,便不能再留。”
執法長老立刻附和︰“當務之急,是奪回秘卷,鎮壓雲澈!若他冥頑不靈,便以叛仙論處,格殺勿論!”
姬凝霜垂下眼簾,掩去眸底一閃而過的復雜。她知道,自己賭對了。仙界最恐懼的從不是魔道,而是顛覆規則的變數。雲澈的覺醒,恰是那個讓所有人不安的變數。
“傳仙盟令。”太上長老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命執法仙將統領十萬仙兵,即刻前往荒古戰殿,捉拿雲澈,追繳秘卷!若遇反抗,就地正法!”
鎏金令牌從執法長老手中飛出,在空中炸開萬丈金光,化作一道流星劃破瑤池天幕。那一刻,姬凝霜望著窗外碎裂的光影,忽然想起多年前,她與雲澈初遇時,他也是這樣站在陽光下,笑著說“仙魔之分,本就是人心作祟”。
那時的她只當是少年妄言,如今卻要用整個仙界的力量,去扼殺這句妄言。
二、烽火連城
三日後,南天門。
十萬仙兵列陣的景象足以讓天地失色。銀甲仙將騎著雪獅,手持鎏金長槍的天兵組成方陣,槍尖的寒光連成一片星海;駕馭仙鶴的弓箭手立于雲端,箭矢上纏繞著焚魔之火;更有身披玄鐵鎧的重裝仙兵,他們背負的巨斧能劈開山岳,此刻正隨著號令整齊踏步,震得南天門的玉石地面嗡嗡作響。
執法仙將立于陣前,他腰間的“鎮魔令”泛著冷光,那是仙界最高執法權的象征。當姬凝霜的身影出現在雲端時,所有仙兵同時單膝跪地,聲浪直沖雲霄︰“參見凝霜仙子!”
姬凝霜落在執法仙將身側,她今日換了一身赤紅戰甲,肩甲上的鳳凰紋在陽光下栩栩如生。“不必多禮。”她聲音平靜,目光掃過下方密密麻麻的銀甲,“荒古戰殿地勢險要,雲澈已在那里布下結界,諸位務必小心。”
執法仙將抱拳道︰“仙子放心!屬下已備好破界符,哪怕他布下千層結界,今日也要踏平荒古!”
“出發!”
隨著一聲令下,十萬仙兵如潮水般涌出南天門。仙鶴振翅的聲浪、鎧甲摩擦的鏗鏘、法寶共鳴的嗡鳴交織在一起,在人間界的上空撕開一道金色裂縫。凡人們仰頭望見那遮天蔽日的仙兵陣,紛紛跪地祈禱,卻不知這場浩蕩仙威,指向的並非妖魔,而是曾守護三界的凌霄峰主。
荒古戰殿外,雲澈正坐在殘破的殿頂。他望著遠處天際翻滾的金光,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懷中的秘卷。卷上的符文因感知到仙兵氣息而微微發燙,像是在預警。
“終究還是來了。”他輕聲嘆息,身後忽然傳來腳步聲,風鈴抱著一捆符紙從殿內走出,她的臉頰沾著些許朱砂,顯然剛布完防御陣。
“雲澈哥哥,”風鈴將符紙放在他身邊,“我已在戰殿四周布下‘鎖靈陣’,雖擋不住十萬仙兵,至少能拖延一時。”
雲澈轉頭看向她,風鈴的眼眶微紅,卻努力擠出笑容︰“墨軒那邊……我已傳訊給他,他說會帶焚天殿的人來。”
“不必。”雲澈搖頭,指尖在秘卷上輕輕一點,符文的光芒頓時收斂,“這是我與仙界的事,不必牽扯更多人。”
“可他們帶了十萬仙兵!”風鈴急道,“單憑我們兩人……”
“不是兩人。”一道清冷的聲音從殿後傳來,冷冰兒緩步走出,她手中的伽羅神匕泛著幽藍微光,“蕭珩已帶著御龍劍趕來,他說,欠你的總要還。”
話音剛落,遠處的山巒傳來龍吟般的劍鳴,蕭珩的身影踏著劍光而來,他腰間的御龍劍正劇烈震顫,劍身的符文與荒古戰殿的殘垣產生共鳴。“雲澈!”他落在殿頂,少年臉上已滿是堅毅,“我不會讓你獨自面對。”
雲澈望著身邊的三人,忽然笑了。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也好,就讓他們看看,所謂的叛仙,究竟在守護什麼。”
他抬手結印,荒古戰殿的殘垣忽然亮起金色紋路,那些沉睡了萬年的陣法被重新激活,古老的石牆上浮現出“守”字圖騰。風聲掠過殿頂,帶著遠古的回響,仿佛在為這場即將到來的血戰助威。
三、陣前對峙
仙兵的先鋒部隊抵達荒古戰殿時,正撞見那道拔地而起的金色結界。執法仙將勒住雪獅,看著眼前籠罩整個山谷的光壁,冷笑道︰“雕蟲小技。”
他揮手祭出破界符,數十張符紙化作火龍沖向結界,卻在觸踫到光壁的瞬間被彈回,在空中炸成漫天星火。執法仙將臉色一沉,身後的仙兵已列好攻擊陣型,長槍如林直指結界。
“雲澈!你若識相,速速打開結界受縛!”執法仙將的聲音透過靈力傳遍山谷,“仙盟念你曾有功勛,或可饒你不死!”
結界內沒有回應,只有風吹過殘垣的嗚咽。
“敬酒不吃吃罰酒!”執法仙將怒喝一聲,“第一方陣,起陣!”
十萬仙兵同時舉起長槍,槍尖匯聚的仙力形成一道巨大的光柱,如同一柄天神的長矛,狠狠砸向結界。金光劇烈震顫,石牆上的“守”字圖騰忽明忽暗,雲澈站在殿頂,嘴角溢出一絲血跡,他抬手抹去血痕,對蕭珩道︰“該你了。”
蕭珩點頭,握緊腰間的御龍劍。隨著他靈力催動,劍身爆發出璀璨的青光,那些曾在人間與荒古神器共鳴的符文順著他的手臂蔓延,融入結界。結界的光芒陡然變得更加凝實,光柱撞擊在上面,只留下一圈漣漪便消散無蹤。
執法仙將見狀大驚︰“御龍劍?那不是蕭珩的佩劍嗎?他竟也在此處!”
就在這時,結界忽然從內部打開一道缺口,雲澈的身影出現在缺口中央。他穿著簡單的青布長衫,手中沒有持劍,身後跟著蕭珩、風鈴與冷冰兒。
“不必白費力氣了。”雲澈的聲音平靜卻清晰,“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執法仙將打量著他,見他周身並無魔氣,反而縈繞著純淨的荒古神力,心中不由咯 一下,但想起姬凝霜的叮囑,還是硬起心腸︰“雲澈,你勾結魔道,私藏神器秘卷,已犯叛仙之罪!今日仙盟特來拿你,若敢反抗,格殺勿論!”
“勾結魔道?”雲澈笑了,他指向身後的荒古戰殿,“這里是三界神器的沉睡之地,我守在此處,是為防止神器崩碎引發浩劫。倒是你們,放著真正的威脅不顧,卻來圍剿一個守護三界的人,這就是仙界的規矩?”
“一派胡言!”執法仙將怒道,“神器乃仙界鎮界之寶,豈容你與魔修染指?墨軒在魔域興風作浪,你不僅不除,反而私會于他,這不是通魔是什麼?”
“墨軒固然有錯,”雲澈的聲音陡然轉厲,“可仙界就沒有錯嗎?三百年前,是誰將他逼入絕境?是誰為了鞏固地位,誣陷他盜取仙寶?如今他聚魔修于焚天殿,難道不是因仙界容不下不同聲音?”
“放肆!”執法仙將被戳中痛處,厲聲喝道,“仙界規矩豈容你妄議!墨軒墮魔是事實,你與他接觸便是通魔!”
“仙規若不公,為何不能議?”雲澈向前一步,周身的荒古神力開始涌動,“三百年前,你們為了所謂的‘正統’,犧牲一個天才;三百年後,你們為了所謂的‘規矩’,要剿滅一個守護者。這樣的仙界,與魔道何異?”
“冥頑不靈!”執法仙將不再廢話,他舉起長槍直指雲澈,“眾仙听令,攻破結界,捉拿叛仙!”
仙兵再次發動攻擊,這一次,他們動用了重型法寶,巨大的攻城錘裹挾著雷電砸向結界,金色光壁劇烈搖晃,石牆上的符文開始褪色。蕭珩的御龍劍發出悲鳴,他咬著牙將更多靈力注入結界,額上已布滿冷汗。
風鈴見狀,取出腰間的玉笛吹奏起來,笛聲化作音刃飛向仙兵陣,雖無法造成實質傷害,卻暫時擾亂了他們的攻擊節奏。冷冰兒則繞到結界側面,以伽羅神匕在虛空劃動,那些被她切開的空間裂縫吸走了不少仙力攻擊,為結界減輕了壓力。
雲澈看著身邊奮力支撐的三人,深吸一口氣。他知道,結界撐不了多久,必須想辦法破局。
“蕭珩,守住結界!”他忽然開口,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我去會會他們。”
蕭珩一愣︰“你要出去?”
“放心。”雲澈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走向結界缺口,“有些賬,該算了。”
他走出結界的瞬間,無數長槍立刻鎖定他的周身。執法仙將見狀大笑︰“雲澈,你這是自尋死路!”
雲澈沒有理會,他抬頭望向雲端,那里的仙兵陣中,一道紅色身影正靜靜佇立。他知道,姬凝霜來了。
四、赤甲紅妝
姬凝霜的出現讓整個戰場安靜了一瞬。她騎著一匹通體雪白的獨角獸,赤紅戰甲在陽光下流淌著血般的光澤,手中的長劍“流霜”泛著冰冷的寒氣。
“雲澈。”她開口,聲音比瑤池殿時更冷,“你還要執迷不悟嗎?”
雲澈看著她,忽然覺得有些陌生。眼前的女子,還是那個曾與他在月下探討劍法的師妹嗎?還是那個在萬魔窟背他突圍,說“仙門雖大,我信你一人”的姬凝霜嗎?
“我執迷不悟?”雲澈笑了,笑容里帶著苦澀,“凝霜,你告訴我,我究竟做錯了什麼?是發現了秘卷真相?還是想阻止三界浩劫?”
“你的錯,在于動搖仙界根基。”姬凝霜握緊流霜劍,“仙界以‘鎮壓魔道’為綱,你卻要打破這綱常;仙盟以‘規矩’立世,你卻要挑戰規矩。雲澈,你可知,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對仙界的威脅?”
“所以,你就要殺了我?”雲澈的聲音陡然低沉,“就因為我與你的想法不同?”
“我是為了仙界。”姬凝霜的語氣沒有絲毫動搖,“墨軒的勢力已不可小覷,若你與他聯手,仙界必亡。我不能讓三百年前的悲劇重演。”
“悲劇?”雲澈猛地提高音量,周身的荒古神力轟然爆發,金色的光芒將他整個人籠罩,“三百年前最大的悲劇,是你們親手將一個正道天才推入魔道!如今最大的悲劇,是你們為了維護腐朽的規則,要鏟除唯一能阻止浩劫的人!”
他向前踏出一步,腳下的地面裂開蛛網般的紋路,那些沉睡的荒古戰殿陣法被他徹底激活,整個山谷開始震顫,古老的石筍從地底鑽出,形成天然的屏障。
“姬凝霜,你看清楚了!”雲澈的聲音響徹雲霄,“這不是通魔,這是守護!”
他抬手召出荒古秘卷,卷軸在空中展開,上面的符文化作流光飛向四面八方,那些光流落在仙兵身上,竟讓他們手中的武器開始發燙。執法仙將大驚失色,他發現自己的仙力竟在快速流失,仿佛被這片土地吸走。
“這是……荒古神力?”有見多識廣的老仙兵失聲驚呼,“他竟能引動戰殿的本源力量!”
姬凝霜握著流霜劍的手微微顫抖,她看著雲澈周身那股既熟悉又陌生的力量,心中第一次生出一絲動搖。她想起玄塵長老的話︰“雲澈的覺醒,或許並非壞事。”可想起三百年前墨軒墮魔時的慘狀,想起仙界可能面臨的動蕩,她又咬牙壓下了那絲猶豫。
“他在故弄玄虛!”姬凝霜厲聲喝道,“荒古神力早已枯竭,這不過是幻術!眾仙听令,隨我殺!”
她催動獨角獸沖向前,流霜劍劃出一道冰藍色的弧線,直刺雲澈心口。雲澈沒有躲閃,他看著那柄熟悉的劍越來越近,忽然想起年少時,姬凝霜曾用這柄劍的劍鞘敲他的頭,笑他“練劍不用心”。
劍刃在距離他心口三寸處停下,姬凝霜的手僵在半空,她看著雲澈眼中的平靜,忽然下不去手。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遠處的天際傳來震天的魔嘯,黑壓壓的魔修騎著骨龍從雲層中沖出,為首的那道身影黑袍翻飛,正是墨軒。他身後的焚天殿修士手持各色魔器,氣勢洶洶地撲向仙兵陣,口中高喊著︰“救雲澈!破仙盟!”
“是墨軒!”仙兵陣中響起驚呼,執法仙將又驚又怒,“他果然與魔修勾結!”
姬凝霜猛地抬頭,看著那些沖殺過來的魔修,再看向雲澈,眼中最後一絲猶豫徹底消散。她收回流霜劍,冷聲道︰“看來,是我錯了。你根本不值得留手。”
雲澈望著突然出現的魔修,又看向姬凝霜決絕的眼神,只覺得一陣無力。他知道,從這一刻起,所有解釋都成了徒勞。
“殺!”執法仙將的怒吼打破了僵局,仙兵與魔修瞬間撞在一起,刀劍相擊的脆響、靈力爆炸的轟鳴、臨死前的慘嚎交織成一片,將荒古戰殿的寧靜徹底撕碎。
金色的結界在混戰中破碎,蕭珩、風鈴與冷冰兒立刻沖出來護住雲澈,四人背靠背站在亂軍之中,被仙兵與魔修同時包圍。
雲澈看著眼前的混亂,忽然閉上眼。再睜開時,他周身的荒古神力已暴漲到極致,古老的符文在他身上游走,仿佛與這片土地融為一體。
“夠了。”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穿透一切的力量,“要打,便換個地方。別毀了這里。”
他抬手向空中一揮,荒古戰殿的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