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明這番話，如同平地驚雷，讓現場的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
馬衛東臉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顯然沒想到陳明會如此直接，甚至反過來質問他的底細。他本以為拿出錢和威脅，對方一個二十出頭的毛頭小子，就算不當場嚇得腿軟，也該懂得權衡利弊，順著台階下來。可現在，對方非但沒下台階，反而一腳把台階給踹了，還要逼問他是誰給搭的台子。
這小子，是真不懂，還是在裝傻？
“年輕人，知道的太多，對你沒好處。”馬衛東的聲音冷了下來，帶著毫不掩飾的警告意味。
“是嗎？”陳明笑了，他環顧四周，指了指波光粼粼的湖面，又指了指遠處看熱鬧的游客和那個躲在樹後努力降低存在感的網紅。“馬總，你今天帶著人，開著車，闖進我的園子，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又是亮錢又是放狠話，不就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你馬三爺的‘規矩’嗎？怎麼現在我虛心請教，你反倒藏著掖著了？”
陳明頓了頓，語氣變得更加無辜，像個求知欲旺盛的好學生“你剛才說，釣魚這行水深，我一個年輕人把握不住。我很想知道，這水到底有多深？里面都有些什麼‘門道’？比如，你們‘三爺漁樂’的魚，為什麼總是那麼好釣，吃口又猛又死？是不是有什麼獨家秘方？再比如，為什麼釣完你們坑里的魚，回家養兩天就死，是那些魚天生體弱多病嗎？”
他這一連串的問題，句句都像刀子，精準地插在馬衛東的痛處。
這些都是黑坑行業里心照不宣的秘密，是用各種違禁藥物和不人道手段催生出的“商品魚”，根本經不起推敲。在圈內人面前說說也就算了，現在被陳明當著直播鏡頭的面，用一種“探討學術”的口吻全給抖了出來，馬衛東的臉色頓時變得像豬肝一樣難看。
直播間里，早已笑瘋了。
【哈哈哈哈！殺人誅心！陳老板這嘴也太毒了！】
【我願稱之為“高端捧殺”！表面請教，實則鞭尸！】
【三爺我就是來裝個逼。陳總不，你是來上解剖台的。】
【《獨家秘方》、《天生體弱多病》，學到了學到了，以後寫小說就用這個素材。】
【馬三爺現在估計想死的心都有了，這比當眾打他兩巴掌還難受啊！】
【快看三爺的臉，都綠了！我打賭他現在腸子都悔青了，為什麼要來惹這個煞星。】
李強在一旁听得是熱血沸騰，差點就要拍手叫好。他之前被馬衛東幾句話氣得半死，現在看陳明不帶一個髒字，就把對方懟得啞口無言，心里那叫一個痛快。這個年輕的陳總，不光養魚的本事神乎其技，這嘴皮子上的功夫，也是個王者啊！
魏國強則撫著自己的胡須，渾濁的老眼里閃過一絲精光。他看得更深一層，陳明這不僅僅是在羞辱馬衛東，更是在逼迫他。要麼，馬衛東就此認慫，灰溜溜地滾蛋，從此成為井賢市的笑柄；要麼，他就只能抬出自己背後更大的靠山來鎮場子。
無論哪種結果，陳明都立于不敗之地。
馬衛東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今天要是就這麼走了，以後“三爺”這個名號就不用再叫了，直接改名叫“三孫子”得了。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頭的怒火，臉上重新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陳明這一連串不帶髒字，卻字字誅心的“請教”，像是一套組合拳，結結實實地打在了馬衛東的臉上。那張硬擠出來的笑容徹底僵住，油膩的胖臉漲成了豬肝色，小眼楮里那點僅存的倨傲，被迅速涌上的驚怒和一絲慌亂所取代。
他混跡江湖多年，什麼場面沒見過？耍橫的，玩陰的，講數的，他都應付自如。可他從未遇到過陳明這樣的對手。這年輕人不按常理出牌，既不被錢財誘惑，也不被威脅嚇倒，反而像個拿著手術刀的醫生，在你最想遮掩的膿瘡上，微笑著一刀一刀劃開，還非要問你這里面的組織結構是什麼樣的。
這哪是談判，這分明是公開處刑！
更要命的是，那個躲在樹後頭的蒼蠅，還把這“處刑”的全過程給直播了出去！
“小馬探店”的直播間里，彈幕已經徹底瘋了。
【哈哈哈哈！我宣布，陳總是我今年的互聯網嘴替！這話術，紅清辯論隊來了都得遞根煙！】
【《天生體弱多病》，《獨家秘方》，三爺，求求您開個班吧，我想學！學費就用我們釣走的魚抵，你看行不？】
【樓上的，小心三爺給你魚餌里下瀉藥！這可是他的“門道”！】
【我靠，你們快去看熱搜！三爺漁樂還我們血汗錢 這個詞條已經沖到同城榜第三了！好多人都在下面曬圖，說在他那釣的魚拿回家就翻白肚，還有人說釣完魚手上起紅疹子！這下是捅了馬蜂窩了！】
【正道的光，照在了景園上！陳總威武！粉了粉了！】
馬衛東自然看不到這些，但他能感覺到周圍氣氛的詭異變化。魏國強和李強等人看他的眼神，已經從單純的鄙夷，變成了看小丑般的戲謔。那兩個跟來壯膽的黑西裝保鏢，也有些無措地挪動著腳步，顯然感覺到了自家老板正在丟一個天大的人。
“小子，你不要太囂張！”馬衛東終于繃不住了，聲音從牙縫里擠出來，透著一股惱羞成怒的狠厲，“你以為有幾個臭錢，開了個破園子，就能跟我馬三掰手腕？我告訴你，在井賢市，我讓你這園子開不下去，它就得關門！”
他這是圖窮匕見了，徹底撕下了偽善的面具。
然而，陳明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眼神里甚至帶上了一絲憐憫。
“馬總，你是不是覺得，現在還是二十年前，靠著嗓門大，拳頭硬，就能擺平一切？”
陳明說著，緩緩掏出自己的手機，在屏幕上按了幾下，然後將手機舉起，屏幕正對著馬衛東。
“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這里都有錄音。另外，那位在樹後面直播的朋友，我猜他的直播間現在至少有幾萬，甚至幾十萬人在線吧？他們也都是證人。”陳明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里，“還有，我這園子里，裝了上百個高清攝像頭，全天二十四小時聯網錄像，你說巧不巧，我們現在站的這個位置，正好有三個不同角度的攝像頭能拍得一清二楚。”
他收回手機，揣進兜里，動作不緊不慢，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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