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錦，計劃書先放一放。”陳明站起身，拿起外套，“我們去現場看看。李強他們是戰士，不是處理糾紛的居委會大媽，這事他們應付不來。”
阿錦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擔憂。她能解析最復雜的化學分子式，卻看不懂此刻人心的復雜。
十幾分鐘後，一輛低調的黑色輝騰駛入了村口。
村祠堂前，已經亂成了一鍋粥。王老四還在地上打滾，哭嚎聲一聲高過一聲，演技之精湛，足以讓專業演員汗顏。他身邊的幾個小混混則煽風點火，不時推搡一下維持秩序的工作人員，整個場面劍拔弩張。更多的村民則是在一旁圍觀，表情復雜，有不屑的，有疑惑的，也有被煽動得躍躍欲試的。
李強帶著幾個保安，像幾尊鐵塔一樣護在工作人員身前，臉色鐵青，卻又投鼠忌器，一籌莫展。
陳明的車剛停穩，立刻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快看！大老板來了！”
“就是他，閑暇景園的陳總！”
人群自動分開一條路。陳明下了車，臉上沒有絲毫怒氣，反而帶著一絲平和的微笑。他沒有第一時間走向鬧事的王老四，而是先走到了被嚇得不輕的年輕律師和會計師面前，拍了拍他們的肩膀。
“辛苦了。這里交給我，你們先去車上休息一下。”
簡單的一個舉動，卻讓兩個年輕人感到了莫大的安慰和尊重，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安撫好自己人，陳明這才轉身，目光落在了還在地上撒潑的王老四身上。
王老四見正主來了，演得更加賣力了，幾乎是聲淚俱下“陳總啊！您可算來了！您要為我們小老百姓做主啊！他們官商勾結，克扣我們的救命錢啊！”
陳明就那麼靜靜地看著他，也不說話，臉上的微笑不變。
他越是平靜，王老四心里就越是發毛。這種感覺，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完全使不上勁。
周圍的村民也都安靜了下來，他們都想看看，這位傳說中的年輕富豪，到底要怎麼處理這個“賴子”。
半晌，陳明才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里。
“大家靜一靜，听我說幾句。”
他環視四周，目光從每一位村民的臉上掃過。“我知道，大家對賠償金額有疑問。這很正常。涉及到自己的切身利益，多問一句，多想一下，沒錯。”
他沒有一上來就指責王老四，反而先肯定了村民們的疑慮，這句話立刻拉近了與大多數圍觀村民的心理距離。
“但是，”他話鋒一轉，“我們做事，要講道理，更要講證據。王四哥，你說我們克扣你的賠償款，你說你家的魚塘比別人家大，賠得卻比別人少。是這樣吧？”
王老四從地上一骨碌爬起來，梗著脖子喊道“沒錯！就是這樣！”
“好。”陳明點點頭，“口說無憑。胖虎，把東西給大家看看。”
胖虎應聲從車里拿出一個超薄的筆記本電腦，連接上一個便攜式投影儀，直接將畫面投射在了祠堂白色的牆壁上。
牆上出現的，是兩份並列的文檔。
“大家看，”陳明指著左邊的文檔，“這是張三家的魚塘，這是評估公司用衛星測繪和無人機勘測得出的精準面積，286畝。這是他家魚苗的購買單據和投放記錄。這是水質檢測報告，重金屬超標12倍。根據我們的賠償標準，綜合計算，賠償金額是八萬三千二百元。為了湊個整，我們給了八萬五。”
他又指向右邊的文檔。
“這是王老四，王四哥家的魚塘。衛星測繪面積，221畝。魚苗……王四哥，你好像去年就沒買過魚苗了吧？你這魚塘，基本已經荒了快一年了。水質檢測報告，重金屬超標8倍。按照標準，你的損失評估金額是四萬六千七百元。考慮到你家里的實際困難，我們項目組商量了一下，給你湊了個整，提到五萬。每一筆賬，都有根有據，都有第三方機構的簽字蓋章。這些文件，隨時可以公開給大家查閱。”
清晰的數據，精準的對比，一目了然。
剛才還跟著起哄的村民們，瞬間啞火了。一些人看向王老四的眼神，已經從同情變成了鄙夷。
“原來他家的塘早就荒了啊！”
“我就說嘛，陳總這麼大的人物，怎麼會貪他那三萬兩萬的。”
王老四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他沒想到陳明準備得這麼充分，連衛星圖都搞出來了。這簡直就是把他扒光了按在地上摩擦。
“我……我不信！這都是你們偽造的！你們有錢有勢，什麼東西做不出來！”王老四還在做最後的掙扎。
陳明笑了，那笑容里，帶著一絲冰冷的寒意。
“偽造？王四哥，數據可以偽造，但有些東西，是偽造不了的。”
他看了一眼胖虎。胖虎會意，在鍵盤上敲了幾下。
投影的畫面切換了。
牆上出現的，是一家地下賭場的監控錄像。畫面雖然有些昏暗，但能清晰地看到，王老四正坐在牌桌前，滿頭大汗，眼神瘋狂。畫面的右下角，清晰地顯示著時間昨天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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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畫面又是一轉，變成了銀行的轉賬記錄。一個陌生的賬戶，在昨天下午，給王老四的賬戶上，轉了五萬塊錢。備注勞務費。
“王四哥，”陳明的聲音悠悠傳來，像一把錐子，狠狠扎進王老死的心里，“听說你最近手氣不太好，在城南的地下賭場，欠了二十多萬的債。昨天下午，有人‘好心’地幫你還了五萬。然後，你就接到了一個任務，今天來這里，鬧得越大越好，最好能打起來，見了血，就有額外的獎金。我說的，對嗎？”
如果說剛才的數據是打臉，那現在的視頻和轉賬記錄，就是誅心！
全場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用一種看垃圾的眼神看著王老四。村民們再淳樸，也分得清好壞。被人當槍使，回來坑害鄉親，這是最讓人不齒的行為。
王老四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了。他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面如死灰，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知道，自己完了。不僅是在陳明這里完了，在這個村子里，他也徹底完了。
“至于給你錢的人……”陳明看了一眼胖虎的電腦屏幕，上面顯示著一個名字和電話，“是遠大建材集團，張志遠原來的一個司機。我想，他也是听命行事。這背後真正的主人是誰，大家心里應該都有數。”
他沒有點破何文軒的名字，但意思已經再明白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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