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習是枯燥了，好在谷建芬這時已經流露出了名師的風采，她的講解深入淺出，語言幽默，一上午下來，陳朝陽居然記住了十幾個音符和音高的對應關系。
谷建芬笑道︰“朝陽，其實你很聰明，這一上午我們已經有了很大進步了，用不了多久，你就能掌握識譜了，這樣你心里有了旋律，就能隨手記下，也不會忘記了。”
“這都是建芬姐教的好，我也覺得有點意思了。建芬姐，叫上邢哥，咱們去吃飯。”
兩人走出練習室，谷建芬去將邢波叫了出來，邢波這時已經換上的一套灰色的半舊中山裝。陳朝陽說道︰“建芬姐，你坐在挎斗里，邢哥，你坐我後面，我帶著你們去。”
幾個人興致勃勃地走進了東來順，陳朝陽出示了姑父給他的公安部的單位介紹信，但店里的服務員並沒有太把他們當回事，現在能來這里吃飯的，哪個不是有權有錢的，普通老百姓想進來吃口東西，那是你想多了。
他們找個位置坐下，陳朝陽直接點了六盤羊肉，一盤羊肉居然只要五毛四加上四兩肉票，好家伙，差點把陳朝陽的下巴驚掉了。
其實也難怪他少見多怪，東來順從私營變成公私合營後，羊肉從原來的一塊二毛八，變成了一塊零八分，但同時，羊肉也從小尾巴羊，變成了山羊或是老綿羊，甚至困難時期還有些凍羊肉。滋味比起以前，可是差遠了。
同時東來順也對廚師的切肉效率，提出了新的要求，從原來的一天切三十斤，變成了五十斤，這也導致了羊肉片變厚，口感也差了很多。
這些事情陳朝陽現在可不知道，他又點了一個青菜和一盤豆腐，結果因為沒有豆腐票，只好換了個土豆片。他還點了五個二合面的饅頭。一共才花了三塊六毛二，簡直便宜到姥姥家了，難怪姑父特地將來這里吃飯的介紹信，給了他。
收銀員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這是因為，這個時期來他們這里吃飯的，極少點蔬菜的，別說啥權貴階層不缺肉吃，這個時代就沒有哪個不愛吃肉的，就算是干部家庭，條件算是不錯的，家里吃的，也大多不如後世的老百姓。現在是建國初期，干部們大多保持了基本的底線，生活條件也就是比普通百姓好些，還沒有像後世有些領導那樣，為所欲為。
等上面的服務員叫到他們的號碼時，陳朝陽和邢波急忙上去，將點的菜拿了過來。是的，這個時代東來順就是這麼牛逼，除了開始的時候給你上一個鍋底外，其他的都需要自己動手，店里一律不伺候。
陳朝陽將盤子放到桌子上，問道︰“要不要喝點酒？”
“朝陽，算了吧，下午還要排練呢。”邢波說道。
“那行，咱們開吃吧，你們兩個放開肚皮吃，不夠咱們再點。”
谷建芬說道︰“這些足夠了，朝陽，不要浪費。”
開始的時候，谷建芬和邢波還在保持風度，但很快被陳朝陽打敗了。陳朝陽將自己的警服脫掉，甩開腮幫子猛吃，還時不時地抬頭讓兩人多吃，完全沒顧忌到自己的形象。
等谷建芬和邢波也放開後，陳朝陽笑了笑，將自己吃飯的速度慢了下來。他雖然很喜歡吃涮羊肉，但也僅僅是喜歡而已，卻沒有那種渴望的感覺，這時看到谷建芬和邢波已經被他帶動後，他自然就開始慢下來，享受起食物來。其實他一開始吃的時候，就感覺這羊肉，遠不如他打獵時獵到的羊肉好吃，更別說是黃羊肉了。
谷建芬兩口子卻吃得極為香甜，一人吃了兩個饅頭，桌子上的肉和菜被一掃而光。陳朝陽其實也吃撐了，但作為請客的人，他還是客氣地說道︰“建芬姐，邢哥，吃飽了沒？要不要再點幾個菜？”
谷建芬摸著肚子笑道︰“再吃一口，我都要吐出來了，可不敢再吃了。”
邢波也說道︰“飽了，飽了，這一頓飯吃下去，我晚飯都可以省下來了。”
陳朝陽掏出煙，想要遞給邢波一根，卻被邢波要收拒絕了，這還是第一個拒絕陳朝陽遞煙的男人，看到陳朝陽奇怪的目光，邢波不好意思地說道︰“一個是我們舞蹈演員要愛護自己的身體，再就是你建芬姐也不喜歡聞煙味，我就咬牙戒了。”
陳朝陽對他豎起大拇指說道︰“邢哥，就沖你這性格，你們的日子想不過好都難。”
谷建芬卻說道︰“朝陽，你不用听他的，想抽就抽吧，在辦公室的時候，他們都抽煙，我還能躲到哪去？早習慣了。”
陳朝陽卻將煙放進兜里，說道︰“算了，我其實也沒有煙癮，就是抽個過堂煙。那咱們回去吧，你們也能歇息一會兒。”
幾個人一起走出了東來順，看谷建芬兩口子都坐穩後，陳朝陽發動了摩托車，向著中央歌舞團馳去。
回到練習室，谷建芬連一分鐘都沒有休息，就開始了教學，這一頓涮羊肉，還把她的教學熱情吃出來了。又是一下午的學習，中間只是休息了一次，下班的鈴聲響起時，陳朝陽總算結束了一天的上課生活。
看陳朝陽將自己的筆記本收進書包後，谷建芬說道︰“朝陽，你今天的進步很快，照這樣學習，你最多就是半個月的時間，就能熟練掌握五線譜了。你自己沒事的時候，也可以跟著節奏自己練習。等你回來後，再來找我。”
陳朝陽笑道︰“建芬姐，你開始時可是說一周就能掌握的，現在又變成了半個月，是不是再上兩次課，時間又會變成半年？你這是給我挖坑呀。”
谷建芬笑道︰“別亂說，開始時候只是說你能掌握五線譜，剛才我可是說你能熟練應用了。朝陽，你是作曲界的奇才，不要輕易放棄，我相信，你一定能在新中國的音樂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陳朝陽也正色說道︰“建芬姐，我之所以不願意進入文藝界，實在是怕了各種誤解和污蔑，一旦被有心人注意到了，紅的也能說成黑的，到時候我冤不冤？”谷建芬想起了自己的經歷，也長長地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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