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晨光初現，朱雀大街的青石板上早已鋪滿金箔剪就的浪花。大明宮丹鳳門前，三十六根盤龍石柱間懸起十丈紅綢，繡著"四海賓服"的錦緞隨風翻涌，將巍峨宮闕染成赤色洪流。武則天身著十二章紋袞服，頭戴垂珠冕旒，在百余名金吾衛的拱衛下登上丹鳳樓，腳下是跪拜如林的文武百官與盛裝百姓。
"傳旨！"司禮太監的尖嗓劃破長空，"宣林淵、太平公主、武三思、狄仁杰覲見！"
林淵踏過九級白玉階，玄鐵戰靴叩擊石階的聲響在廣場回蕩。當他余光瞥見太平公主的珍珠步搖隨著步伐輕晃，武三思正悄悄擦拭鎧甲縫隙的銹跡，狄仁杰則垂眸整理著玉帶的紋路。四人在丹墀下長跪時，林淵率先開口︰"臣等叩見陛下，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武則天抬手示意，鳳目掃過眾人，"朕親制《出海詔》，爾等且听——"隨著詔書展開，黃綾上的朱批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今遣艦隊涉滄溟、通絕域，非獨為商賈之利，更彰天朝上國懷遠以德。"
"陛下聖明！"太平公主突然抬頭，發間東珠隨動作輕顫，"南洋諸國早慕大唐風物，臣妹商隊已備好百箱秘色瓷，定能讓他們見識我朝工藝之絕！"她眼角含笑，余光卻瞥向武三思，"只是听聞南海有流寇盤踞，還需武相的陸戰隊......"
"公主放心！"武三思猛地按上劍柄，鎧甲相撞發出鏗鏘聲響，"末將的霹靂炮已裝填完畢，那些蟊賊敢靠近，定叫他們葬身魚腹！"他轉向林淵，挑眉道︰"倒是林主事，船隊的火器調配可別誤了事。"
林淵從容行禮︰"武相多慮。工部新制的連弩已下發各艦，每艘船都配備了熟悉火器的軍士。"他取出一卷圖紙，"這是針對海戰改良的拋石機，射程比陸用型號增加兩成。"
狄仁杰突然上前一步，紫袍拂過漢白玉地磚︰"陛下，臣已安排鴻臚寺譯官隨船。但南洋諸族風俗各異，若遇突發狀況......"
"這便要靠狄卿的錦囊妙計了。"武則天輕笑，指尖劃過詔書末尾的朱砂印，"當年你孤身入突厥營帳，三言兩語化解兵戈。如今帶著滿朝智慧出海，朕有何可憂？"她忽然斂去笑意，目光掃過眾人，"不過丑話說在前頭，若有人敢借公謀私......"
殿內空氣驟然凝固。太平公主的步搖停止晃動，武三思的手指在劍柄上收緊，林淵感覺後頸滲出冷汗。
"陛下，臣斗膽進言。"狄仁杰打破沉默，從袖中取出一疊文書，"這是各船主的通商契約，已加蓋鴻臚寺印信。所有貿易所得，十成中有三成將歸入國庫。"他看向太平公主與武三思，"公主的商隊、武相的補給，皆在此列。"
太平公主撫掌笑道︰"狄閣老這招"明賬入庫"倒是磊落。不過......"她取出一張泛黃的羊皮紙，"這是波斯商人提供的紅海商路圖，上面標注著三個未被記載的港口。若能開闢......"
"此事容後再議。"武則天抬手打斷，"先辦好眼前事。林淵，船隊何時啟航？"
"回陛下，巳時三刻準時出發。"林淵展開密報，"廣州港已備好二十萬石糧草，新制的水密艙能抵御八級風浪。"他突然壓低聲音，"只是有件事需陛下定奪——波斯王子請求隨船同行。"
"哦？"武則天摩挲著冕旒的玉珠，"他打的什麼主意？"
"說是仰慕大唐威儀，實則......"林淵頓了頓，"臣懷疑他想探查我朝火器虛實。"
武三思冷笑︰"讓他來！正好試試陸戰隊的新火器！"
"不可莽撞。"狄仁杰搖頭，"波斯乃西域強國，若能結為盟友......"
"狄卿所言極是。"武則天沉吟片刻，"準他上船，但要派人時刻監視。若有異動......"她做了個抹喉的手勢，眼中寒芒閃爍。
祭海儀式在太極殿前的太液池畔舉行。八名金甲武士抬著青銅巨鼎緩緩入場，鼎中沉香木燃起的青煙直沖雲霄。玄奘法師的高徒手持貝葉經，率領百名僧人齊聲誦念《般若波羅蜜多心經》，梵音與編鐘之聲交融，驚起池中錦鯉翻躍。
武則天親手將刻有"鎮海龍符"的玉印放入錦囊，交由林淵︰"此印可號令沿途州府，遇困即解。"她突然握住林淵的手，力道驚人︰"當年你父親隨先帝征戰，馬革裹尸。今日你肩負的，不僅是朕的期望，更是萬千將士的榮耀。"
"陛下！"林淵單膝跪地，"臣定當不負聖恩！若不能打通遠洋商路，臣誓不回朝！"
"三思。"武則天轉向武三思，指尖輕觸其鎧甲上的餃尾龍紋，"陸戰隊肩負護航重任，若遇敵寇，既要雷霆之勢，亦需周全謀劃。莫要學你父親，空有匹夫之勇。"
武三思額頭青筋暴起，抱拳沉聲道︰"末將謹記！若損一船，提頭來見！"
又看向太平公主，摘下鳳冠上的東珠別在她鬢間︰"商賈之道，貴在變通。此番貿易若成，南洋商路便如我大唐新的血脈。但記住，人心比海洋更難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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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陛下教誨。"太平公主將東珠貼在心口，"臣妹定會讓南洋諸國的奇珍異寶，源源不斷流入長安。"
最後握住狄仁杰的手，語氣轉柔︰"外交如弈棋，你當善用鴻臚寺多年心血，為朕落好這關鍵一子。當年你在朝堂上舌戰群儒的風采，可別在番邦丟了氣勢。"
"臣定以三寸之舌，揚大唐國威！"狄仁杰行禮時，白發在風中揚起。
巳時三刻，號角聲震碎雲層。廣州港傳來消息，艦隊已準備就緒。武則天登上丹鳳樓最高處，手持描金令旗奮力一揮，霎時萬鼓齊鳴。
"啟航——！"林淵的吶喊通過傳聲筒響徹長安城。朱雀大街的萬民高舉蓮花燈，珠江口的艦隊揚起赤色風帆，甲板上武三思正對著陸戰隊嘶吼︰"都給我把眼楮擦亮！若讓流寇近了船，老子拿你們喂魚！"太平公主倚在船頭，輕撫裝滿秘色瓷的木箱，喃喃道︰"南洋的香料珠寶，我來了......"
狄仁杰站在旗艦中央，展開一卷《諸國風土記》。當他看到某頁批注的"大食人重契約"時，突然對身旁的譯官說︰"傳令各船，準備波斯語文書。那波斯王子，怕是一場硬仗。"
長安與廣州雙城呼應，仿佛將整個大唐的光輝都匯聚成破浪前行的力量。林淵望著都城方向，將玉印緊貼心口——這場由天子親啟的遠征，早已超越了海洋的界限，成為一個帝國向世界宣告主權的盛大宣言。而在波濤洶涌的海面下，各方勢力的暗潮，才剛剛開始涌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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