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錦衣衛出了布政司府衙。
此時雖是已進入夜晚,但杭州城內卻是熱鬧非凡,各色行人穿梭不斷,有小廝沿街叫賣,亦有茶樓酒肆跑堂端著飯盒送餐,當然也有那許多的文人墨客前往城外西湖岸旁賞花賞月,亦或者與美人相伴遨游湖畔。
看著周遭的繁華景象,張書緣就感覺是到了另外一方世界一樣,因為這里實在是與這殘破的大明格格不入。
沿著寬大的街道一路前行,不多時他便就到了杭州知府孫銳立的府上。
而他的府邸坐落于城中偏東的繁華位置,距離布政司和知府衙門都很近,憑著腳程判斷應該是有個二里路的距離。
這由于他剛到此地,吳伯輿也沒想到他第一天就會出門,再加上這是那孫銳立的私下邀約,所以這別說是吳伯輿沒給自己安排轎子了,就算是有他也會選擇不坐。
來到府前,身旁的錦衣衛便就上前扣門了,可剛拍了沒兩下里面就鑽出了一個人來。
“來人可是內閣老爺?”
“正是。”
見有人探出了頭來,張書緣便就上前應道。
“大人快快入內。”
“好。”
這開門的人是身著寬松的綢緞錦衣,但臉上的神情卻很是緊張。起初,張書緣還以為這人是孫銳立的府上管家呢,可轉過身來他才發現,這開門的人竟是孫銳立本尊。
說實在的,他今天下午是見過孫銳立的,但對他卻沒什麼印象,至多是看了兩眼他的相貌。
而這孫銳立,身高有一米六八左右,臉上掛著一雙眯縫眼,別看他眼楮小,但此時張書緣卻能從他的眼神里看出別樣的東西來。
隨著孫銳立的指引,很快他二人便就進到了正堂。
步入正堂後,張書緣就發現,這孫銳立的家壓根就不像是一知府大人的家一樣,除了屋子里放著幾盆珍貴的草花後,就再也沒什麼值錢的玩意了。
“大人請坐。”
“嗯,不知孫知府邀請本閣來是有何事?”
落座之後,張書緣就掂量的開口,眼神是不斷的掃視著孫銳立。
對于孫銳立這個人,張書緣倒是有些耳聞,因為他是在去年年中時升任上來的官員,而他此前擔任的是杭州知府同知,由于他上司曾依附過魏忠賢,所以便就被當時的刑部尚書甦茂相給搞下了台。
沒錯,在去年清算閹黨時,可不是只有京師一地在抓人,其他的省份也都在倒閹,所以這有地方官員以此被搞下台也是在正常範疇里的事情。
“閣部大人,您此次前來我杭州,想必是為了那走私逆案吧?但此案牽涉甚廣,還望大人多多指教。”
見張書緣只開口後,孫銳立卻沒有回答,反而是丟出了個似是而非的回答。
“呵呵,孫知府客氣了。此案關系到我朝法紀,吾皇下旨徹查,本閣自然不敢有絲毫懈怠。不過,本閣雖身擔此案,但也有我商業司之要案要辦,孫知府在杭州任職多年,對本地情況想必十分熟悉,還望孫知府能全力配合本閣才是啊。”
見他似乎是在試探自己的來意,張書緣就選擇用商業司的事兒來做擋箭牌了。
“閣部說的極是。不過大人,您肩上這兩案實乃牽涉了我不少地方的豪紳商賈。而我杭州府地處沿海,走私之事屢禁不止,不知張大人有何高見?”
孫銳立並沒有接他的話茬,仍舊是說著走私一案,而那感覺好是他在試探自己的查案決心。
“孫知府,走私之事歷來是國法難容。此事不僅涉及財物,更關乎國家之安危生衰。本閣此次前來,早已與吾皇立下軍令,定要將此案查個水落石出絕不姑息。孫知府若是任何線索,還請如實相告。”
听到他的話,張書緣就感覺他好似是知道了什麼內情,邀請自己來也只是想看看的自己的手段和決心。
“閣部所言甚是,下官自然明白此案的重要性。只是此案牽涉甚廣,這某些人在此間是盤根錯節,恐非一朝一夕能夠查清。而下官擔心,若查得過猛,恐會引發不必要的動蕩。”
看著張書緣嚴肅的神情,孫銳立也極為鄭重,言辭間好似很是為當地的民生考慮,生怕他張書緣做的太過,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孫知府,如此逆案豈能因噎廢食?本閣奉旨辦案,只問是非,不問勢力。若是有人膽敢阻撓,本閣定會依法嚴懲。孫知府若真心為朝廷效力,就該全力配合,而不是在此與本閣說些。”
見他這麼�@攏 攀樵鄧底啪拖胝酒鵠醋呷肆恕 br />
說實在的,他這一口氣跑了這麼多天了,連個好覺都沒有睡過呢,這哪兒有功夫听他�@攏 勻皇竅 轄敉曄祿厝д菹 br />
“大人言重了。下官只是擔心此案牽涉過多,若處理不當,只怕會引起民生震蕩……”
瞧見張書緣起身了,孫銳立也緊跟著站了起來。
“是嗎?若是孫知府擔心此事,那何不全權配合本閣?當然,若是你有難言之隱,本閣也能理解。可倘若沒有,那孫知府何不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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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
聊到這,孫銳立就有些糾結了起來,心里是既想說又不敢說的。
“怎麼?孫知府當真是有難言之處?”
“不,下官沒有,下官只是在想該如何向您陳述……”
“那不妨急,本閣就與你邊吃邊談。”
見他想說了,張書緣就不由的在心底一笑。
很快宴席上桌,雖然菜品很多,但從這諸多的廉價菜品也能得知,他孫銳立過的並沒有多好,充其量也就是比普通老百姓好那麼些許罷了。
邊吃邊談,很快他二人就轉移了話題,開始聊當地的風土人情了。
如此,過了大約有一個多時辰,他二人也變的熟絡了起來,談話間也沒那麼局促了。
“閣部,下官今晚之所以請您來,原因是有二。一是想知道您的決心,二是想讓您多多考量我江浙政局。”
兩人喝完了最後一杯酒後,孫銳立就趁著酒勁開始說起了心底話。
“哦?為何這麼說?”
“大人不知,我江浙一域素來混亂,在前幾十年鬧倭亂,後來又發了大水,時至今日,我朝更是天災不絕,各個省府都從我江浙采購攫取,而我浙江府的吏員往來更是猶如走馬觀花,今兒是他來了,明兒是你來,可每來一人這百姓們都得不到好。”
“原來是這樣……”
他說的話,張書緣自然是知道,因為這江浙一域說實話就跟那修羅場一樣,不是東林人在這鬧,就是浙黨人在這鬧,而因他兩方人馬的斗爭,以至于這里的政策很不持久,說白了就是折騰底層百姓。
“唉,不瞞閣部,這走私一事我等這些官吏都曾知曉,但不論怎麼查,怎麼妨都阻擋不了,而有時候,你查著查這人就會沒了……”
“嗯,孫知府所言本閣有所猜想。不過,本閣問你一句,你可曾查過此事?”
“下官查過,在下官出入仕途時便留意到此事,起初還以為是那閹黨的人在作惡,可沒曾想這其中不單單是有那閹黨,還有……”
“還有東林書院以及士紳豪族出身的人在做?!”
“大人,大人您知道?”
“這不難猜,要是連這也猜不到,那本閣今晚就不會來尋你了。”
張書緣說著便搖了搖頭。
“是啊,可大人卻忽視了另外一個群體。”
“哦?另外一個群體?”
“正是,那群體便是我廣袤的沿海百姓!”
轟的一下,張書緣瞬間就起了層雞皮疙瘩,只罵自己笨,怎麼忘了這個了!
其實,張書緣是有點當局者迷了,因為他腦子里想的事情太多,想要做的也太多。
而明朝時的很多海盜全都是地處海禁政策中心的百姓,他們為了生存下逼不得一下就走上了匪盜之路,而在那漫漫海盜之中最有名的當屬十八芝之一的鄭芝龍!
“嗯,孫知府說的及時,本閣記下了。除了這些之外,你還曾查到了什麼?”
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情緒,張書緣就看向了他。
“回閣部的話,除此之外,下官還查到我省的船舶司、督糧道、鹽法道以及各地的商賈。”
“哦?既然孫府查到這些,為何沒有上疏京師?”
“唉,不是下官刻意,而是…唉……”
說到這,孫銳立就哀嘆連連了。
這用他的話來說就是,在他剛入仕那幾年就與自己的好友,兼同僚的訓導官彭正初留意到了這現象。但在當時他二人所處的位置不高,也受限于手中的權力,所以哪怕是他二人調查到了什麼也送不出去消息,更是因此受到了多方打擊。
在當年的那次危機中,要不是他的好友彭正初咬死沒供出他來,要不然的話,只怕他孫銳立的墳頭草都得有兩米高了。
雖然那伙兒沒有拿到自己查案的證據,但為了以防萬一,他們還是把孫銳立下放到了周邊的縣衙里充任師爺等職,並安排人日夜蹲守監控。
這要不是他孫銳立發現了端倪並刻意安分守己,要不然的話,他同樣是會被人給弄死。
跟孫銳立聊了許久,眨眼間便就到了午夜子時。
听他說了這麼多的心酸,張書緣的酒也醒了。
在跟他保證自己一定會嚴查這伙奸逆後,張書緣便就同他告辭了……
次日一早,從布政司的偏院臥房里醒來。
在簡單吃過早飯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召來了畢際壯。
等人到了以後,他也沒多說,只說是自己要去其他州府調研一番,讓他籌備好省府級的商業司衙門後,就帶人來尋自己。
交代清楚自己的去處後,張書緣便帶著錦衣衛奔向了紹興府的瀝海所。
他之所以去瀝海所的原因是,一是那里的衛所有海軍,二是他去那里解決海岸百姓的生計問題,從而解決普通百姓參與走私的情況。
沒錯,這由于昨晚的遭遇,卻也是讓他突然找了搞油脂的路。
油脂的來源一般分為兩大塊,一是植物油脂,二是生物油脂,而眼下搞植物油顯然是走不通的路,別說是正逢小冰河時期了,恐怕就連正常年景都搞不了多少。所以眼下想要搞油脂便只搞生物油脂了……
走在路上。
張書緣就在想怎麼通過搞油脂解決百姓參與走私的問題了。
說實在的,若是放在海關開放期這問題還好說,可放在這眼下卻不好弄了。
而想要出海捕魚,首先的問題便就是船夫舵手,其次才是工具的問題。
想了沒多久,張書緣就啪的一拍腦門,心說自己就鑽死胡同了,這百姓們不懂海航捕撈,可不代表衛所的海軍不懂啊。至于工具的問題,既然眼下搞不到油脂來做強拉力的漁網,那就用鋼叉,鋼叉不行那就用弩車,總之有的是辦法捕魚!
做好決定之後,張書緣便帶頭猛跑了起來,打算在明日的早上奔赴到瀝海所了……
而他是離開了,可身為浙江左布政使的吳伯輿卻是坐不住了,著急忙慌的差人去探尋張書緣的去處,生怕他是去調查什麼了。
但很可惜,他的下屬是不錯,但卻比不上東廠的人。
眼看著查不到張書緣的去處後,吳伯輿就想給他搞點阻礙了,既然你是想查走私,那我就讓參與的百姓出來鬧事,看你還能不能查的下去!
陰陰一笑,吳伯輿就命人去布置了,而在下完令後他又馬不停蹄的去找都司指揮使嚴紹輝、提刑按察使陸問禮以及浙江巡撫徐本望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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