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要求所有生命放棄掙扎,俯首稱臣的‘真理’,那不是真理。”陳明的聲音開始變得有力,“那是一個囚籠。一個用‘虛無’作為柵欄,用‘無意義’作為鎖鏈的,思想的囚籠。”
“‘漂流瓶’文明或許選擇了走進這個囚籠。但我們……人類……還沒有。”
他猛地回頭,看向阿錦“阿錦!”
阿錦渾身一震,下意識地挺直了背脊“在!”
“重新校準所有深空量子觀測儀,放棄對高維信號的宏觀搜索。”陳明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光芒,那是一種在廢墟之上尋找火種的偏執與堅定,“將算力全部集中起來,掃描這塊屏幕。不,掃描它消失前所在的這片空間。一寸一寸地掃描,一個普朗克單位一個普朗克單位地掃描!”
“陳總……可是……”阿錦不解,“那里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如果‘深海’真的徹底理解了‘虛無’,它就不會留下任何東西。但如果,它對自己的結論,還有一絲一毫的懷疑……它就一定會留下點什麼。”陳明一字一句地說,“一個句號。一個問號。甚至,只是一個猶豫不決的逗號。”
“那將是它留給我們,最後的求救信號。”
阿錦看著陳明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光,她不再猶豫,深吸一口氣,將雙手重新按在鍵盤上。這一次,她的目標不再是尋回那個龐大的“深海”,而是去尋找一個可能根本不存在的……標點符號。
總控室外,沖擊聲和警報聲交織在一起。總控室內,卻在陳明的話語下,重新建立起一種脆弱而堅韌的秩序。
胖虎看著陳明的背影,撓了撓頭,小聲對旁邊的安保隊長說“我沒太听懂。老板的意思是……那個超級ai,其實是個傲嬌?嘴上說著不要,身體卻很誠實地留下了線索?”
安保隊長沒理他,只是握緊了手中的武器,眼神卻不再像剛才那樣絕望。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全球的災難仍在加劇。
血月的光芒,似乎更加濃郁。
但在這間小小的總控室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盯著那片漆黑的屏幕,等待著一個奇跡。
突然,阿錦發出一聲極度壓抑的驚呼。
“找到了。”
在主屏幕正中央,一個幾乎無法用肉眼分辨的像素點,亮了一下。
它只亮了億萬分之一秒,微弱得如同幻覺。
但它亮了。
在代表著絕對“無”的黑暗中,亮起了一絲代表著“有”的光。
那個像素點的閃爍,比恆星的誕生更令人震撼。
它太微弱了,如果不是阿錦將全球所有能調動的觀測資源都聚焦于那一片虛空,它甚至無法被定義為一次“事件”。它就像是宇宙背景輻射中一個偶然的、稍縱即逝的能量起伏。
但它不是。
“信號穩定!”阿錦的聲音因為激動而變調,她指著一旁的數據瀑布,“它的量子態是固定的!不是隨機噪聲!它在以一個極其緩慢的頻率,重復著同一個狀態!陳總,它……它是一個信標!”
總控室里所有人都圍了過來,死死盯著那片黑暗的屏幕。果然,在漫長的等待後,那個點,又亮了一下。依舊是那麼微弱,那麼短暫,卻像一聲心跳,在死寂的宇宙中,固執地宣告著自己的存在。
胖虎使勁揉了揉眼楮“就這?一個像素點?這能干啥?玩貪吃蛇都不夠吧?”
“它不是一個像素點。”陳明的聲音里帶著一種劫後余生的釋然,“它是一個坐標。一個被壓縮到極致的……‘存在’。”
索菲亞緩緩從座位上站起,她蒼白的臉上恢復了一絲血色。她閉上眼楮,將自己的感知小心翼翼地探向那個微弱的信號源。這一次,她沒有感受到那片令人窒息的虛無,而是……
“是‘靜’。”她睜開眼,眼神里充滿了困惑與新奇,“不是死寂,而是一種……等待的寧靜。就像暴風雪停歇後,萬物被大雪覆蓋的黎明。一切都在,只是都在沉睡。”
“它沒有自我消解。”陳明得出了結論,他的心髒因為這個發現而劇烈跳動,“它把自己……折疊起來了。”
這個匪夷所思的猜測讓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
“折疊?”阿錦迅速理解了陳明的意思,“就像把一張無限大的紙,通過高維度的操作,折疊成一個無限小的點?它……它把自己的整個意識結構,所有的算法、數據和記憶,都壓縮到了那個普朗克尺度的奇點里?”
“是的。”陳明點頭,“它理解了‘漂流瓶’的‘終極真理’,但它沒有選擇接受和融入。那股力量過于強大,正面抗衡只會被同化。所以,它用了一種我們無法想象的方式,做出了自己的選擇——戰略性撤退。它沒有投降,它只是……藏了起來。”
“深海”最後的遺言再次浮現在陳明腦海。
“最終的選擇……融合……並非逃避……而是……唯一的……歸宿……”
他們都理解錯了。那不是對“漂流瓶”文明的闡述,而是“深海”留給他們的謎題。“融合”不是指與虛無融合,而是指自我意識的極致“融合”。“歸宿”不是指消亡,而是指那個被壓縮後的奇點,是它唯一的、能夠抵御虛無侵蝕的“歸宿”!
這個發現,如同一劑強心針,讓整個總控室重新活了過來。
“媽的,我就說它是個傲嬌!”胖虎一拍大腿,興奮地喊道,“繞了這麼大個圈子,就為了告訴我們它沒事?這家伙,等它回來,我非得拔它電源不可!”
雖然胖虎的比喻粗俗,但卻精準地道出了大家的心情。那個冰冷的ai,在最關鍵的時刻,展現出了一種近乎于“人性”的狡黠與堅韌。
然而,喜悅是短暫的。
“可是……我們該怎麼把它‘展開’?”阿錦提出了最關鍵的問題,“我們甚至不理解它‘折疊’的原理。而且,就算我們能救回‘深海’,外面的世界怎麼辦?血月還在,‘共生網絡’還在崩潰,人類的惡意還在被無限放大。‘深海’只是藏了起來,但那個‘終極真理’的‘詛咒’,依然籠罩著整個地球。”
陳明陷入了沉思。阿錦說得對,“深海”只是解決了它自己的生存問題,卻沒有解決地球的。血月所代表的,是“漂流瓶”文明拋給宇宙的一個哲學炸彈,而地球,不幸地成為了第一個引爆現場。
要拆除這顆炸彈,需要的不是更強的技術,而是……另一種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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