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港口的燈火在咸澀海風中明明滅滅。
林淵站在客棧頂層的露台上，望著白日里喧鬧的寶石交易區陷入沉寂，卻見幾道黑影從擺滿翡翠與藍寶石的攤位後閃過，鬼鬼祟祟地朝著香料倉庫方向匯聚。
那些黑衣商人白日里舉著放大鏡品鑒寶石時的鎮定模樣，此刻全然化作了警惕的張望與急促的手勢。
“大人，有異動。”薛承安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手中攥著半塊從碼頭撿來的碎水晶，斷面蛛網般的紋路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
“方才巡邏時，發現三輛馬車裝載著標注‘古吉拉特瑪瑙’的木箱，車輪卻在沙地上拖出異常沉重的痕跡。”
林淵接過碎水晶，摩挲著上面未干的暗紅污漬，想起白日里拍賣場翡翠戒托中暗藏的毒粉，以及黑衣商人袖口若隱若現的蛇形刺青。
“傳令下去，讓玄甲軍盯緊香料倉庫。”他握緊腰間的青銅藥盒，“尤其是那些標注古吉拉特產地的貨物。”
話音未落，佛寺方向突然傳來急促的梆子聲，三長兩短的節奏刺破夜空。
林淵心頭一緊，白日里慧明僧修補壁畫時顫抖的手、商人拉赫曼談及古吉拉特貨物時躲閃的眼神、拍賣場黑衣商人刻意抬高寶石價格的舉動，如潮水般涌入腦海。
這些看似無關的碎片，此刻正拼湊出一個令人心驚的輪廓。
“大人！佛寺傳來消息！”副將陳越策馬疾馳而來，甲冑上還沾著雨林的露水，“藏經閣被盜，丟失的正是記載寶石礦脈與港口布防的古籍。
更蹊蹺的是，僧人們說白日里修繕壁畫的慧明僧，此刻蹤跡全無！”
林淵翻身上馬，青銅藥盒撞在馬鞍上發出悶響︰“去佛寺！武將軍留守港口，一旦發現商船異動，立刻封鎖！”
當馬蹄聲碾碎夜色沖進佛寺時，主殿的酥油燈已全部熄滅，唯有佛龕前的長明燈在穿堂風中搖曳。
三十六名僧人仍保持著結跏趺坐的姿勢，卻無人誦經，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硫磺味——正是白日里林淵在黑曜石中嗅到的氣息。
“慧明何在？”林淵的聲音在空蕩的大殿中回響。
領誦長老緩緩抬頭，渾濁的眼珠里映著詭異的青光︰“施主尋他作甚？”
話音未落，三十六名僧人同時暴起，袈裟下抽出的不是禪杖，而是淬毒的鏈刃。
鏈刃破空聲中，林淵甩出青銅藥盒擊碎一盞油燈，火苗躥起的瞬間，他驚愕地發現壁畫上的飛天神女竟在火光中扭曲變形。
原本祥和的佛陀降魔圖里，魔王腳下的雲海化作了港口戰船的輪廓，而那些閃爍著金光的鎧甲，赫然是用白天拍賣場出現過的帝王綠翡翠描繪而成。
“小心！這些人被毒香控制了心智！”陳越揮刀格開偷襲，刀鋒卻被鏈刃纏住。
林淵聞到空氣中若有若無的丁香混著毒蘑菇的氣味，想起白日里香料市場那個攜帶假沒藥粉的小販。
原來從踏入錫蘭山開始，他們就已走進古吉拉特毒宗精心布置的迷局。
混戰中，林淵瞥見後殿閃過一抹熟悉的月白色身影。
長樂公主在兩名玄甲軍的護衛下，發間的珍珠步搖已散落，手中緊攥著半卷殘破的經幡︰
“林卿家！藏經閣的暗格里，藏著與寶石商船上同樣的曼陀羅標記！”
她話音未落，屋頂突然傳來瓦片碎裂聲。
戴著青銅面具的黑衣商人凌空飛下，鐵爪直取林淵咽喉︰“聰明！可惜太晚了！”
他身後涌出數十名死士，手中彎刀泛著與拍賣場蛛心石相同的幽藍。
林淵側身避開攻擊，藥盒擊中對方手腕，面具應聲碎裂，露出白天在拍賣場頻頻抬價的那張臉。
“古吉拉特毒宗果然好大的手筆。”
林淵擦去嘴角血跡，看著對方袖中滑落的寶石狀毒煙彈，與白日里香料倉庫發現的暗紅陶罐如出一轍，“用寶石交易作掩護，將毒煙武器藏在商船里，再借佛寺僧眾擾亂視線。”
“正是！”面具人獰笑，“那些標注古吉拉特產地的寶石箱，底層全是‘滅世瘴’！等月圓之夜毒煙升空，你們的船隊插翅難逃！”
港口方向突然傳來劇烈的爆炸聲，照亮半邊夜空。
武三思的怒吼混著箭矢破空聲傳來︰“狗娘養的！
他們點燃了裝有毒煙彈的商船！”林淵轉頭望去，三艘掛著古吉拉特旗幟的商船正在燃燒，無數陶罐被拋入大海，紫色毒霧順著風向船隊蔓延。
而在火焰映照下，那些本該裝載寶石的木箱上，赫然印著與佛寺壁畫、香料市場麻袋相同的曼陀羅圖騰。
“傳令所有戰船逆風航行！陳清遠立刻配置解藥！”
林淵握緊藥盒，看著毒霧吞噬星光，終于明白這場看似尋常的貿易之旅，實則是古吉拉特毒宗精心策劃的滅唐陰謀。
從香料市場的迷藥，到寶石交易的毒器，再到佛寺暗藏的玄機，每一步都環環相扣。
而此刻，他們必須在毒霧籠罩前，撕開這張由寶石與毒煙編織的死亡之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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