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弈被秦青拘著在家里養胎不知道,這段時日外頭秋收完了很是熱鬧。
家家戶戶都豐收了,又多了一份賣禾花魚的收入,整個三溪村都是一片喜氣洋洋。
現在家家戶戶的糧倉都是滿當當的,就等著縣衙派人來收完稅後就可以舂新米嘗嘗味道了。
秋收起來,原平縣縣衙也是忙得陀螺轉,沈非白好不容易忙過了這一陣,才想起林弈這一季在三溪村試驗了稻田養魚,也不知結果怎麼樣了。
他喚來農事官和稅務官,“今年收稅本官要親自去一趟三溪村視察,你們跟本官一起去,下去準備一下,明天我們就出發。”
“是,大人!”
——
第二天,沈非白早早上衙,帶著農事官和稅收官並一隊衙役出發前往三溪村。
縣令親自蒞臨收稅,李村長作為一村之長當然得帶著人迎接。
李村長剛帶著一眾人行完禮,沈非白就把他們叫起來,安排了稅務官帶著幾個雜役開始收稅。
他自己則叫上農事官往林弈他們家走去。
“秦青,林弈,你們在家嗎?”
沈非白疑惑地看著他們家緊閉的大門,這上頭過來收稅,他們怎麼沒點動靜?
本來按照前朝,甚至前前朝的規定,貴族、官員這些特權階級都是有免稅的特權的。
但這個規定也讓國家的稅務根基受到極大的侵蝕,還會加劇豪紳兼並土地的情況,總之,有諸多弊端。
因此本朝太祖馬背打天下的後立法就明確規定了特權階級也要納稅。
所以,即使林弈已經被封縣男了, 也是要納稅的。
今天是縣衙收稅的日子,他們家這麼靜悄悄的,沒點動靜,沈非白當然覺得奇怪。
他在這里疑惑半天,劉叔听到聲音終于過來給他開門了。
“哎喲,見過縣太爺,您找我們家主子?”
沈非白知道這是內務府給派的下人,回了一句︰“是,你家主子呢?”
誰料劉叔舉起手豎了一根手指在嘴上,“縣太爺可小聲些,我家主子還睡著呢,沒這麼早起來,您進來先坐一會兒,小的給您倒杯茶。”
沈非白更懵了,這都什麼時候了,還睡著?
就算林弈睡著,那秦青呢?
他帶著滿腔的疑惑進了屋在客廳坐下喝茶。
不過好在沒讓他等多久,林弈和秦青就起來了。
听說沈非白到了,他們洗漱完就過來客廳了。
“這都幾點了你們還睡著,要不說你們的日子過的自在呢。”沈非白見他們終于出來了,忍不住酸道。
秦青看了他一眼沒說話,手里把給林弈拿的早餐放到桌子上叮囑他先把飯吃了。
“你怎麼來了?”顯然是對他的突然出現不是很滿意。
“你這話說的,還不興我偷偷懶?”
秦青的手在桌子上敲了兩下,“別說那些廢話,有事找弈哥兒?”
見他是真的不耐煩,沈非白才正色起來,“我來收稅的,順便過來問問稻田養魚的試驗結果。”
秦青听他真是來給林弈找事情做的,頓時不爽地“嘖”了一聲。
沈非白︰“……”
“我沒得罪你吧,怎麼今天對我眼楮不是眼楮,鼻子不是鼻子的?”
一邊本來在呼嚕嚕喝粥的林弈抬頭看了他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沖他笑了笑,“沈大哥你別理他,就是我懷孕了,他緊張,不是故意針對你的。”
“你懷孕了!?”沈非白大聲地喊了一句,聲音里都帶著難以察覺的羨慕嫉妒。
他孤家寡人一個,另一半都不知道在哪兒呢,自家兄弟連孩子都有了,這對比也太慘烈了。
林弈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麼,怎麼突然這麼悲憤了,干巴巴地說了一句︰“啊,對啊。”
秦青懶得看自家兄弟的蠢樣,拍拍林弈,“你先別管他,把飯吃了,吃完了再說話。”
林弈點點頭繼續跟自己的早餐較勁兒去了。
等林弈吃飽了,沈非白也冷靜下來了。
“既然你懷著孕,確實不適合勞累,稻田養魚的事還是緩一下,反正還有時間,明年三月才下種呢。”
林弈擺擺手,“我是懷孕了,又不是癱在床上起不來。而且稻田養魚的事情也不能說不急,要弄這個的話,得提前勘探地形,畫圖紙,挖魚坑魚溝,還得安排魚苗的事情。要是真等到要下種了再來操心就晚了。”
沈非白听他這麼一說也覺得時間緊迫,“那怎麼辦?累到你秦青也會殺了我的。”
林弈被他逗笑了,“這稻田養魚呢,其中的技術含量不算很高,你叫幾個懂農事的人過來在我這兒學幾天應該就能學會。”
听他說的簡單,沈非白放心了些,“那我過後安排幾個人過來學學怎麼弄。”
“對了,被你有喜的消息打斷了,我都忘了問稻田養魚這一季的成效怎麼樣了?”
林弈想到從村長那兒听說的和自家田里的情況,笑著說︰“不錯,按照打理田地的精細情況,每畝地增產在五斗到兩石之間。”
“這麼多!”
一旁的農事官也很激動,“大人,您別忘了今年還遭了蟲災。”
“對對對,明年剔除這個不良影響豈不是能增產更多?”沈非白忙了這麼多天,可算是听到一個好消息。
想到了什麼,林弈提醒他︰“稻田養魚並非什麼地方都能弄,對水源的要求很高,有些村落雖然能種稻子,但是也可能無法弄這個稻田養魚,為防民心生變,你要早點做好準備。”
都說不患寡而患不均,如果別的地方都能通過稻田養魚這項技術增長創收,只有自己村里還是原樣,難保這些人不會生出壞心。
沈非白听到他的提醒也是心中一凜,但是人心這種東西是在最難揣摩的,誰也不能保證會發生什麼事情。
看他如臨大敵的樣子,林弈想了想說︰“雖然不能養魚,可以從別的地方給他們補一下,比如肥料。”
見他有辦法,沈非白坐直了身體,“願聞其詳。”
“農民最關心的就是田地的收成,雖然養不成魚,但是增產又不止有這一個辦法。我之前不是跟你說過堆肥、蚯蚓肥這些肥料的制作方法嘛,你可以教給那些沒辦法養魚的人,好歹貼補一點。”
他說了一長串話,端起桌子上的水喝了一口潤喉,接著說︰“都說因地制宜,百姓致富的辦法可不限于田地。”
“像我弄的紅薯粉條作坊就是一條出路,紅薯粉條不會做,那菌子醬、山貨、水果等等都是可以做文章的。”
“原平縣依著平江水道,如果能打開對外的商路,百姓們不愁找不到賺錢的法子。”
林弈把現代時候的立體農業、農副產品加工、精準扶貧跟他說了一下,至于到底應該怎麼做,能做到什麼程度就是他這個縣令要考慮的事情了。
沈非白越听他的話越覺得精妙,提點他︰“弈哥兒,你說的這些最好都寫下來,整理合並成一個折子往上遞,你如今獲封縣男,雖說遠離朝堂不參與政事,但有關農業的成果最好是能隔一段時間就出一個,好叫上面的人不要忘了你。”
林弈愣了一下,但很快也明白他的意思了,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行了,既然事情都說完了,我也不打擾你休養,回頭我回了縣里叫人給你送些滋補的燕窩、花膠來,就當我這個做伯伯的一片心意。”
秦青︰“還算你有點良心。”
沈非白沒好氣捶了他一拳,“走了,下回不忙了再過來找你們敘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