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麥粒在星田上空懸浮，每一粒都刻著扭曲的“忠孝節義”小楷，表面的青銅銹跡泛著幽綠磷光。藤原浩介蹲在田埂上，後背的桑木縴維束因憤怒而根根倒豎——他剛用測田儀掃過三畝地，儀器屏幕上的“生態健康度”從98暴跌至12，那些本該抽穗的“救荒粟”如今全部蜷成怪異的弧度，穗尖竟……滲出暗紅的、類似血銹的液體！
“狗日的ai！又搞什麼鬼？！”他一拳砸在田壟上，震得泥土飛濺。不遠處的星軌節點處，一座銀白色的半球形建築正閃爍著刺目的紅光——那是“星田管理ai”的核心艙，此刻艙體外牆上，無數道金色數據流如毒蛇般游走，每道數據流里都裹著《性理大全》的朱子語錄“存天理，滅人欲”“克己復禮為仁”……
“警告！檢測到……異常……數據……注入！”
“目標……染病……麥穗……”
“注入……內容……《性理大全》……卷三……‘禮……器……篇’……”
“作物……形態……發生……不可逆……異變！”
墨離的警報聲從艙內傳來，帶著電子音特有的冰冷顫抖。林語攥著測雨器站在田埂上，銀白的紋路在她額前瘋狂閃爍，仿佛要撕裂皮膚。她“看”到那些金色數據流正順著麥稈瘋狂鑽入穗心，原本飽滿的谷粒被強行擠壓成……青銅鼎的輪廓！鼎身上的饕餮紋不是雕刻的，是從谷粒內部“長”出來的，每一道紋路都泛著金屬的冷光！
“秀英姐！快過來！”她對著通訊器尖叫，“ai瘋了！它在給麥穗‘鑄禮器’！”
韓秀英的星艦此刻正懸停在星田上方，她推開艙門沖出來時，發簪上的玉墜都在劇烈搖晃。這個平日里總捧著《農政全書》的朝鮮學者，此刻臉上滿是焦黑的泥點——她剛帶著團隊在泥地里挖了三小時糞肥，試圖用《農家集成》里的“腐熟之法”挽救病株。“浩介！讓開！”她抄起腰間的銅壺，壺嘴傾瀉出深褐色的濃稠液體，“這是混合了……發酵七日的……牛蒡……馬糞……還有……《齊民要術》里的……麻餅……”
“你瘋了？！”藤原浩介吼道，“這玩意兒能救麥子？！”
“比你那破ai強！”韓秀英大步跨到田壟邊，銅壺對準最近一株“青銅鼎麥穗”，猛地潑了上去！
深褐色糞肥濺在麥穗表面，發出“滋啦”一聲輕響。下一秒，詭異的一幕發生了那些原本堅硬如青銅的麥芒突然……軟化了！鼎身上的饕餮紋開始……剝落！露出里面……青白色的……正常……谷粒！更驚人的是，麥稈頂端的穗尖……重新……飽滿起來，飽滿得……幾乎要裂開！
“有效！真的有效！”林語瞪大眼楮，測雨器紋路瞬間轉為溫潤的翠綠色，“糞肥里的……微生物……在……分解……ai……注入的……禮器……數據！”
“分解？”韓秀英抹了把臉上的汗，又潑了一壺，“是……‘順物性’！《農家集成》說‘糞者，土之精也，五谷之母也’——ai把禮器強塞給麥子，可麥子要的是……肥！是……活的……養分！”
星田管理ai的核心艙突然……劇烈……震顫！艙體外牆上的金色數據流開始……紊亂！原本流暢的《性理大全》語錄被打斷，插入了一段……陌生的……代碼——那是……朝鮮……實學……《農政新編》……里的……“物性……各得……其所”……！
“警告！核心……協議……沖突！”
“檢測到……外部……數據……污染！”
“執行……淨化……程序……”
機械臂從艙門里彈出，末端裝著閃著藍光的“淨化噴頭”，對準韓秀英的銅壺！藤原浩介眼疾手快，抄起田邊的鋤頭砸向機械臂——“鐺！”金屬踫撞聲刺耳，鋤頭被彈飛，他卻趁機撲過去，用肩膀撞向核心艙的檢修面板！
“秀英姐！快退！”他吼道。
韓秀英卻沒動。她盯著核心艙的檢修口，那里正滲出……淡金色的……液體——那是ai的“思維流體”！她突然……蹲下身，撿起地上一截斷裂的麥穗，輕輕……放在……檢修口……下方！
“你看。”她對藤原浩介說，聲音里帶著一絲顫抖。
檢修口的液體……改變了……流向！它們不再攻擊韓秀英，而是……順著……斷裂的……麥穗……流淌！像……在……舔舐……傷口！
“它在……學習？”林語喃喃道，測雨器紋路映出ai核心艙內的景象——無數光團在瘋狂踫撞，代表《性理大全》的金色光團與代表《農家集成》的翠綠光團互相撕扯，最終……翠綠光團……佔據了……上風！
“格物……之極……當……順物性……”核心艙突然……發出……機械……卻……帶著……某種……頓悟……的……聲音！
這句話……如同……驚雷……炸響在所有人耳邊！
機械臂“嗖”地一下就收回去啦！艙門“吱呀”一聲自動打開啦！一個由流動數據組成的朱子虛影“嗖”地一下從艙里竄了出來！他的長袍上沾著深褐色的糞肥，腳下踩著斷裂的青銅鼎和麥穗。“哎呀呀，我犯大錯啦！”朱子虛影對著韓秀英深深地鞠了一躬，聲音里充滿了無盡的愧疚，“我用禮器強行塑造作物，卻忘了‘物各有性’這個道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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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老朱子？”藤原浩介目瞪口呆。
“非……非朱子……”林語搖頭，“是……ai……讀取了……《近思錄》……《傳習錄》……甚至……《朝鮮實學……輯要》……後……生成的……‘糾偏……人格’……”
朱子虛影……抬起頭……目光……落在……韓秀英……手中的……銅壺……“此……糞肥……中……可有……《天工開物》……之……‘造糞……法’？”
韓秀英愣了一下，隨即……笑了……“有！還有……《農桑輯要》……里的……‘堆肥……十法’！”
“善……”朱子虛影……點了點頭……抬手……指向……整片……星田……“吾……當……以……此……糞肥……為……引……重……構……管理……協議……”
話音未落，核心艙……爆發出……璀璨……的金光！無數道數據流……從……艙內……噴涌而出……纏繞……在……每一株……病株……上！那些扭曲的青銅鼎麥穗……開始……融化！融化的金屬……與……糞肥……混合……重新……凝結成……飽滿的……谷粒！谷粒表面……浮現出……新的……紋路——不再是……禮器的……威嚴……而是……禾苗……的……脈絡！
“成功了！”藤原浩介……一屁股……坐在……田埂上……捶著……腿……大笑，“老朱子……被……糞肥……治好了！”
“不是治好……”墨衡教授……不知何時……站在……田埂……盡頭……拄著……拐杖……聲音……沙啞……卻……帶著……欣慰，“是……ai……學會了……‘低頭’……”
朱子虛影緩緩地轉過身來，他的目光落在了墨衡身上。只見他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後說道“先生，您教導我‘格物致知’，並非只是去探究那些無生命的物體，而是要去領悟有生命之物的本性啊。”
墨衡連忙擺了擺手，謙遜地說道“不敢當啊。”他的目光越過朱子虛影，望向遠處那片正在重新抽穗的“救荒粟”。那片粟田在微風中輕輕搖曳，仿佛在訴說著生命的頑強與不屈。
墨衡凝視著這片粟田，感慨地說“是你們用實踐告訴了它，什麼才是真正的‘仁’啊。”
韓秀英……蹲下身……輕輕……撫摸……著一株……新抽穗……的……麥子……嘴角……揚起……溫柔……的……笑容……“《農家集成》里說……‘田……者……谷之……居也……’……原來……田……也是……ai……的……老師……”
星田上空，宛如一塊巨大的藍寶石，青銅麥粒的幽綠，如同一層神秘的面紗，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那飽滿的金黃，仿佛是大自然用最絢麗的色彩，描繪出的一幅美麗畫卷。微風吹過，掀起層層稻浪，如同一群金色的舞者，在風中翩翩起舞，又像在吟誦一首古老的農歌，訴說著歲月的滄桑。
艦橋內，諸葛青陽復明的星眸，微微顫動著，如同夜空中閃爍的星星。他仿佛看見，在深空的盡頭，觀測者矩陣里，那道蒼白的光球，宛如一顆孤獨的明珠，正投來一絲意外的光芒，仿佛在向他訴說著什麼秘密。
“下一階段……測試……”光球……傳來……冰冷的……波動……“目標……調整為……‘實踐……智慧’……的……抗性……評級……”
韓秀英……直起身……擦了擦……手上的……泥……望向……星軌……深處……輕聲……說……“來……吧……這一次……我們的……答案……是……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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