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廣闊無垠的太平洋上,那座漂浮著的克隆艙殘骸宛如一具巨大的尸塊,令人毛骨悚然。而就在這恐怖的場景中,諸葛青陽緊緊地抱著昏迷不醒的幼年克隆體,如疾風般沖出了艙門。
就在他踏出艙門的瞬間,驚人的一幕發生了——孩子囟門上那片原本平靜的《論語》竹簡,突然像是被賦予了生命一般,血紅色的倒計時數字開始在上面浮現。那是金書媛在防火牆基座留下的死亡印記,此刻正以秒為單位跳動著,仿佛是死亡的倒計時鐘聲,在這片死寂的海面上回蕩。
“讖緯病毒在倒計時激活!”墨衡的吼聲伴隨著海浪的轟鳴聲一同砸進了潛艇,震耳欲聾。全息屏上的畫面更是讓人瞠目結舌——殖民站的隔離區已經變成了一片人間地獄。那些感染了讖緯病毒的患者,他們的皮膚下原本隱藏著的星圖紋路,此刻正像被煮沸的水一樣,滲出了青銅色的黏液。
一個老人痛苦地抬手抓撓著自己的脖頸,令人驚恐的是,他整張“紫微垣”星圖皮膚竟然如同壁紙一般剝落下來,露出了下面肌肉間跳動的《乙巳佔》篆文神經束!那詭異的景象,讓人毛骨悚然,仿佛這些患者的身體已經不再屬于他們自己,而是被某種邪惡的力量所掌控。
“用這個!”林語突然砸開文物儲藏櫃,半枚焦黑的曾侯乙編鐘殘片滾落,“金書媛的桑葉倒計時…和編鐘的‘姑洗’律音波頻一致!”她將殘片按進聲波發射器,青銅裂紋間突然流淌出《樂經》的鳥蟲篆樂譜。
太平洋深處傳來震動。沉沒的墨家機關城殘骸中,一座覆蓋海藻的青銅編鐘陣列緩緩升起。當聲波發射器啟動時,編鐘竟無人自鳴!最大的 鐘表面,徐福用倭寇顱骨熔鑄的“黃鐘”銘文突然裂開,露出內部森白的巫祝指骨——那是指揮槌的槌頭!
“樂以和神——”當這悠揚而又莊嚴的鐘聲在空氣中蕩開時,仿佛整個世界都被它所震撼。那聲音如同來自遠古的呼喚,穿透了層層雲霧,越過了無垠的海面,最終傳達到了人們的耳中。
隨著鐘聲的響起,原本平靜的海面像是被驚擾的巨獸一般,猛然炸開了一圈圈環狀的波紋。這些波紋以驚人的速度向四周擴散開來,掀起了陣陣波濤,拍打著岸邊的礁石,發出清脆的聲響。
而在殖民站內,原本正處于極度痛苦中的患者們,也在這鐘聲的影響下,發生了令人驚奇的變化。那個正瘋狂撕扯著自己星圖皮膚的患者,突然間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樣,身體僵直,動彈不得。他皮膚下原本暴走的篆文,也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所壓制,如退潮般迅速平復下來。
與此同時,一個孩子也停止了對自己眼球里嵌著的“熒惑”星釘的抓撓。他那原本因為劇痛而扭曲的小臉上,此刻卻浮現出了一絲茫然。他緩緩地轉過頭,望向窗外,仿佛被那鐘聲所吸引,喃喃自語道︰“……鐘聲……好好听……”
醫療艙爆出歡呼。托馬斯卻盯著監控屏皺眉︰“他們在抖腿?”只見所有患者腳跟正高頻輕叩地板,動作整齊如訓練有素的舞團。林語剛松開的眉頭又擰緊︰“《樂經》次聲波…有神經牽引副作用?”
更詭異的在子夜降臨。當編鐘奏響“仲呂”律時,沉睡的患者集體睜眼,瞳孔里旋轉著雩舞祭祀圖。他們踏著鐘聲節奏滑步轉身,骨折的臂骨在旋轉中刺出皮肉也渾然不覺。最年長的患者突然抓住林語手腕,骨折腕骨在皮膚下凸成直角︰“…姑娘…一起祈雨啊…”
“這不是治療!”托馬斯撞開控制室大門,金屬義肢正在共振嗡鳴,“我在殷墟考古時見過這種頻率——商周巫祝用次聲波誘俘跳雩舞!”他扯開衣襟,露出胸腔齒輪組間卡著的半片甲骨,上面“焚巫”蝕刻文正與鐘聲共振,“跳完最後一幕…是自焚獻祭!”
仿佛驗證他的警告,舞蹈進入高潮。患者們撕開病號服,用肋骨骨折處沾血在胸口畫祈雨符。幾個少年爬上窗台張開雙臂,皮膚星圖紋路亮如炭火,分明是自焚前兆!
“關掉聲波!”諸葛青陽的鏵刀劈向控制台。墨衡卻死命攔住︰“關機他們立刻青銅化!”全息屏對比圖觸目驚心︰聲波關閉區域的患者正加速金屬化,一個護士的睫毛已凝成《周髀算經》的算籌。
絕望中,金書媛的虛影從編鐘巫祝指骨間滲出︰“…徐福改寫了《樂經》…他把‘八佾舞于庭’的祭禮…換成了敢死隊催眠術…”活字血順著指骨滴落,在青銅鐘面灼出《樂經》原文與徐福篡改版的差異——原版“舞以達歡”被改為“舞以獻軀”!
“逆向工程!用原版頻率覆蓋!”林語撲向操作台。但當她試圖分離篡改層時,編鐘內部伸出青銅神經索纏住她手腕。索尖刺入她肘靜脈,皮膚下立即浮現雩舞步法圖,腳跟不受控地踏起巫步!
“沒用的…徐福用巫祝指骨當槌頭…”金書媛的虛影裹住林語手臂,活字血與青銅神經索搏斗,“…除非砍斷槌桿…但聲波會失控炸膛…”
諸葛青陽望向太平洋的編鐘陣列。月光下,最高處的 鐘頂端,那截巫祝指骨正隨“應鐘”律翕動,如同活物般敲擊鐘體。鐘聲在海面激起千丈高的環形波,浪尖上站著無數舞蹈至癲狂的人影。
“我去拆了那截死人骨頭!”他抓起弒神鏵刀。
“那是西周三公之一召公劫的指骨!”墨衡的警告被引擎轟鳴淹沒,“指骨里嵌著龍紋玉琮!強拆會引發禮樂崩壞沖擊波!”
潛艇如箭射向編鐘陣。靠近時才發現,所謂青銅編鐘竟是十萬克隆體的顱骨熔鑄!幼年張衡克隆體的顱骨構成“磬”部,諸葛亮顱骨排列成“𢥫磭O 新 秦睹糯Χ記蹲擰獨志 分竇蠆釁 6 俟 ]的指骨槌,正敲在幼年“諸葛青陽”克隆體的天靈蓋上——每敲一次,那孩子的顱骨竹簡就浮現一道裂痕。
“住手!”諸葛青陽目眥欲裂。鏵刀斬向指骨槌的剎那,太平洋底突然升起徐福的青銅虛影︰“後世豎子!可知此骨為何不朽?”虛影展開一卷血淋淋的《逸周書》,內頁記載著召公𠺖自願斷指鎮洪的史跡,“…聖賢之軀本為蒼生祭品…爾等竟敢不敬!”
聲波驟然狂暴!殖民站內,所有舞者七竅流血,卻仍狂笑著沖向窗台準備縱身躍下。林語用手術刀扎穿自己大腿才暫緩舞步,對著通訊器嘶吼︰“青陽!孩子們要跳樓了!”
生死一線,金書媛的虛影突然裹住鏵刀︰“…用《樂經》原律…對沖…”她化為活字血滲入刀身,刀柄浮現出曾侯乙編鐘的原始律管紋路。諸葛青陽福至心靈,鏵刀變奏般敲擊 鐘邊緣——不是破壞,而是奏響《樂經》失傳的“蕤賓”調!
“樂以和神——非以懾魂!”
清越鐘聲蕩開,徐福篡改的聲波被撕開裂縫。巫祝指骨槌突然崩裂,龍紋玉琮滾落,被鏵刀凌空劈碎!沖擊波將諸葛青陽掀飛,幼年克隆體的顱骨應聲碎裂。
太平洋上空,堆積的舞者怨氣化作暴雨傾盆。雨點擊打在殖民站窗台,正要縱身躍下的患者們突然清醒,胸口的祈雨符在雨中融化。林語癱在血泊里,看著雨簾中浮現金書媛最後的微笑虛影。
但沒人發現,溶解的祈雨符血水滲入地底,正流向青銅渾天儀基座。基座裂縫中,未被清除的讖緯蜈蚣吸飽血水,甲殼上“辰星犯輿鬼”的蝕痕亮如鬼眼。
