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或多或少都有劣根性,絕大多數都不能直面針對自己的批評,古大仲當然也不例外。
年紀輕輕的知青,當著自己的面討論大隊的事,看在兩瓶酒的面子上也就忍了。
誰知道他不知天高地厚,拐著彎指責自己沒能力,大言不慚地講隨便就能讓大隊社員的工值達到5毛錢以上,這是當面打自己的臉。
他一個剛涉世的知青隨便都能做到的事,是不是說明自己這個大隊長的能力還不如一個娃娃,真是恕可忍孰不可忍。
古大仲心里大火滔天,臉上卻不動聲色,語氣冰冷問︰“後生可謂,劉知青有什麼好的建議,可以告訴我,如果大隊會上都認為可行,我們一定采納。”
一年之計在于春,現在已經是三月下旬,春耕在即。
劉正茂今晚過來找古大仲是想趕在春種前,定下樟木大隊未來的規劃。一旦錯過農時,就浪費一年時間。用偉人的話︰“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
不管古大仲心情,劉正茂今晚是豁出去要把話講透,既然要談,只能自己主導談話節奏,劉正茂問︰“古隊長,我冒昧問一句,您是只想保住自己的帽子混日子,還是真心想帶領社員過上豐衣足食的生活而努力?”
這是劉正茂利用後世談判的技巧,故意提出一個二選一的陷阱,實際結果只有一個。古大仲自然選擇第二個,估計世上沒有一個官員會選第一個。
古大仲︰“我是黨培養出來的人,經歷過戰火考驗,你不要懷疑我的黨性,既然在大隊長的位置上,就要為本大隊社員服務。”
“古隊長,恕我直言,我真沒看出您有為社員服務的動作。據我所知,去年大隊所有社員累死累活,到年底結算時,居然有很多家庭還倒欠隊里錢款,請問,今年又到春耕時,你想過用什麼方法改變這種狀態嗎?”
古大仲見劉正茂開始教訓自己了,他也不再掩飾心情,怒道︰“全國都這樣,我一個小小大隊長,有什麼能力改變現狀?你別癩蛤蟆打哈欠口氣大。”
“古隊長,我剛說了,有方法改變樟木大隊現狀。”古大仲被劉正茂氣笑了,一個剛出茅廬的愣頭青,跑到老子這里吹大氣,如果有方法,全國人才多得是,也輪不到這小子頭上。
“你說,說不出個道道,別怪我讓你每天去挑土。”
劉正茂︰“如果我說出來的方法可行,你又怎麼樣?”
“如果可行,我把位置讓給你。”
“哈哈,古隊長說笑了,我只要求,如果我說的方法可行,古隊長能按照我說的實行。”<嘰歪,快說。”
“好。古隊長,我剛下農村,對農事還不是很熟悉,如果說得有瑕疵,還請您指正。”
“我的認識中,農業不光是種水稻,應該囊括農林牧副漁,您說對嗎?”
“對,但是你知道敖淌梅最愛干什麼?”
“您是說敖淌梅喜歡割尾巴?這樣說來,古隊長和我的想法一致了。”
“我的想法和你的一致,哪里一致法?”
“您怕敖淌梅割尾巴,我也怕她割尾巴,這不是一致?要突破尾巴桎梏,我考慮過,不外乎兩種方法,其一︰搞掉她。顯然目前環境下這種方法行不通,就算搞掉敖淌梅,還會來個李淌梅、王淌梅。”
劉正茂這幾句話,讓古大仲有點興趣了,他問︰“其二咧?”
“其二嗎,找一個讓敖淌梅們無法指責的理由,或者說一把保護傘,我們在這把傘下可以盡情發揮。”
古大仲︰“當今輿論環境下,到哪里去找保護傘?”
“偉人說︰世上無難事,只要肯忽悠。他老人家還說︰世上的事就怕‘認真’二字。”
“你小子不要信口開河,被人舉報就吃不了兜著走。講正事。”
“大隊長,你認為擁軍這個理由,夠不夠大?”
古大仲沒想明白,擁軍怎麼可能跟樟木大隊生產聯系上,他沒說話,等待劉正茂說下文。“如果有一家全國知名的大型軍工企業,點名要求我們大隊為他們提供農牧產品,你說敖淌梅們敢來割樟木大隊的尾巴嗎?她敢來就是反對國家的擁軍政策。”
這時,古大仲知道劉正茂的底氣來自哪里了。他大腦快速思考一番,盤算這件事對自己的利弊。一番衡量後,認為此事若辦成,對自己有百利無一害。
說︰“別人憑什麼幫我們這個忙?”“古隊長,我們手里有王牌啊!這樣說吧,右派老王頭就是我們的王牌。”
“他現在的身份是大右派,都沒人身自由,怎麼就是王牌?”
“他暫時身份不便,架不住他認識的人多,有人必須給他面子。再說了,您也看過人民日報,最大的走資派之一都已復出。其他小一些的人,估計也有機會。”
“這件事是他要你說的,還是你自己想出來的?”
“他目前還不知,我建議您找機會跟他私聊,試探他的態度。”
“好,明天上午我找他。這件事目前只限我們兩人知道,不準擴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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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知青點時,知青們扛不住餓,從床上爬起來煮了一鍋紅薯在啃。
開始沒人當回事,等到蕭長民回知青點洗漱後直接上床,袁洪剛找到蕭問︰“你不吃飯就睡?”
蕭長民回答︰“從今晚起,我和劉正茂不在知青點吃飯了,去牛棚搭伙。”
知青們才知道知青點以後要自己做飯,看蕭長民的眼神都帶點怨氣。
蕭長民不管這些,閉眼安心睡覺。劉正茂轉身跑到牛棚小屋,敲門問︰“王叔,睡了嗎?”
“沒睡,進來吧。”
劉正茂匯報了自己和古大仲聊的內容,老王頭說︰“我知道了,明天上午他來找我時,我會配合你的想法。”
老王頭沉默一下,猛然問︰“小劉,你真打算呆在這里?”
劉正茂不知老王頭怎麼這樣問,但他還是老實答︰“既然組織讓我到這里鍛煉,我也想在這廣闊天地里干一番事業。王叔,我想用五年時間讓樟木變個樣。”
輪到老王疑惑了,解放幾十年,國家有長足進步,但總體還是貧窮,主要是底子太薄,這個小青年敢喊出五年讓樟木變樣的口號,他的自信來自何處?
給他一個機會,說不定真能為農村趟出一條發展之路。
古大仲是听進去了劉正茂的話,他是樟木大隊負責人,也想在工作上有所作為,以前是有想法沒思路,昨晚劉正茂給他了思路。
他知道江麓那個張副主任和縣公安董副局長跟老王頭的關系不一般,如果如劉正茂所說,張副主任肯為樟木幫忙,那縣里就不會為難樟木。
江麓廠是軍工系統,雖與地方無組織關系,畢竟人家行政級別高,是正師級,放到地方就是地區級別。
它們發一個函,省城的主要領導都要給面子。剛吃過早餐,社員和知青全部都已出工。
牛棚小屋只剩下老王頭一個人坐在門口抽煙。見古大仲進門,老王頭忙站起來,問︰“古大隊長,您怎麼來了?請坐”
古大仲沒拿架子,兩人都找椅子坐下,開門見山地說︰“老王,今天來是請你幫個忙。”
“您說,但我是右派,可能幫不上什麼忙。”
“老王,明人不說暗話,您是大神。請您給老部下發個話,讓稍微他們關照一下樟木,我們大隊就能吃飽。”
兩個人聊了將近一個小時,最後古大仲說︰“您下午和劉正茂來大隊部打電話,只要對方同意跟我們協商此事,大隊就會給劉正茂一個職務去對方單位正式接洽。”
古大仲接著就去了羅邁家,平時沒事時,羅邁很少到大隊部蹲班,其他人有意見也不敢提。
古大仲則認為羅邁不來最好,他自己就可以全權處理日常事務。羅邁這人性格是佔便宜沒夠,一點責任都不想承擔。
這次的事,古大仲不敢獨斷,必須讓大隊黨支部知曉。
“老古,你怎麼有時間來我家、”
“羅書記,有一件大事,必須請你拍板,我專程來跟你匯報的。”
古大仲把劉正茂的想法,還有老王頭的要求全盤復述給羅邁听一遍。羅邁見此事風險過大,想起前支書自殺的事,他內心就反對。
古大仲分析此事成功的可能性很大,對大隊干部對社員都有好處,羅邁還是不表態。
最後,古大仲拿出殺手 ,說︰“羅書記,如果做成此事,縣里和公社一定會給予表彰,說不定你的位置還能升一升,做到公社級別也是可能的。話又講回來,如果失敗就由我承擔責任,保證與你無關,我古某人說話算數。”羅
邁見古大仲把話說到這份上,對于自己有利還無弊,才勉強表態道︰“我老了,你們年輕人去干吧!”
下午兩點上班時刻,老王和劉正茂準時來到大隊部,跟古大仲打過招呼後,劉正茂撥通張鵬武留下的電話,電話那頭接通,劉正茂把話筒遞給老王頭︰“喂,我是王xx。”
電話那頭很驚訝,問︰“領導,真是您打電話?”
“沒錯,我是王xx,劉正茂知青代表樟木大隊找你商量點事,你什麼時候可以接待他?”
張鵬武心想,那個大隊有什麼事要搬動老首長給我打招呼?他趕緊說︰“明天上午,你讓劉知青來吧,我等他。”
老王頭放下話筒,對古大仲點點頭,說︰“明天上午讓劉正茂去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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