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昔日屠龍者，終成惡龍，我為蒼生種下一片虛無？
天機城雄偉的城門口，人來人往，川流不息。
沐小川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現在城樓之上，目光在下方的人群中迅速搜尋。很快，他便看到了那兩道熟悉而又日夜思念的倩影。
蕭清婉依舊是那般清麗脫俗，宛如謫塵仙子，只是眉宇間帶著一絲淡淡的憂慮。
而她身旁的冷雲箋，卻讓沐小川的心猛地一沉。
昔日那個英姿颯爽、眼神堅毅的女子，此刻卻面色憔悴，雙目無神，眼神中帶著一種化不開的空洞和疲憊。她仿佛失了魂一般，對周圍的一切都心不在焉，整個人都籠罩在一股濃濃的哀傷之中。
“清婉！雲箋！”
沐小川身形一閃，瞬間出現在二女面前。
“小川哥哥！”蕭清婉看到他，眼中的憂慮才消散了幾分，露出一絲喜悅。
“小川哥哥……”冷雲箋勉強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聲音低得像蚊子哼。
“怎麼了這是？”沐小川心疼地看著冷雲箋，“誰欺負你了？告訴我，我把他腦袋擰下來！”
冷雲箋搖了搖頭，沒有說話，眼圈卻紅了。
“此地不是說話之所，我們先回府。”蕭清婉拉了拉沐小川的衣袖，輕聲說道。
沐小川壓下心中的疑惑和怒火，點了點頭，一手拉著一個，帶著她們化光而去，瞬間便回到了奢華無比的隕星府。
隕星府，攬星殿。
大殿之內富麗堂皇，靈氣氤氳，殿外的仙鶴靈鹿時而發出一兩聲清脆的鳴叫，宛如仙境。
然而，這美輪美奐的一切，卻絲毫無法沖淡殿內沉重的氣氛。
沐小川屏退了所有下人，親自為二女沏上靈茶。
“雲箋，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從東洲回來，一路可還順利？”沐小川柔聲問道。
冷雲箋捧著茶杯，溫熱的觸感似乎給了她一絲力量。她沉默了許久，終于抬起頭，聲音沙啞地開口了，講述了她們回到東洲後發生的一切。
她們的歸途很順利，有沐小川的名頭在，根本沒人敢找麻煩。
問題，出在了冷雲箋的家鄉，那座被她們從王家手中“解放”出來的城池。
當她們回去時，發現城池的掌控者，竟然變成了冷雲箋那個老實巴交的農民哥哥——冷大山。
原來，在沐小川他們離開後，當地的百姓感念冷家的恩情，又找不到更合適的人，便將冷大山推舉了出來，成了新的“城主”。
起初，冷大山還兢兢業業，勵精圖治，頗有幾分明君的風範，城中的一切都欣欣向榮。
但是，權力的滋味，是世界上最猛烈的毒藥。
僅僅過了半年，一切都變了。
“我哥哥……他變了。”冷雲箋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和難以置信，“他開始學著以前的王家，修建奢華的府邸，穿金戴銀，頓頓都要山珍海味。他……他甚至娶了十幾房小妾，把昔日一起受苦的鄉親們，當成了可以隨意打罵的奴僕。”
“我回去的時候，看到城里的稅收，快趕上以前王家在的時候了！百姓的生活，甚至……甚至比以前更苦了！”
“我去找他，勸他，罵他！起初他還听我的，還知道收斂。可後來……後來他竟然嫌我煩，說我不懂權術，是婦人之仁！他不敢得罪我，不敢對我怎麼樣，就干脆對我陽奉陰違。我前腳剛走，他後腳就變本加厲地搜刮民脂民膏！”
說到這里，冷雲箋的眼淚再也忍不住，簌簌地掉了下來。
“我看著那些百姓們麻木又絕望的眼神，看著我哥哥那張既陌生又貪婪的臉……我不知道我該怎麼辦……沐大哥，你說，我們當初做的是不是都錯了？”
轟隆！
冷雲箋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沐小川的心上。
他整個人都僵住了，如遭雷擊！
他下意識地環顧四周，看著這間奢華到極致、連柱子都是由萬年沉香木雕刻而成的大殿，看著窗外那用靈泉澆灌的花園，再對比冷雲箋口中，那些生活比以前更困苦的百姓……
一股巨大到令人窒息的荒謬感和罪惡感，瞬間席卷了他的全身！
“我……我們辛辛苦苦，冒著生命危險，殺了一批騎在人民頭上的惡人……就是為了……為了給他們換一個新的，甚至更會偽裝的壓迫者？”
他想起了自己不久前，還大言不慚地跟天機子吹噓什麼“為人民服務”的偉大口號。
此刻听來，是何等的諷刺！何等的滑稽！
他的臉上一陣火辣辣的，仿佛被人狠狠地抽了一百個耳光！
昔日的屠龍少年，親手扶持起來的，竟然是一條新的惡龍！
那他自己……又算什麼？
就在沐小川心神巨震，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之時，殿外突然傳來一陣興高采烈的大喊聲。
“沐老大！天大的好消息啊！哈哈哈！”
人未到，聲先至。任天龍和柳如煙滿面紅光地沖了進來，臉上洋溢著勝利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