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業碑虛影坍縮成光繭的剎那,甦瑤掌心的殘燈突然滲出金紋。燈座內側的「林深」二字被靈血浸透,竟在火焰中顯形出三百年前的鎮魂琴斷譜——斷譜邊角殘缺的咒文,正與她腕間洗罪紋的流轉軌跡重合。當光繭炸裂成萬千螢火時,每只螢火都餃著半片殘譜,在忘川水面拼出三界魂燈的星圖。 “星圖的節點是渡魂人的命燈。”初代殘魂的指尖劃過水面,甦瑤看見東極青華宮的魂燈群中,有盞琉璃燈正在劇烈明滅,燈芯纏繞的黑絲正是逆魂鐘殘片溢出的噬靈咒。而南贍部洲的凡界魂燈里,竟有三盞燈芯燃著業火——那些業火蟲的蛹正啃噬著連接天網的光鏈,蛹殼滲出的黑汁在人間凝成瘟疫,順著望鄉台的殘魂通道倒灌幽冥。 鎮魂琴突然自鳴,斷弦震出的《渡魂引》變調化作光網,將凡界三盞染火魂燈罩住。甦瑤看見光網接觸業火的瞬間,洗罪紋指環迸出十二道流光,流光穿透燈芯時,竟在火焰里照出三個蜷縮的殘魂——那是被逆魂鐘囚禁的渡魂學徒,他們的靈體正被噬靈咒啃噬,而咒文的源頭,指向西牛賀洲懸空寺的鎮魂塔。 “塔底鎮壓著初代渡魂師的斷刃。”殘魂的虛影沒入星圖,甦瑤的識海驟然浮現懸空寺的壁畫︰三百年前,渡魂師將染血的斷刃插入塔基,刀刃滲出的靈血與業火交融,竟在塔底形成噬靈漩渦。此刻漩渦正透過鎮魂塔的裂縫,將人間的惡念抽成黑絲,纏繞在三界魂燈的燈芯上。她急按殘燈燈座,火焰突然暴漲,映出塔基刻著的半句殘銘︰「刃鎮惡念,燈照無明」。 當殘燈的光刃劈開忘川水幕時,甦瑤看見懸空寺的鎮魂塔正在崩裂。塔基涌出的黑絲化作巨蟒,蛇信舔過的魂燈紛紛爆滅,唯有凡界那三盞染火魂燈還亮著微光。她踏碎光河青藤的節點,藤蔓化作飛舟載著殘燈疾行,飛舟掠過的水面浮出無數渡魂古卷,卷頁記載的渡魂咒文突然化作光蝶,撲向巨蟒纏繞的魂燈。 “咒文需渡魂人的靈血激活。”初代殘魂的指尖點向甦瑤眉心,她的靈血突然順著洗罪紋涌出,在飛舟前端凝成咒文筆。當筆尖劃過虛空時,《渡魂引》的真譜顯形——譜頁空白處突然滲出靈血,將殘缺的咒文補全成「以血為墨,以魂為紙,燃燈破妄,萬劫歸真」。咒文顯形的瞬間,三盞染火魂燈的燈芯爆出金芒,燈影里的渡魂學徒殘魂竟執起斷刃,將巨蟒的黑絲斬成飛灰。 鎮魂塔的裂縫突然擴大,塔底沖出的噬靈漩渦卷走所有飛灰。甦瑤將殘燈擲入漩渦,燈芯爆發的十二色靈火與斷刃共鳴,竟在漩渦中心照出三百年前的真相︰初代渡魂師並非死于業火反噬,而是用斷刃自斬靈脈,將噬靈咒封入塔基,卻因靈血與業火交融,催生了能吞噬魂燈的惡念具象體。此刻惡念體正從漩渦底部爬出,它的身軀由萬千殘魂咒文組成,每道咒文都刻著被吞噬的渡魂師姓名。 “用殘燈引真名!”十二長老的虛影突然從光河涌出,十二道流光沒入惡念體的咒文縫隙。甦瑤看見殘燈火焰里跳出無數姓名,那些姓名正是承業碑上模糊的刻痕。當她用靈血筆在殘燈上書寫姓名時,火焰突然化作鎖鏈,將惡念體身上的咒文逐一熔斷。熔斷的咒文飄向三界魂燈,每盞燈吸收咒文後都迸出金紋,燈座內側竟顯形出渡魂師們未寫完的遺願。 惡念體崩裂時,懸空寺鎮魂塔的塔基滲出清光。甦瑤拾起墜落的斷刃,發現刃身刻著的渡魂咒文正在與殘燈共鳴,刀刃滲出的靈血滴在鎮魂塔裂縫處,竟長成青藤狀的光鏈,將塔基的噬靈漩渦徹底封死。此時三界魂燈同時明滅,燈影里飄出的光屑聚成新的承業碑,碑身刻著初代渡魂師的真跡︰ 「殘燈非滅是輪回,刃鎮心魔燈鎮悲。三界魂燈同此焰,一燈能破萬劫灰。但使渡魂人未老,忘川永照歸鄉扉。」 銘文亮起的剎那,甦瑤腕間的洗罪紋化作光鏈,將斷刃與殘燈串成環。她看見光環震顫時,懸空寺塔頂的鎮魂鐘突然自鳴,鐘聲蕩開的漣漪里,三百年前的渡魂學徒們正提著殘燈走來,他們掌心的燈芯與甦瑤的殘燈共鳴,竟在鎮魂塔上空織成光網,將所有逃逸的噬靈咒文燒成齏粉。 此時,忘川的光河青藤突然開花。藤蔓穿透三界天網的節點,在每個魂燈旁都系上曼殊沙華形狀的光鈴,鈴音蕩過之處,被噬靈咒污染的燈芯紛紛復明。甦瑤站在鎮魂塔頂,看見凡界的瘟疫隨著黑絲退散,而東極青華宮的琉璃燈重新亮起,燈影里的仙者正將渡魂古卷拋向人間——古卷落地時化作殘燈,每個接過殘燈的凡人眉心,都浮現出若隱若現的洗罪紋。 斷刃突然發出輕鳴,刃身映出甦瑤的倒影。她發現自己的洗罪紋已蔓延至心髒,而殘燈的火焰里,林深的殘魂正握著鎮魂琴斷弦微笑。當斷弦與斷刃相觸時,迸出的靈光聚成新的渡魂令,令牌正反兩面分別刻著「渡」與「歸」,令牌中心的燈紋里,十二色靈火正永世不熄地燃燒。 三界的魂燈連成光河時,甦瑤將渡魂令抵在鎮魂塔基。她看見青藤光河順著令牌紋路蔓延,在塔底刻下新的銘文︰「殘燈續焰處,即是歸鄉時」。而忘川水面,那些曾被業火吞噬的渡魂燈正從水底升起,每盞燈的燈芯上,都開著一朵由靈血凝成的曼殊沙華,在三界的交界處,織成永不熄滅的渡魂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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